琴音畢。

此時，陳樸實方才抬頭，目光落到了正前方，一位鳳眉星目的女子身上。

這女子很高。

甚至和陳樸實這個已經一米八幾的男生，都相差無幾了。

她擁有一張，十分英氣的臉蛋。

可能單論五官，也許不如一些美人那般的精致。

拿柳如詩相比，光在漂亮二字上，這個女子可能還稍有遜色。

但是她給陳樸實多了比柳如詩幾分帥氣，以及‘酷’的感覺，霓裳樓主的手里還有一把折扇，打開便是飛燕二字，字體宛如龍飛鳳舞。

此時，霓裳開口問道：“這是何曲？似乎從未聽過。”

陳樸實緩緩道來：“此曲名為《停云》，乃是講述感懷思念朋友所作。”

“確實，聽起來似乎愁而不哀，倒是比許多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曲子要強上許多了……你叫什么名字？”霓裳開始問這句話，就說明……

他應該是過了。

陳樸實暗暗吐了一口氣來。

他屏蔽修為，連亙古八音都沒有用，完全是以琴技來參與考核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霓裳以為他不是修士，故而沒有搗亂？

總之，他是平穩過關了。

“在下，顧長生！”陳樸實爆出了自己的馬甲。

“顧長生？”

霓裳笑道：“名字倒是不錯，但怎么像個農家百姓，乞求子女能夠長生取的？行，你留下來吧！”

“多謝樓主。”

陳樸實起身道謝，然后告退。

但是，等他一走，霓裳便對身邊的一位蒙面女子說道：“去查查看顧長生這個名字……”

蒙面女子，不動聲色離開了。

此時霓裳卻淡淡地展開了手中的折扇，她緩緩地念出聲來：“豈無他人，念子實多啊……這是西州的曲子，還以為我真不知？”

但是，想起來西州，她又神色一動。

眉毛都忍不住上挑了一下……

下一刻，她臉色恢復了正常，說道：“下一位。”

……

終于，所有的琴師都考核完畢了。

飛燕樓一共留下了五位。

那邊，蒙面的女子也回到了霓裳的身邊。

“你說什么？”

“主人，燕奴并未打聽到顧長生這個名字，倒是有幾個重名的，但明顯不是他。”

“西州那邊呢？”

“也未曾聽說有這個顧長生的事跡。”

“知道了。”

霓裳揮手，讓燕奴退下，然后沉吟道：“沒有這個人？”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難得在這異鄉，還能聽到故鄉的曲子，他居然不是西州人么？”

霓裳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找出了一個匣子。

打開后，里面放著幾卷音書。

突然，有一道玉符亮起。

她連忙將玉符拿了過來，聽到玉符中傳來了聲音：“為何突然要詢問柳如詩？這可是無敵國前太傅，已經死了幾年，你想調查她，不怕為宗門惹來滅頂之災嗎？”

霓裳聞言，翻了個白眼，然后回了消息：“師姐，怎么說你也是魔門僅剩的二宗之首……怎么，你就那么怕她江小英？”

然后，她打開了匣子中的一卷音書。

上面正是《停云》的曲譜。

而曲譜的作曲人上，赫然寫著一個名字：柳如詩。

“可惜這么好的曲子，居然是一個凡人所作……以前只是聽曲，但是今日那個顧長生，在中州居然彈了出來，卻不免讓人懷疑，他和柳如詩有什么關系？”

霓裳猜測著。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玉符再一次亮起。

“你呀，以前在宗門的時候，就和江小英不對付，師父的命令你也不聽，讓你與人雙修也不愿意。本來這宗主之位，也該是你的……明明天生靈魅體質，宗門的媚術在你手上應該更發揚光大才對，你卻偏偏眼界極高……罷了，我這邊只能告訴你……那個人，以前曾經當過一段時間柳如詩的抱琴人，所以我不是怕江小英，你明白嗎？”

聽到師姐這番話，霓裳驚呆了！

她連忙回道：“那個人是誰……陳無敵嗎？師姐，你別說話留一半，我需要知道確切的內情！告訴，是不是陳無敵？”

不過，玉符傳音，因為相隔太遠，哪怕品質極好，來回傳訊也是需要消耗許多靈石，還要不少時間的。

她一時之間，也無法得到回信。

終于，入夜時分，玉符響起：“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浪費靈石再來詢問？”

霓裳驚呆了。

她坐在桌子前面，念了三個字……

陳！無！敵！

顧長生，就是他嗎？

難怪自己感應不到他的任何修為……這樣就能解釋了。

是他太強！

可是，奇怪……

為什么，陳無敵會來到中州？

她的腦海中，有著許多的不解。

“他這樣做，肯定有什么目的，那我……”

霓裳有些愁了，捂著臉想道：“我該怎么辦？配合他呢，還是配合他呢？”

“可是，好難啊！”

“他在西州，殺得整個魔道都斷層了。”

“師姐都因為怕他會殺上合歡宗，讓宗門斷了傳承……”

“所以，我才會東渡到中州來。”

“沒想到，他也來了。”

“難道，他又是來大開殺戒的？”

這位外人面前，英氣十足，而且地位不凡的飛燕樓主，此時單獨一人，卻宛如懷春的少女一般，似乎十分激動，而且手足無措……

于是，等到樓里的人過來詢問她，晚上演舞名單，以及琴師出場安排的時候，霓裳便說道：“你們自己看著辦吧……但是，那個顧長生不許安排，讓他到后臺去，我馬上過來。”

她連忙開始換裝。

還換了一副裝扮。

整個飛燕樓，無數的恩客。

但是，都沒人知道……

今晚這飛燕樓中，最美的那一個女子，并非是那些花魁行首。

而是樓主！

她身著金縷玉衣，款款而行，看得許多樓里的姑娘們眼睛都直了，忍不住驚呼。

“原來，樓主打扮之后，居然是如此的絕色！”

大家紛紛好奇。

然后，便見到盛裝打扮的霓裳樓主，居然來到了后臺，對著一名男子款款行禮。

陳樸實有些意外，但他馬上還禮了，還問道：“樓主，今夜我是要為你伴曲嗎？”

“你覺得，我會親自出場？”

霓裳笑臉詢問，來到他身邊的座位上坐下，然后一揮手，幕布拉開，能夠居高臨下看到前面的舞臺，她再嫣然一笑：“今夜，你和我在這里，欣賞她們的表演就好。”

此時陳樸實，已經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一個晚上，他都有些不自在。

終于，在和霓裳一起看了幾首曲子之后，陳樸實忍不住問道：“樓主，并非中州人士吧？”

“對。”霓裳倒是毫無保留。

“西州那邊的人？”

陳樸實思來想去，自己應該毫無破綻才對，可是霓裳今晚的安排，說明了她似乎知道一些什么，那就只能出在《停云》這首曲子上了。

他以為，西州的曲子，和中州隔著數萬里之遙，而且這個時代又有群山阻隔，關鍵這首曲子也只在赫連城里面傳唱過一兩回而已。

后來，柳如詩成了無敵國的宰相、太傅。

民間自然是失傳了的。

但是想不到，偏偏就這么巧……

這位飛燕樓主，居然聽過。

“是啊！”

霓裳此時轉過頭來，望著陳樸實微笑道：“你也是吧？而且，你應該不姓顧，姓陳才對。”

陳樸實沉默了。

臉色陰晴不定……

見到他這副樣子，霓裳連忙小聲道：“你不會要殺人滅口吧？千萬不要啊！我其實和你的繼承人江小英女帝是好閨蜜，不信你問問她。而且，不論你想做什么，我們合歡宗也是無敵國的下屬宗門，因此我絕對會支持你的……你就是太上皇對不對？”

“你和她是好閨蜜？”

陳樸實看了過來。

很顯然，他不相信。

霓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怯生生地問道：“那種相愛相殺的好閨蜜，也是閨蜜對吧？”

陳樸實笑了，明白了。

看來，這就是命運的奇妙。

他本來已經打定了主意，刻意不招惹青樓的女子，結果卻沒想到，這一次輪到了樓主……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合歡宗？

想起來以前和錢尚開玩笑，陳樸實說過自己喜歡更為風騷的合歡宗女修，結果沒有想到，他在西州待了這么多年都沒有和合歡宗的女修，產生任何糾葛，反而回到中州，卻碰上了一位。

不過……

貌似這樣也挺好的。

這個合歡宗的霓裳，似乎挺懂事……

自己那個計劃，應該能夠更好的實行吧？

于是，陳樸實對霓裳問道：“你覺得，世間最絕妙的舞姿是怎樣的？”

“世間最絕妙的舞姿？”

霓裳看向他。

“本來這一曲，是要成為絕響的，可是我覺得她的風華，不應該真的絕代……你說，你會支持我？”陳樸實目光看來。

“是啊，我肯定支持你，況且現在我整個師門，都在你們的手里，我能不支持嗎？”霓裳立馬點頭，目光很堅定的樣子。

“那么……”

陳樸實對她微微一笑：“找個地方，我將那一道舞姿印入你的腦海，然后我來彈琴，你來跳舞，演練一遍如何？”

“好啊！”霓裳大喜。

于是，次日的飛燕樓。

春庭雪再一次響起。

霓裳的舞姿，引眾人贊嘆奪目。

整個離陽國都，紛紛傳說……

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一時間，飛燕樓，以及霓裳的名字，便如雷貫耳。

就連顧長生這個彈琴者，也非常有名氣了。

而陳樸實的目的，也終于達到……

到了花魁大會的前一天晚上，霓裳找到陳樸實說道：“你看這是什么？明日，國師點名，要第一個看我們表演……而且，他還會坐到第一排觀看！”

霓裳很興奮。

或許是性格使然，有些自來熟，居然抱著陳樸實的胳膊欣喜地說道：“這一次，我們飛燕樓一定能一炮而紅，你給我的那支舞太妙了，那首曲子也是宛如天籟……呃，你這是什么表情，難道你覺得我們不能一炮而紅嗎？”

陳樸實的表情，本來是有些尷尬的。

不過，聽到她這樣問，陳樸實還是笑了笑：“一炮而紅可以，但是……你要做好準備，可能是另外一種紅。”

“沒事，只要能紅就行！”

興頭上的霓裳，眼睛都瞇起來了：“這一次要是賺了一大筆錢，我分你一半！”

雖然只有兩天時間的接觸。

但霓裳發現……

原來傳說中的陳無敵，居然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一點兒也沒有那種，強者高高在上的感覺。

所以，這兩天她和陳樸實待在一起，十分的愉快……

甚至都忘記了，陳無敵可是一名殺神。

這是一個，殺得整個西州元嬰、金丹都斷層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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