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屋子太暗了，有沒有東海的鮫珠？要頂大的！”

        “有，十顆夠不夠？”

        “師傅，近來徒兒修為停滯，吸收了許多歸墟的魔氣也不見增長，怎么辦呀？”

        “給，為師剛煉制的有助于魔族修煉的靈藥。”

        “師傅，我見書上說越過冥族的極北之境，有一種雪蓮，本是普通植物，但龍龜守著它七百年，每年都給它渡自己的精血修為，使它狀若七彩琉璃，用它鑄器布陣，可抵御世間所有迷惑人心的功法。真有這么神奇么？”

        “大致如此，但有這說法之時，估計神族尚未重臨世間……你且等我三日。”

        三日之后，秦檀就將這琉璃雪蓮帶回，讓阿鳶把玩了半日，之后親手給她鑄造了一只銀色蓮花鏤空手鐲，雕刻精細，花瓣的條條紋理中流淌著雪蓮的琉璃光華。

        秦檀對阿鳶是有求必應，雖然這些年，阿鳶也懷疑過當初秦檀接近她，也許一開始就是有意為之。

        但事到如今，當初如何，又有什么打緊呢？

        她與秦檀的日常相處模式就是：

        “師傅……”

        “好。”

        “師傅……”

        “給你。”

        “師傅……”

        “可以。”

        ……

        阿鳶也很聰慧識時務，從不提讓秦檀為難的要求，比如在她能自如收斂所有魔氣之前，她從不提去外界的事。

        歸墟雖山水與他界無異，但因封印陣法強悍，占用了周遭靈氣，使得周圍精怪數量稀少，修為低微，大多未開靈智。

        只有阿鳶一個小輩，著實無趣。

        阿鳶其實早就想去凡界看看了，日后修為更強一些，她還要去仙妖和冥界。

        這日午飯，阿鳶特地準備齊全了秦檀平日愛吃的菜，又十分狗腿地給秦檀采了一壇晨露，正在秦檀吃得十分怡然的時候，阿鳶開口了。

        “師傅，我現在已經能很好的收斂魔氣了，我能不能去凡界看看呀？”

        秦檀聽見，突然停下夾著東坡肉的筷子，抬眼定睛看著阿鳶，鳳眼里是阿鳶讀不懂的情緒。

        “唉……徒兒大了不中留啊！這才幾十年，就要往外跑，留我一個人在這墟閣里，連個飯都吃不上。”

        “……我……我就去兩天，兩天就回，我哪舍得您啊！這次飯菜做了挺多，你隨后熱熱，還能吃。”

        秦檀不語，一副“你忍心讓我吃剩菜么？”的表情。

        阿鳶也不語，一副“我不是！我沒有！剩菜明明也很好吃！！！”的表情。

        無聲對峙。

        最后還是秦檀嘆了口氣，自隨身空間中取出一個包裹。

        “這些你隨身帶好。兩日便回，晚一刻就沒有下次了。”

        阿鳶懵懵地接過包裹，腹誹道：

        “師傅，包裹你都給我準備好了，剛才是演哪出啊？”

        阿鳶走后，秦檀寫了一封書信，玉簡傳書，不知飛向何人手里了。

        說好兩日，阿鳶卻不到半日就回來了，無精打采，失魂落魄。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訴為師，為師定給你討回公道。”秦檀坐到阿鳶身邊，安慰道。

        “師傅……你給我的肉身想想法子吧！我如今模樣，出門不太方便……”

        阿鳶委屈至極，之前久居冥界，大家死成什么樣子的都有，外貌與她半斤八兩。

        入了墟閣，往來妖族有時開著原身就上門了，精怪外形千奇百怪，比冥界有過之無不及。

        沒想到入了凡界，沒有個皮囊竟成了天大的異類，阿鳶剛入人間就引來兩個道士，對她喊打喊殺，兩個道士本不要緊，誰知眾人也都認為她是什么腌臜之物，欲除之而后快。

        不隱匿身形，根本寸步難行。

        于是只好返回墟閣，便有了剛才的一幕。

        秦檀看著阿鳶委屈巴巴的樣子，哭笑不得，連夜用歸墟旁的冬青靈木雕出了一個巴掌大小，面容姣好、體態婀娜的寄靈人偶。

        送到了阿鳶面前。

        “阿鳶，你將靈力灌注到人偶里試一試。”

        阿鳶運氣靈力接觸到人偶，一陣微風流轉，人偶臨空飄起，其上繁復的陣法驟然出現，阿鳶的靈體隨著靈力一起匯入人偶的陣法中，一陣光芒過后，原地出現了一位女子。

        膚若凝脂，發如絲抽，面似紅霞，比之仙界第一美人瓊霄仙子也不遑多讓。

        阿鳶站在原地，先動了動手指，接著走了幾步，發現如控制自己天然的肉身一般自如，頓時眉開眼笑，飛身抱住了秦檀。

        秦檀一怔，苦笑了一下，慢慢抬起雙臂，快要覆上阿鳶脊背的時候，又慢慢地放下了。

        阿鳶渾然不知。

        說到底她不過才兩百多歲，得到一個身體，笑得像個凡間小童。

        “師傅最好啦！”

        擁抱過后，阿鳶又打量起剛獲得的肉身來，掐了個法訣變出一面鏡子，看見自己的面容，笑得越發開心。

        “師傅，兩日重新開始算好不好？”

        “好。不過你需要謹記，這寄靈人偶承擔不了太強烈的修為波動，你與人動手之時要小心，否則人偶損壞，會傷及本身。”

        “好好好……知道啦！”

        秦檀無奈，回答得如此敷衍，真的知道了嗎？

        于是阿鳶又踏上了去凡界的路途，還未走出歸墟地界，就見天邊一道赤色光華攜著漫天朝霞急速而來，絢爛華美，氣勢磅礴。

        就見光華掠過阿鳶上空，又拐了個彎回來，落至阿鳶身前，靈氣氤氳后，一位極美的女子出現在阿鳶眼前。

        桃花眼，桃花面，身著胭脂桃紅色的衣衫，既嫵媚又颯爽，單憑一眼，阿鳶就覺得這女子世間罕有。

        不僅罕有，并且獨一無二，來人乃是妖界重明鳥，世間僅有一只，原本是妖界的二把手，妖主萬俟淵退位后，她便遠離朝堂，如今已鮮少人見到她的蹤跡了。

        不過這些阿鳶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來人氣質不凡，并且應該是沒有惡意。

        “小丫頭，你就是弋無新收的弟子是不是？是個魔族？是個什么魔？”

        阿鳶沒來得及思考后邊的問題，腦袋還宕在第一個問題上。

        弋無是誰？說的是秦檀么？

        重明飛身貼至阿鳶身側，因距離太過接近，阿鳶運起功法瞬移遠離了數十丈。

        “前輩可是要找我的師傅歸墟仙人？”

        重明看著身法敏捷的阿鳶，瞇了瞇眼。

        “歸墟……仙人？這名號可難聽死了，他自己取的？”

        阿鳶無語。

        “不過雖然取名字不行，他這人偶倒雕得不錯，手鐲也做得不錯，誒……你和我說說，用了什么手段讓他走出情傷，把心思全放在了你身上？”

        阿鳶聽得云里霧里，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笑道：

        “我……師傅比較主動。”

        “哈哈哈哈哈哈！好個比較主動！丫頭，你這寄靈人偶嬌氣非常，弋無已經用精血加固過陣法，我再送你一根翎羽，讓它更牢靠些。”

        “多謝前輩。”

        “看你此行方向，是要去凡界？”

        “是……前去凡界歷練。”

        “最近凡界可不太平啊！”說話間，重明重新化作光華，向墟閣方向飛去。

        一根翎羽自空中飄落，緩緩落到阿鳶的額頭上。

        重明也沒有想到，在翎羽匯入寄靈人偶體內的一瞬間，阿鳶突然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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