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內(nèi)有蠹蝕
溫越坐在議事廳中,眼睛從手上報告中移開,抬頭看向立在前方的盧一恩。
“盧一恩,這情報可當真?”溫越聲音有些陰沉,臉色難看。
“大人,的確是真的,這些都是糾察隊的兄弟,真真切切查到的證據(jù)。”盧一恩臉色不改的點頭。
“啪!”
溫越重重拍了拍桌子,怒道:“哼,這些鼠輩,安敢如此,平日本官發(fā)下去的俸祿還不夠多嗎?”
盧一恩安靜地站在旁邊會,才說道:“大人,您看現(xiàn)在是?”
溫越目光發(fā)冷,道:“傳本官命令,令中前所、青牙堡各房典吏、司吏、文吏全部來這,限一日時間,若不達,軍法從事!”
“是!”
盧一恩應(yīng)聲,下去了。
天啟五年四月七日。
得到命令的中前所、青牙堡大大小小共五十多個文吏,全部到了中前所的議事廳集合。
他們惴惴不安,不知道溫越突然召集他們是為了什么事情。
可從坐在上首面無表情的溫越臉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更加的不安了。
議事廳中,氣氛壓抑至極。
溫越在上方?jīng)]有說話,進來的文吏也不敢多言,行禮之后,就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終于,在最后一個文吏進入議事廳后,半晌都沒有人再進來。
周點柯走出來,行禮道:“大人,中前所和青牙堡共計五十六名文吏全部已到,還請大人示下。”
溫越緩緩點頭,開口道:“諸位,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中前所和青牙堡的開墾田地已經(jīng)告一段落,日后就是灌井溝渠等,需要你們再多加操心了。”
聽溫越說話,在場文吏俱是松了一口氣,隨即連忙搖頭道不敢,稱這都是大人您的功勞。
對他們這些恭維話語,溫越不置可否。
等他們稱贊完后,溫越繼續(xù)緩緩道:“既然田地開墾完畢,那么相關(guān)的田畝數(shù)量,周點柯,陳焦作,你們兩人分別把中前所和青牙堡的開墾數(shù)額與我匯報一下吧。”
“是。”
周點柯和另外一個穿著八品青色文官服的中年男子一起回應(yīng)。
“大人,中前所計有軍民兩千四百七十二戶,每戶墾地約四十五畝,共計荒地十萬三千七百十六畝。
“另州城直轄屯堡四處,軍戶三百七十一戶,每戶墾地約四十五畝,共計一萬七千八百十八畝地。”
最點柯道:“這邊是中前所田畝開墾情況,共計十二萬一千五百三十四畝地。”
溫越敲著案幾,輕輕點頭,目光看向周點柯旁邊的那中年男子。
這人叫做陳焦作,也是最先跟著溫越的文吏之一,算是青牙堡的老人。
在周點柯跟著溫越來到了中前所后,青牙堡的相關(guān)文吏事務(wù),就交給了他。
陳焦作見溫越的目光投來,急忙道:“大人,青牙堡共計三千一百三十一戶,每戶開墾田地約四十五畝,共計開墾田地十三萬八千三百七十一畝。”
“另外其余下屬八個屯堡,共計共計人口一千三百六十五戶,每戶開墾田地四十五畝,共計開墾田地五萬六千八百二十三畝……”
說到這里,陳焦作滿臉堆笑對溫越道:“這開墾的田畝數(shù)量,加上青牙堡原有的田畝數(shù)量,青牙堡這邊開墾的田畝已經(jīng)超過了二十萬畝,加上還有許多新打造的灌井,日后我等必然會收獲豐富的糧食,招納更多的軍戶人丁,大人這都是您的仁政啊!”
“是啊,這都是大人的功勞!”
“大人仁政,讓我等佩服。”
……
陳焦作身后的幾個典吏、司吏一起說道。
“大人,是否就此造冊,一來若有上司來查,方便查考;二來,以表大人仁政功績。”陳焦作詢問道。
溫越道:“先不急,讓我仔細看看。”
“是。”
陳焦作急忙上前,將記有田地的文冊遞上前。
有親衛(wèi)將文冊轉(zhuǎn)交給溫越。
溫越緩緩翻看著文冊,突然指著甘家堡和佑道堡這兩個屯堡的文冊,沉聲道:“陳令吏,這甘家堡和佑道堡兩個屯堡田畝數(shù)量可是真否?”
陳焦作心中一驚,急忙道:“大人,這……這當然是真的,都是我等費盡心力,認真勘察而得的。”
溫越冷冷看著他,道:“但本官怎么聽說,光是佑道堡就有新開墾的上千田畝沒有入冊?
“陳令吏,你與本官解釋,這是怎么回事?!”
“這……這……大人……”
陳焦作幾人瞬間結(jié)舌,張著嘴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啪!”
一聲巨響!
溫越一拍桌子,起身大怒道:“陳焦作,爾等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糊弄本官,你以為你們耍的那些把戲,本官就不知道嗎?”
“來啊!”
溫越朝外大喝:“將他們給押進來!”
隨著溫越喝聲落下,議事廳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眾人看去,俱是吃了一驚。
只見外面被押進來了兩人,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甘家堡和佑道堡的兩個千戶。
一個從青牙堡軍中提拔的,另外一個則是熟人,乃是最先跟著溫越的夜不收——李通。
兩人被押入青牙堡后,便羞愧的低下了頭,其中李通更是不敢對視溫越。
而陳焦作幾人看到他們之后,直接被嚇癱在了地上,滿頭冷汗涔涔而下。
其實事情很簡單。
便是李通這兩個千戶,看著管轄的田地數(shù)量被開墾的越來越多,想著少上個千畝,據(jù)為己有也不要緊。
于是便連通了負責(zé)勘探青牙堡境內(nèi)田地的陳焦作等文吏,想要私吞下這些田地,
被溫越暗插在各軍官文員中的糾察隊發(fā)現(xiàn)。
“哼,一群鼠輩!”
溫越罵了一聲,喝道:“盧一恩何在?”
“大人!”
盧一恩出列行禮。
“將李通、周鐵兩人私通文吏,私謀田地,觸犯軍法條例。
“先仗打五十,拉出示眾,以正軍法,再革職為民,永不敘用!”
“是!”
“至于陳焦作等人,貶為小吏……”
溫越的話還沒有說完,陳焦作突然趴在地上不停磕頭起來,磕得頭都破了,血流成柱。
“大人,請繞過小的吧,小的知道錯了。”陳焦作求饒道。
他身后的幾個文吏跟著磕頭。
與武官不同的是,武官的升職全靠立功殺敵,他們這些文吏每升一級非常困難,都是由吏部選授,由吏部選拔的吏員負責(zé)。
但這是大明初期的設(shè)定。
到現(xiàn)在,考績權(quán)力全是在衛(wèi)所掌印官手上。
并且月俸與辦公費用,也是由地方衛(wèi)所提供。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又因為考核權(quán)力全在掌印官的手里。
自然而然的,吏員們都相當于各衛(wèi)所武官的幕僚,任何舉動都要通過各掌印官的肯定。
溫越身為一方掌印官,雖然不能直接按軍紀條例處置陳焦作這樣的文官,但身為掌印官還是有不少手段的。
小吏再小也是文官,不同于粗獷武夫,他們也是要臉面的。
而且溫越處事手段一干文吏都是見識過的……
面對陳焦作的求情,溫越質(zhì)問道:“你們憑心自問,本官對你們還不夠好,不僅提高了你們的月俸,若工作出色,另有獎勵發(fā)下,為何還不滿足,勾結(jié)地方武官?”
“大人,小的……小的……”
陳焦作被質(zhì)問的吶吶不知道說些什么好,最后只得哀嚎一句:“大人,小的一時間被豬油蒙心了,求大人高抬貴手,繞過我們吧。”
“不允!”
溫越斬釘截鐵道:“本官若是饒了爾等,風(fēng)氣何在,威嚴何在,他日又有人犯法求饒,又該如何?!”
“爾等幾人,去除現(xiàn)有文職,罰銀五十兩,待我呈報吏部,爾等日后就當尋常一小吏吧。”
聽到這話,瞬間陳焦作幾人全身宛如被抽取了力氣一般,癱倒在地上。
五十兩銀子幾乎是他們半輩子的積蓄,更別說有這污點,日后吏部考察甄選,永遠不會有他們的名字,他們只能做一個不入品最低級的小吏了。
說罷,溫越踏上上首,隨后轉(zhuǎn)身,凌厲的目光掃視在場五十多人。
“日后誰敢知法犯法,他們就是下場!”
在場眾文吏俱是心中一凜,身體站直,一起大聲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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