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呢？”

        朱林悠悠然道。

        “見過大言不慚的，卻沒見過像你這般的人！”常茂冷笑一聲。“既然你夸下海口，我覺得徐帥一定會答應你的，只不過，這比試可不能這般輕松！”

        “你想要比什么？”

        朱林知道這常茂之前就看不起自己，畢竟，對方根紅苗正身份顯貴，而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商人出身。

        “兩百人對上一千人不是小陣仗，如此大動靜，比試的彩頭自然不能小了。徐伯伯。”常茂朝著徐達拱拱手。“您和他之間的這場比試只是為了試驗彼此的論斷，小侄卻想給這場比試加上點彩頭，不知……徐伯伯能否答應？”

        “可以啊。”

        徐達笑呵呵地攤了攤手。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只是。

        他們自然不知道常茂和朱林之前所發生過的事。

        “好。”

        常茂一拍手，也沒問朱林是啥意見，直接道：“朱小郎君，你我先前產生過一些沖突，直到現在也是誰都不服誰。這場比試，我自會擔任先鋒官，加入那一千人，你不管上不上場，那么接下來這場比試都將變成你我之事，所以，這點彩頭只關乎你我。”

        “啰里八嗦的……趕緊的，我還要回家吃飯呢。”

        朱林緊了緊自己的棉衣，慢悠悠的說道。

        常茂嘴角一斜：“要玩咱就玩點大的！這場比試事關你我將來一輩子，你一旦輸了就必須得要喊我主人，當然，我不會干涉你平常所做，你愛讀書讀書，愛做生意做生意，但我將是你一輩子的主人，每年你必須有孝敬，見到我了，要恭恭敬敬的叫聲主人，不管在誰的面前！你敢是不敢呀？”

        他身子向前傾著，一股凜然之勢朝著朱林威壓而來。

        然而。

        朱林卻笑呵呵將手一擺，絲毫沒感受到對方那股氣勢，反倒笑了起來道：“你就這么自信自己能贏，你就……沒想過會輸？”

        “哈哈！我？輸？你怕不是把我常茂當蠢材，我可是在戰場上立過軍功無數的鎮國公常茂，上過的戰場比你去青樓的次數都要多，我手握一千多人，還能輸給你手持火器的兩百人，那我豈不是這天底下最蠢不可及的笨蛋了嗎？”

        常茂聲音越來越大，搖頭晃腦，滿是驕傲自信的神色。

        徐達微微瞇著，一動不動。

        不過。

        他暗暗嘆了一口氣，對早已逝去多年的兄弟常遇春說了聲抱歉。

        常遇春當年走時，曾將幾兄弟托付給他。

        但那時常茂等人就已是十幾歲的年紀，正是連老子都不服的歲數，又怎會認真聽并照做徐達的教誨呢？

        所以。

        這些年來，他除了在關鍵節點幫了常茂幾兄弟，其他時候基本上相安無事，逢年過節時，常茂幾兄弟才會上門拜訪一陣，但屬于那種來了又立即就走的簡單叔侄關系。

        徐達知道火槍威力，盡管他心中認為一千多人對付兩百多人，五倍之數，還是足足有余的，再怎么著都能打個平手，但看到朱林波瀾不驚，他內心中還是為常茂捏了把汗。

        可是。

        他不能提醒常茂。

        這事必須得讓自己這個大侄兒吃次虧才行，不然，等到今年七八月遠征漠北，到那時，在北元手中吃虧，可就得出大問題。

        因此。

        他摸著胡須，淡然的看著兩個年輕人間的較量。

        其他將官卻是互相看了看，紛紛笑著說著。

        “朱小郎君，你還是認輸吧，沒必要和鄭國公去比這樣的事！”

        “對啊！我們都知道朱小郎君你最喜歡的就是自由自在，若真的輸給了鄭國公，那這一輩子就得在鄭國公面前為奴為婢了呀。”

        “對啊，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辦不到的事面前還是認慫吧！反正你本就是個小商人，在軍武上贏不了鄭國公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

        其他人的聲音讓常茂嘴角不住上揚，但他內心卻不想讓朱林放棄這場比試。

        所以。

        他立刻道：“各位叔伯，話是他先說出的，哪有放棄的道理？如果他此番不敢比試，鄙視也不敢賭約，也得有小小懲罰才是，至少……要給我寫一份歉書，向我向燕王，為他的驕傲自大和無知道歉！”

        “這……”

        眾人面面相覷。

        這話一下就把朱林逼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不用。”朱林擺手一笑。“既然鄭國公如此自信，那我到時就拿兩百火槍步兵與你的一千人比試好了。你想跟我賭，沒問題，我答應你，但你可別忘了這賭約不僅對我有效，對你也有效！你身為鄭國公，要是輸了，接下來這一輩子，你常家輩輩可就的照樣給我朱林為奴為婢了！你想好了嗎？”

        此話一出，眾人沉默。

        就連徐達也皺起了眉頭。

        徐達自然不會讓這樣涉及一輩子的賭約在面前落實。

        兩個小孩子斗斗氣罵罵嘴沒有什么問題，用兩百人對一千人比試一場也沒什么關系，可如果賭如此大賭，豈不是尊卑不分嘛，畢竟常茂是鄭國公，而朱林就算是和皇上的關系再好，也只是個平頭老百姓啊。

        哪有堂堂國公爺給個小商人為奴為婢的？

        “你！”

        常茂咬了咬牙。

        朱林依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上下看了看對方：“咋的？賭不起嗎？早說呀！你要是賭不起就不要說這樣的放屁話，除了顯得自己無聊以外，還能表現出什么來呢？你要真敢跟我賭，我還敬你是一條漢子，賭約之前無大小，這句話……你總聽過吧。”

        “好啦。”

        徐達知道朱林此話是在激常茂，眼看事態朝著不可發展的方向發展，立刻道：“阿林，小茂呢，只是一時氣言，軍政之事哪有什么賭不賭的？你呢，就當他說的是氣話好了，這場賭，不存在的。”

        "噢，原來是這樣！敢情真是這鄭國公在這放屁話，好，那就看在徐叔的份上，我不與這位堂堂鄭國公賭就好了，反正……他也賭不起，一點意思都沒有。"

        朱林搖著頭翻著白眼，從頭發到腳趾都充滿了鄙視意味。

        常茂眼睛頓時一紅，氣血上涌，又向前走了一步：“徐伯伯，你不能代表我做決定！”

        “啊？”

        徐達一愣。

        “徐伯伯！”常茂咬著牙道。“實話跟你說吧，我老早就看這臭小子不爽了！他先是得罪燕王，還和燕王妃有說不清，扯不明的關系，這事在市井中鬧得沸沸揚揚，所以，這事必須有個了斷，不然，就別怪我以后和他斗的你死我活了！”

        “……”

        眾人頓時沉默，不少人面露驚訝。

        “常茂，你說什么呢？”

        徐達一聽這話涉及女兒，臉色頓時一愣，嘩啦，將長袖一甩，狠狠瞪著對方：“你這小子……是不是覺得長大了一些，我這個當伯伯的就不敢對你動手了？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爛！你如果再如此胡言亂語的話……”

        其他軍將紛紛將頭偏向了一邊，不少人擦了擦額頭上了汗。

        他們當然曉得常茂口中的燕王王妃，就是徐達長女了。

        “徐伯伯，我不是一個不明理的人，但經過此番和朱林相處，我實在忍不了他了！所以，和他之間，必須決出個高下。”常茂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若不分出高下，我和他只會如此斗下去，之后會惹出什么亂子來，我可保不準！徐伯伯你看著辦！”

        “你你……”

        徐達這個氣呀。

        常茂朝他一拱道：“徐伯伯，此番比試不僅事關我和他之間，更關乎于燕王和他，這小子若真有本事，就讓他贏好了！我話放在這里，如果他能贏得了我，不管我常茂是何等身份，我一輩子都認他為主人，他要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他要我去死，我絕不活到下一刻！當然，這小子輸了也得這般。今次，我跟他拼了！”

        說著。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淺淺笑著的朱林面前，伸出了手：

        “朱林，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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