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同為國公，常茂即使平常見到對方也只是拱拱手喊一聲伯伯，可此時卻單跪在地。

        “你這是作甚？”

        徐達忙上前將其扶起。

        常茂起身，這才苦笑著道：“小侄今天輸了這一場比試，不僅僅是輸在武器和陣法之上，更多的也是輸在自己輕敵之上呀。”

        “你也曉得？”

        徐達瞪了他一眼。

        常茂鄭重的點點頭，感慨道：“以前我是真沒把像朱林這樣的小商人放在眼中，可經過此番，我算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高手在民間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商人，一番排兵布陣用上那般新奇的武器，竟將我這一千多人打得潰敗不成軍，想不佩服都難呀。”

        “你到底想說什么？”

        徐達瞇眼問道。

        “徐伯伯，我知你和朱林關系不錯，我也沒有別的請求，就希望以后您能在朱林面前多夸夸我！這樣，我也好從朱林那多學點東西，經此比試，我明白，將來的仗怎么打還是個大問題呢。而他正是問題的答案！”

        說著。

        常茂的神情變得深沉起來。

        看得出。

        朱林今天所為對于他震撼極大，也著實是被對方打服了。

        “嗯。”徐達應了一聲，心中多了幾分欣賞。

        其實。

        他最擔心的是常茂因為失敗惱羞成怒與朱林為敵，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但經過觀察，他看出來了，常茂雖平日有些自傲，可真正遇到強手時，還是有勇氣承認不足的，看這模樣，似乎還愿意向對方學習。

        這才是有出息人的真正表現！

        老常！

        小茂將來前途也不可限量！

        ……

        發生在青龍原的這場比試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

        前幾日就有消息說在京畿頗有名頭的朱小郎君竟敢挑戰鄭國公，甚至城里賭坊都為此設下了賭局，雙方輸贏比一度達到了一比一千。

        即使在這場比試正式開始前，穩定的輸贏比也在一比八百左右。

        大家自然認為朱林這段時間出盡風頭，所以自傲不已，甚至驕傲到去挑戰軍中之人，尤其是以年輕威猛知兵善用著稱的鄭國公常茂！

        所以。

        大家都認為小商人出身的朱林不可能打贏常茂，紛紛押他輸。

        可是。

        結果出來，讓無數人震驚，其中自然有不少人花大價錢買常茂贏的，此刻都有跳進青龍河中的想法了。

        燕王府。

        燕王朱棣正仔細地聽著解安講解著整個比試過程。

        當他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張著嘴看著大桌子上自己根據解安所說所繪制出來的對戰圖直愣神。

        “你……當真沒騙本王？”

        朱棣狠狠的瞪著解安。

        解安嚇了一跳，連忙彎腰拱手道：“王爺，您就是借給屬下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中有任何的虛假之言呀？那朱林就是這般對付鄭國公的！別說是您現在聽著驚訝了，就連當時我在現場遠遠看去，也被朱林這一番行軍布陣給搞得目瞪口呆了。”

        嘶！

        燕王倒吸一口涼氣。

        火槍真有那么厲害？

        當真有那般可以在敵人頭上爆裂的開花彈？

        若為真，豈不是將來戰爭的形態都將因這場比試而發生改變嗎？

        畢竟。

        如果火槍火炮真有朱林所演示的那般厲害，即使是這世上再強大的騎兵，在這等武器面前都只是笑話罷了。

        他神情極為嚴峻，一步一步向后退著，失神地坐了下來。

        “這些武器竟是朱林這家伙弄出來的，看來，傳言他有許多不同尋常的機巧之物是真的……”

        “會經商，又會讀書，人情交際也不差，能把父皇哄的團團轉，竟還會打仗，甚至設計制造新式武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這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如此完人？”

        “難怪……”

        朱棣很不甘心的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頹喪的癱在了椅子上。

        “王爺。”

        這時。

        解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連忙上前拱手道。

        “說。”

        朱棣側著身子閉著眼捂著額，腦海中空空蕩蕩。

        “王爺，您不是看朱林不順眼嗎？此番比試，他雖贏了，可照屬下看來，他私造如此威力巨大的火槍火炮，可遠超乎一個商人能做的事了，不如……王爺您就找個機會到皇上面前參他一本！雖說不一定能定他個死罪，但至少可以讓皇上對他有幾分忌憚和懷疑吧？”

        解安極為認真道。

        哪知。

        朱棣卻慢慢抬起頭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對方，冷哼了一聲。

        “王爺？”

        解安莫名其妙。

        朱棣冷冷道：“你是不是傻？還是認為覺得朱林跟你一樣的傻？他既然敢在這么多人面前亮出槍炮，必然跟宮里報過備，以他做事周全的習慣，怎可能給我們留下這般紕漏？”

        “是啊。”

        解安苦笑著低下了頭。

        “唉！”

        朱棣長嘆了一口氣，卻忽然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姚廣孝啊姚廣孝！你自以為自己料事如神，甚至還為本王規劃了將來在北平訓練規模龐大的騎兵等事，可你怎么也想不到吧！朱林竟制造出了這等威力的槍炮，只要京畿有此槍炮，再多騎兵不都是找死嗎？”

        他打了個寒蟬，緩緩站起身，身子有些搖晃。

        解安想上前攙扶，卻被朱棣抬手拒絕了。

        夕陽下。

        淡黃色的陽光斜斜的照進了書房。

        朱棣搖搖晃晃的走向了側門，身形落寞，忽然，神經質的仰天長笑了兩聲，隱沒在了幽暗長長的走廊中。

        然而。

        當他回到空蕩蕩的臥房，考慮著是否要去看看兒子時，解安又急忙在外敲響了門。

        “何事？”

        朱棣有氣無力的問道。

        “王爺，不好了！”

        解安語氣很焦急。

        “進來說。”

        朱棣喊了一聲。

        解安這才推開門，忙道：“王爺，您快去外面看看吧！鄭國公的人拉著好幾箱東西過來了。”

        “什么？”朱棣奇道。“這家伙不是才剛輸？若按以往，此時應在風月樓買醉才對，怎還帶著人上本王這來了？”

        “王爺……”

        “說！”

        “鄭國公沒來。”

        “誰來了？”

        “是他的手下抬著幾個箱子嚷嚷著要見您呢。”

        解安無奈道。

        燕王眼睛一轉，只得跟著他來到了前廳。

        前廳里。

        兩邊燭光搖曳。

        站在大堂正中的是常茂的管家，年紀約五十多歲，見著燕王，朝對方拱拱手彎了彎腰，隨后側身指向了整整齊齊放在大廳里的五個烏木大箱子。

        “這是？”

        燕王滿頭霧水。

        常府管家不咸不淡道：“燕王殿下，此番小人攜著幾口箱子前來，乃是奉了家里國公爺的吩咐！這幾口箱子中，乃這些年國公爺和燕王您結交時所接受的禮物。此番，正式將這些禮物送還！還請燕王殿下清點！”

        “什么？退東西？”

        朱棣睛一睜。

        他屁股就像燙著熱鍋似的噌的一下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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