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徐達面露尷尬。

        “你這老小子，說事就說事，不要帶上旁人！”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

        徐達苦笑著點了點頭。

        眾人面面相覷。

        雖然大家表面上都帶著些笑，心中卻極為震驚。

        事實上。

        大家很清楚，大明現在的有些決策都參考著那位民間少年的意見，誰也沒捅破這層窗戶紙。

        可是。

        他們沒想到。

        顯然。

        作為皇帝的朱元璋早就預想好了一切可能，包括青龍城沒按時投產，軍隊也無法按時出征等。

        要是換做旁人阻礙了家國大事，只怕皇帝早就要了對方腦袋，再次也得來個流放千里什么的。

        但是。

        徐達那么說，也是想向皇上表明個態(tài)度，卻沒想到皇上如此的偏袒朱林，似乎即使這些都沒達到預期，皇帝也不會處罰朱林的。

        此時。

        角落里。

        一名身穿大紅色朝服的中年男子始終彎著腰，對于其他大人和皇帝間的談話，都只是附和點頭。

        此人。

        正是呂本。

        其實。

        他很奇怪。

        軍國大事向來沒他這么一個太常寺卿參與的份，沒想到早朝結束，皇帝竟將她留下來了。

        就在他腦海里正反復思考著皇帝為什么留下他時，從高處傳來朱元璋的輕輕咳嗽。

        “呂愛卿啊。”

        朱元璋聲音溫和。

        “臣在。”

        呂本上前一步。

        “說說諸國的事吧。”

        朱元璋抬手道。

        “諸國？”

        呂本還沒言語，徐達等人卻一愣，奇怪看向他。

        也對。

        他們幾個留下來時，對于呂本的存在就很意外，以前像這樣在大朝會開完后的小朝會之中，從來沒有什么太常寺卿的位置。

        只見。

        呂本朝皇帝拱拱手，跟眾人說起諸國之事。

        “皇上，諸位大人，自從大明建立，不少小國紛紛來賀，祝新生之大明如璀璨之朝陽，永照萬世。”

        “其中，蒲甘（今緬甸）、安南、占城、爪哇，中山，暹羅、三佛齊、真臘、渤泥，紛紛遣使來賀！尤其是琉球之中山國，上一次其使臣到來時還說，暴元夷滅，漢風回春，要向我大明派遣王室子嗣學習漢家風華！”

        “吾皇圣明！皇上曾頒下明旨，不征諸國，此策使越來越多的小國順應大明之天命！”

        “臣在此，祝賀皇上，祝賀大明！”

        說著。

        呂本再次深深朝著朱元璋彎腰拱手，態(tài)度尊敬。

        徐達等人聽完，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而。

        朱元璋雖一邊聽著一邊點頭，但臉上卻看不出什么喜悅之色：“嗯……諸國來賀，當然是一件好事。可是，是不是還忘了些什么？東瀛，還有……高麗呢？這兩國，乃是大明周邊最重要的兩個國家，為何不說？”

        “前些年，東瀛和高麗的使臣還在這金陵城露過面，可這兩三年，卻連他們的面都見不著了，其他國家紛紛上貢，可偏偏它們兩個卻是如此特殊，連使臣都不愿意再派嗎？難道是將朕的大明視若無物嗎？”

        說完。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呂本，仿佛所有的錯都是呂本造成的似的。

        同時。

        徐達等人的臉色也是一沉。

        這些人都是跟著朱元璋打天下之人，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一往無前的氣魄，對于那些小國，他們從來就沒怎么在乎過，但誰曾想，此時兩國竟如此特殊，這兩年連使臣都不派，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挑釁啊！

        呂本忙解釋道：“皇上，諸位大人，這兩國不遣使臣也是有原因的！”

        “東瀛此時正處于南北對峙，他們奉天皇為極。然而，此時其國土四島上卻出現了兩位天皇，一南一北，各有擁躉，戰(zhàn)亂不斷。”

        “而高麗國不僅憑借其高險之地，蛇鼠兩端，甚至還覬覦我大明遼東之國土。為此，好幾次兩國互派使臣商談此事，皆難有定數，甚至這一兩年其還拒絕派遣使臣！”

        “因此。”

        “對于此二國，太常寺已表現出了最大的善意，投入不少精力，即使如此，依然難以得到回復，最終如何，還請皇上定奪。”

        說完。

        他將頭低了下去。

        這話一出。

        徐達本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若不是皇帝在此，只怕早就已經罵娘了。

        朱元璋掃視了一圈眾人，一邊揉著手，一邊冷冷道：“大明建立，并不是天下太平，內憂外患，始終不斷。要北征滅掉偽朝不是一句話，也不是某人的決定，而是民心所向。”

        “但是。”

        “天下未安，此時此刻，就在這沿海一帶，來自東瀛的那些浪人海盜正在肆虐，雖然海禁之策這些年有些成果，使得浪人海盜無法輕易獲得好處，但難保有膽子大的浪人海盜上岸禍害百姓，其行跡難測，地方上也不好處置！”

        “高麗人那邊就更不用說了，從遼東經常傳來高麗人將大明境內的高麗族人連牲畜帶人一起拉走的事。只是，在朕看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們本是一族，走了也就走了。可現在，那些高麗人見大明不追究這些事，反倒是越來越過分，不教訓教訓他們，又怎能顯示得出大明真正的國威呢？”

        “不過。”

        “這些事不是同時能完成的，必須一件一件來做。”

        “朕今天讓呂愛卿跟你們說大明周邊諸國之事，就是想要讓在座的諸位在這北征之事上一定要竭盡全力！當然，不許在朕的面前夸海口，進展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朕要的，不僅僅是能做事的臣下，更是要誠實的臣下！你們……可都聽清楚了？”

        “臣等明白。”

        徐達等一眾大臣紛紛低頭。

        只是。

        站在最后的呂本微微抬起頭，看向眾人，又瞄了一眼坐在高處的皇帝，眉頭皺了起來。

        “皇上，臣有本奏。”

        這是。

        呂本站了出來。

        “怎么了？”

        朱元璋問道。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他。

        呂本面露憂心：“皇上，臣這段時間見了不少的諸國使臣，他們都很關心傳言中的北征之事。”

        “所以呢？”

        朱元璋瞇著眼。

        “他們很擔憂。”

        鋁板低聲道。

        “擔憂什么？”

        朱元璋問道。

        “最近，京城中的動靜不小，尤其是組建新軍的事。傳言新軍個個都是少爺，兵，不再訓練刀劍等功夫。這些使臣聽到了，也都非常擔憂，害怕北征失敗，到那時，若暴元卷土重來，這些小國可就很難自處了。”

        呂本挑選這詞語，謹慎道。

        朱元璋先是一愣，隨后便哈哈大笑起來：“朕還當是什么呢？原來是小國使臣杞人憂天呀，朕訓練怎樣的新軍，豈是他們擔心得了的？”

        “而他們更擔心另外一件事。”

        呂本道。

        “什么？”

        “他們聽說，這支新軍……最初組建的來源，是因為一個少年商人的言語，因此……”

        他不敢再往下說了。

        “哈哈哈！”朱元璋笑得更大聲了。“得了得了，這些使臣在京城中也真是吃飽了撐的閑的慌，朕組建新軍，管它什么來源，就算是一個少年商人，只要于國有利，又能如何？”

        “好了好了，你這太常寺卿啊，凈是扯這些沒用的事，以后別拿這些事來惹朕笑話！小朝會到此結束，你們都各自忙去吧！”

        “是！”

        諸位大臣齊聲回道。

        ……

        中午。

        某個酒館內。

        呂本正和道衍和尚說著話。

        “大師。”

        呂本意味深長道：“皇上的態(tài)度，就是如此，您看？”

        “不是吧？這都行？”

        姚廣孝嘴角抽了抽，覺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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