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

        陸琉璃的自殺舉動被發現得及時，很快就搶救過來了。

        她試圖從病房的窗戶里往樓下跳，但是精神病院為了防止她跳樓，給她安排的病房只有兩層樓高，陸琉璃最終不過是摔了個腦震蕩。

        韓若趕到醫院時，她已經醒了過來，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倒是不知道疼，還在玩一個溜溜球。

        她看見韓若，笑嘻嘻地沖她打招呼：“你來了啊。”

        她一笑，咧開一嘴白牙，哈喇子就跟著流了下來。

        韓若嫌惡地別過頭去，詢問她的主治醫生：“她的情況怎么樣？”

        “這么一摔，瘋病只怕是更嚴重了。”醫生指了指她的腦子。

        “你不是說他什么都不記得了嗎？為什么要是要逃跑？”

        “不清楚，只是每次把她抓回來時，她總是要喊媽媽。”

        韓若知道，陸琉璃的母親也因為一年前跟她父親離婚的事情，得了抑郁癥，如今也在這所精神病院里面治療，不過陸琉璃作為綁架殺人犯，是被嚴格看管起來的，從來沒讓她們母女倆見過面。

        “她父親來探望過她嗎？”韓若又問。

        “沒有，這一年多來，除了韓女士您，從來沒有人來看望過她。”

        韓若站在病房門口，看她瘋瘋癲癲地自顧自玩，這精神病院里的病人眾多，各有各的病癥，比陸琉璃瘋的多了去了，她這個樣子，已經引不起韓若任何的喟嘆。

        醫生拿過一張單子讓韓若簽字，她簽完以后就打算跟著這個醫生去辦理手續，順便讓看守她的那幾個保鏢重新安排一下調度，以免再發生此類事件。

        忽然，陸琉璃在病床上尖叫了一聲：“韓若！你為什么不讓我死？”

        她說這句話時，語調高亢聲音清晰，可不像是瘋了的樣子。

        韓若吃了一驚，疑惑地轉過身去看向陸琉璃。

        可是，陸琉璃又已經恢復了傻乎乎瘋瘋癲癲的模樣，抱著枕頭開始唱“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她根本認不出人來嗎？”韓若質問醫生。

        醫生回答：“她現在就是這樣，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只不過糊涂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

        她冷冷道：“我早就說過吧，不許你們治好她的瘋病。”

        竭力克制住自己現在就上前去把她掐死的欲望，已經是韓若最大的仁慈。

        陸琉璃，她永遠都沒法原諒！

        被陸琉璃的事情耽擱了一下，韓若再買下一班飛機飛往港東市時，已經是晚上了。

        按照余思淼事先給她發的信息，她打車到了北宸和冷毅他們下榻的酒店。

        天已經很晚，莫北宸只怕是早就睡著了，韓若從前臺拿房卡時，一時竟忘了她的房間是1206還是1208。

        她想拿出手機看一眼余思淼給發的信息，卻發現手機已經低電量自動關機。

        “該死！”她低低咒罵了一聲。

        前臺幫她查詢了一下，被告知冷先生開的房間是1208，余思淼開的房間是1206和1207，余思淼單住一間，剩下一間是給莫北宸和韓若留的。

        憑借著模糊的記憶，她記得余思淼給她發的短信是個雙數的房間號，于是對前臺說：“給我1206的房卡吧，謝謝。”

        她打開了房間門后，發現床上竟空著，都已經快12點了，那小子怎么還不睡？

        韓若見陽臺燈亮著，尋思莫北宸那小子半夜三更還在看江景呢，于是走過去說道：“大晚上的你怎么還不睡？難道在等我？”

        她走到陽臺邊上，驚訝地發現靠著欄桿的身影高大頎長，并不是兒子。

        冷毅慢悠悠轉過身來，沖她淺笑：“的確是在等你，但并不知道你會來這里。”

        韓若愣了愣，頓時大窘。

        “不好意思，我走錯房間了……我以為這是我和北宸的房間，這不是小余開的房間嗎？”

        “你兒子嫌自己的房間靠近電梯，非要跟我換。”冷毅輕笑。

        “你何必慣著他？”

        韓若嘟囔了一句，趕緊準備轉身離開，回前臺去換房卡。

        手腕被人一把拉住，她猝不及防，被他大力一扯，仰頭跌入了一個柔軟的臂彎之中。

        “別走。”他在耳邊輕聲呢喃。

        男人的嘴里有些淡淡酒氣，韓若瞥了一眼陽臺上的小圓桌，一瓶紅酒已被喝了大半。

        “冷毅，你喝醉了。”她努力掙扎。

        冷毅卻將她摟得更緊，炙熱的肌膚緊貼著她的后背。

        “這瓶紅酒并不足以讓我喝醉，可是阿若，我寧可自己此刻醉著，把一切沖動都歸罪于酒精。”

        “冷毅，你放開我。”她竭力避著他的臉，他下巴上的青須刺棱棱地戳著她的脖頸，讓她很不自在。

        “你再這樣，我就喊人了。”

        “酒店房間的隔音很好，現在很晚了，沒有人聽得見。”

        “你威脅我？”韓若心底生出一股惱意。

        這么多年來，她當然知道冷毅的心思，可是她一直在拒絕，從不曾給過他半分機會，只是多年老友的交情，她也沒法跟他真的連朋友都不做了。

        冷毅一直都在她面前溫文爾雅，總是對她無條件順從，不計后果地幫助她，這讓她很多次都新生愧意，然而，感激與愧疚并不代表她要用這樣的方式去償還。

        “冷毅，你再這樣的話，我就跟你絕交。”她語聲冰冷，沒有給他留一點余地。

        終于，他松開了手，眼底有無盡苦澀：“阿若，你為什么總是要逼我清醒？”

        “對不起。”

        韓若慌張地奪路而逃，即便知道冷毅是正人君子，未必就真的會趁人之危，可她還是害怕不已。

        那樣熾烈而絕望的眼神，讓她不安，更讓她有點生氣。

        與此同時，又讓她心生愧意。

        明天，一定要早一點出門，避免跟冷毅碰上面。

        她這樣想道。

        從前臺換了房卡以后，韓若終于進了正確的房間，莫北宸果然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睡得香甜，她進門時不小心把高跟鞋掉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響，也沒能把他驚醒。

        簡單洗漱一番之后，韓若終于躺在了床上。

        身邊的孩子在睡夢中發出呢喃，她側耳傾聽，發現他叫的是爹地和媽咪。

        這世上最溫馨美好的兩個詞匯，只可惜，爹地只能出現在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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