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嵐掃了一眼關鍵npc身下的那一大灘血，眉頭不自覺地皺緊。照小賈的出血量，換了真人早就涼了，可是此刻他還在堅強地呼吸著，只是呼吸聲也越來越虛弱了。壞了，險些誤了大事。

        “你！”桑嵐并沒有因刀疤臉放下武器就松懈下來，她遙控指揮著董小明將這對苦命鴛鴦送出去，“把他搬出去！”

        董小明“啊”了一聲，還沒從關鍵npc死而復活的喜悅中清醒過來，“這位n，呃，這位女俠，”他話剛出口，就趕緊捂住了嘴，“喔唷險些ooc，那個，美麗啊，你是在跟我說話？”

        他自認為很小聲，桑嵐卻聽得一清二楚，險些腳下一滑，“對，就是你。把他搬出去。”

        “哦！”董小明極其配合，正要扶起小麗，桑嵐道：“先把這位大出血的兄弟送出去！”

        根據董小明的種種反應，桑嵐就是再遲鈍也能猜出來，董小明也是本場的玩家，他的關鍵npc就是小麗。

        在桑嵐和小麗的催促下，董小明背起還在出血的小賈就要往外走，柜臺里先前被敲暈的高個子醒了，只見那廝從褲腰處又摸出了一把槍，指著正背起小賈的董小明。

        原本對他們還算有利的局勢瞬間被扳平，場上傾斜的天平再次平衡過來。

        桑嵐磨著后槽牙，在心里默默問候董小明的一雙高堂。

        “仙人，你不補刀就算了，難道搜身也不會嗎？”

        董小明也有些尷尬，他委委屈屈地道：“這不是沒經驗嗎？下次一定！”

        小賈的□□聲越來越弱，桑嵐也沒心思再跟他扯皮。任務遲遲無法完成，關鍵npc也一副隨時都要嗝屁的模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桑嵐先前在窗邊時發現街對面的屋頂上有一個紅點瞄著自己，看來是有警方的狙擊手在那兒，兩名劫匪站的位置離窗邊太遠，得想個辦法將他們往外引。

        桑嵐見那個高個子對董小明虎視眈眈，恨得咬牙切齒，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喂，你們有兩把槍，我們也有兩把槍，這樣耗著不是辦法。”桑嵐主動喊話，高個子將目光轉向了她。

        “我有一個主意，他倆沒有槍對你們構不成威脅，讓他們走，由我們替他們穿上炸彈背心，這樣遙控器在你們手里，我們和警察都不敢隨便開槍。”桑嵐語速飛快，“當然，如果你們出爾反爾，那我們手上的槍就會讓你們陪葬。”

        “我們為什么要聽你的，”高個子顯然還沒被繞暈，“放他們走，我們手上的籌碼不就更少了？”

        “你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隨時都會死，死人能做什么籌碼？”

        “老子已經背了兩條人命，也不怕再多兩條。”

        “是嗎？”桑嵐笑了，“你就不怕我們兩個也死了，到時候你可就一個擋箭牌都沒了。”

        “什么意思？”高個子急躁地將槍對準桑嵐，眼神里滿是警惕。

        “你可能不知道，”桑嵐轉頭深情地看著還在流血的小賈，兩行清淚緩緩流下，“那個男人是我畢生所愛，自我遇見他的那一天起，我就發誓此生非他不嫁。如果他死了，那我也一定會追隨他而去。”

        桑嵐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哪怕他要娶的人不是我，我也愿意為他付出一切。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桑嵐掃了一眼高個子有些猶豫的臉，決定再添一把火，“那又怎樣！就算和全世界為敵，我也在所不惜。我認定他了！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最后一句是真話，她幾乎是用吼的。

        董小明從桑嵐剛開口的時候就“啊”了一聲，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直到桑嵐一聲怒吼，他才回過神來。他連滾帶爬地挪到桑嵐身邊，抱住她的大腿，泣不成聲：“知音哪！同是天涯淪落人，我理解你啊！”

        “我的情況和你一樣！我和我的麗也是一段斬不斷的孽緣，我對我的麗一見傾心，再見傾情，情根深種，情難自已。”

        “她明天就要結婚了，新郎卻不是我！”

        “我活著是沒有盼頭啦，我死了算了，我的麗啊，我的love!”

        董小明的眼淚如同開了閘的大壩，哭鬧得高個子頭昏腦脹。小麗早就在桑嵐石破天驚的橫刀奪愛中暈了過去，又在董小明感人肺腑的深情告白中醒了過來。

        高個子似乎被說動了，他也怕真如桑嵐所說的那樣雞飛蛋打，于是詢問刀疤臉的意見。刀疤臉雖然對桑嵐的把戲沒什么反應，但竟然也點了頭。

        一切按照桑嵐的計劃進行。桑嵐表示害怕一不小心引爆炸彈，要求高個子和刀疤臉把小賈和小麗身上的炸彈拆下來。

        高個子照桑嵐所說拆下炸彈，刀疤臉在后面架著槍，桑嵐本想把他也騙過來，又怕引起對方懷疑，只好借口自己肩膀受了傷，要求高個子替自己穿上炸彈背心。

        趁著高個子低頭往她身上綁炸彈，桑嵐忽然發難，對著刀疤臉連開幾槍，沖著靠近門口的董小明吼：“跑！”

        董小明早在高個子拆炸彈背心的時候就收到桑嵐的眼神示意，趁著刀疤臉分神，抱起小賈就往外跑，小麗也緊隨其后。

        高個子暴怒，剛要朝董小明開槍就被桑嵐死死抱住握槍的手臂。桑嵐一邊按住他的手，一邊拿他當人肉沙包躲避刀疤臉的槍子。高個子冷不丁被隊友的子彈打中，掙扎的動作一頓，桑嵐瞅準機會拉著他往窗邊退。

        董小明逃出去后很快找到警方的位置，告知了大廳里的情形。剛到窗邊，高處的紅點立馬瞄準了高個子。不過一眨眼，桑嵐感到一股血霧噴在臉上。

        警方沖進大廳時，窗邊傳來一聲炸彈引爆的悶響。刺鼻的硝石味和血腥氣相混雜，很快在大廳彌漫開來。

        幾天后，銀行行長和大堂經理董小明帶著果籃和錦旗到醫院探望桑嵐。寒暄過后，桑嵐郁悶地坐在病床上看著董小明削蘋果。

        “任務已經完成好幾天了，為什么還不結算？”

        “呃，可能是因為……”董小明支支吾吾，被桑嵐呵斥男孩子說話吞吞吐吐很容易顯得猥瑣，他才壯著膽子開了口：“跑了一個……”

        “刀疤臉。”他好心補充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桑嵐的慘叫聲響徹病房上空，董小明坐在一旁安靜如雞。

        ……

        冷靜下來后，兩人開始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咱們沒法離主場景太遠，要怎么找刀疤臉啊。”

        “不用找，根據系統的尿性，任務目標肯定會主動來找咱們的。”

        “再搶一次銀行嗎？”就算是npc也不會這么笨吧。

        “不會，”董小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們只要跟著關鍵npc，守株待兔就行了。”

        “你好像對系統很了解。”

        董小明愣了一下：“這些規則在新手教程里不是都講過嗎？”

        看著桑嵐茫然的表情，董小明立馬反應過來，他夸張地大叫：“你不會是黑戶吧？”

        桑嵐哽了一下，竟然無從反駁。似乎是她的表情太過難看，董小明也后知后覺地開始找補。

        “啊哈哈，沒事哈，就算你是黑戶，我也不會歧視你的。”董小明開始給桑嵐科普。

        “我們所在的這個系統呢，官方名叫‘pwp’，翻譯過來就是‘完美世界’，是國外的一個醫療項目，這個項目呢主要就是對一些精神狀態有問題或者是反社會人群提供情景治療。你可以將它理解成一種治愈類的游戲，只不過是真人玩家進入屏幕的那種。”

        “那你說的黑戶是什么意思？”

        “你玩過游戲吧？”桑嵐趕緊點點頭，董小明松了口氣，繼續道：“那就不難解釋了。就好比一款游戲上市后，發行公司掌握游戲的獨家代理權，玩家想要玩這款游戲就只能通過發行公司提供的正規途徑進入。可是呢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流氓軟件，繞過獨家代理，非法開辟了一個渠道，通過這個渠道進入系統的人就是黑戶。黑戶們不受系統監控，常常攪和得我們這些正規玩家不得安寧，差不多就是游戲里的攪屎棍。”

        桑嵐摸摸鼻子，董小明這話說得有歧義，但桑嵐有些心虛，也沒去糾正他的語病，雖然顧錦才是那個黑戶，但是現在桑嵐頂著顧錦的身份，全身是嘴也解釋不清。

        “系統要怎么判斷出誰是黑戶呢？”

        “很簡單啊，正規途徑進來的都會生成獨有的id，并且身份是玩家或者游客，黑戶嘛系統里查無此人，排除掉npc，剩下的肯定就是黑戶啊。”

        “你既然有關鍵npc，那就不是黑戶啦，”董小明撩了撩額前的幾根毛，忽然深情款款地握住桑嵐的手：“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不等桑嵐抽回手，他就開始自報家門：“我叫劉煜辰，id:0451m162，咱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加個好友？”

        “還能加好友？”桑嵐今天獲得的信息量太大了，一時消化不過來，“我沒有手機。”

        “系統有好友功能的呀，寶，”劉煜辰看向桑嵐的眼神里充滿憐惜，“什么都不懂，你之前的那幾關是怎么過來的？”

        桑嵐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心里在咆哮：

        顧錦，你在天有靈看見了嗎？這就是組野隊的下場，黑戶是沒有未來的！

        劉煜辰戲精附身，當即就點開系統，非要給桑嵐演示一遍。好友功能打開后，搜索附近玩家，頁面里忽然跳出三個id。

        “嗯？這場竟然有這么多真人嗎？”劉煜辰好奇地將id挨個點開念了一遍，“id:e00856m099；id:010m010；id:k12，哪個是你啊？”

        桑嵐指了指最后一個id，劉煜辰一邊嘟囔著沒見過這樣的id，一邊飛快發送了好友申請，果然，桑嵐聽見自己的系統提示有一則好友申請，原來還可以這么玩。

        劉煜辰順手給另外兩個id也發送了好友申請：“相逢就是有緣，多個朋友多條路！”

        桑嵐有些好奇；“你說進來的玩家都是精神狀態有問題的，那你是因為什么？”

        “呃，”劉煜辰好像有點難為情，小聲地道：“社恐。”

        桑嵐噗嗤一聲笑了：“我看你像個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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