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珩握著扣子思緒飄遠，直到小戰士踏著夜色走來，臉上的灰塵淚痕已經洗凈，露出一張稚嫩的臉龐，看著不過十七八歲。

        “連長。”

        衛珩沉沉地應了聲，迅速把扣子塞回了衣服內，盡管他動作快，還是沒躲過小戰士的眼睛。

        “連長，又在想媳婦了啊。”小戰士擠擠眼睛，說著一屁股就坐到衛珩旁邊，撿了個石頭就用力向河里拋去，那塊石頭在水面上打了幾個水漂就沉進了水里。

        衛珩沉沉地撇他一眼沒說話，小戰士也不在意，又撿起一塊石頭上下拋著，自顧自的說起來，“說想媳婦我又不會笑話你，天天拿著個扣子能看出花來”

        “唉，連長啊，這次任務也完成了，上頭讓我們什么時候回去啊？我想我爹娘了。”小戰士說到最后臉上滿是思念。

        “半個月后。”

        “太好了，這次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個月的假期……要是鍋蓋、老徐、小俊子還在就好了，說好了回去還要一起訓練的……”小戰士語氣低落下來，眼圈又忍不住紅了。

        “自強，永遠不要忘了你是一個兵。”衛珩嚴肅的看著他，戰爭總是殘酷的，避免不了傷亡，戰友的犧牲誰也不想。

        傷心緬懷可以，但是不能過度沉溺進去，讓自己喪失了警惕能力、判斷能力。

        胡自強是年紀最小的，軍涯中第一次出任務就是這項重要的任務，心里的害怕他理解，會允許他哭一次二次，卻不會有第三次。

        一直沉湎過去，他的軍旅生涯走不遠。

        “是！連長。”胡自強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對，眼底閃過驚慌，連忙站起來，雙腿并直抬手敬禮，稚嫩的臉上一片堅毅之色，剛才的脆弱也消失不見。

        “記住我說的話。”

        “是！連長。”胡自強大吼。

        到底還是小孩心性，看到衛珩沒有生氣，又磨磨蹭蹭的坐了下來，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衛珩，傻笑，“連長，吃月餅，今天是中秋節呢。”

        衛珩看了油紙包一眼，沒動，語調涼涼，“你哪來的月餅”

        他們進到這片林子里已經待了倆月了，也沒有遇到小村莊補給，整天吃的都是壓縮餅干喝的溪水，哪來的月餅吃。

        胡自強嘿嘿一笑，油紙包又往前遞了遞，“連長，我說真的，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衛珩濃眉一挑，雙目犀利的盯著胡自強，被自家連長這銳利深邃的目光一盯，胡自強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連長的眼神也太嚇人了。

        衛珩接過油紙包緩緩打開，看見里面的東西時頓了一下，抬頭，“這就是你說的月餅。”

        胡自強伸頭看了一眼，油紙包里是一塊干硬出裂縫的粗面餅子，一看就知道放了許久了。

        在自家連長的眼神逼視下，小聲嘀咕道:“就是月餅啊，連長你看天上月亮多圓，照在這面餅上，不就成了月餅，雖然是沒有餡兒的……”

        胡自強說到最后，瞅著自家連長面無表情的俊臉，聲音也越來越小，他也沒說錯啊，面餅也是餅啊，想著又理直氣壯起來。

        衛珩抿直唇角，沉默片刻，狠狠擼了把他毛刺刺的頭發，喉結上下滾了滾，“等回去了想吃多少有多少。”

        “真的么連長”胡自強挺直腰身，亮晶晶地看著衛珩，滿眼的崇拜。

        衛珩扯扯嘴角，真是個傻小子，粗面餅掰成兩半遞給胡自強，“真的。”

        自己則是咬了一口粗面餅，面餅已經硬的像石頭一樣，需要在嘴里軟化一會兒才嚼的動，衛珩就這樣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硬點算什么，干點算什么，沒食物的時候蟲子也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口感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吃下去能活命才是硬道理。

        “連長，看著月亮想著嘴里吃的是月餅，還真吃出了月餅味兒哎！”胡自強驚奇道。

        “連長，我吃出了叉燒餡兒還有芝麻餡兒的，我娘每年中秋節都會做好多這種餡兒的，我最喜歡吃了。”

        “唉，上次中秋節我娘還給我寄到了部隊里，吃著可香了，我還沒吃幾口就被搶完了，不然連長你還能嘗嘗我娘的手藝。”

        “可惜我現在不在部隊里，不知道我娘今年有沒有給我寄月餅來，好想吃我娘做的月餅啊。”

        胡自強咬著面餅，大嘴叭叭的，娘來娘去的，也不用人和他互動，一個人也說的起興。

        “哎哎，連長，嫂子做的月餅好不好吃啊，有機會連長你一定要給我嘗嘗啊。”

        聞言衛珩抬頭看著天上的一輪銀盤，薄薄地云層飄散在瑩潤的銀盤周圍，像是給月亮穿上了一件縹緲紗衣。

        蘇悅做的月餅嗎？他也沒有吃過，但是想來是很好吃的吧！

        ……

        蘇悅抬頭看著月亮，小寶指著月亮說是像個大雞蛋一樣，其實小寶想說的是月亮像個蛋黃一樣，可他不會說。

        不過小寶說的沒錯，今夜的月亮確實像個大蛋黃一樣亮亮的掛在天上。

        “媽媽，看電影呀？”

        “等下，媽媽拿點東西就去。”

        因為今天晚上村里放電影，為了能找個好位子，蘇悅四點多就做好了晚飯，剛吃完小寶就搬著小板凳開始催了。

        還是衛小軍和他說的今天電影里面有行俠仗義的大俠，多么多么厲害，一把劍行走江湖，加上小寶自己看的故事書。

        盡管還不太理解怎么個行走江湖法，卻還是被衛小軍的話勾起了好奇心，吃飯的時候都快了不少。

        蘇悅也沒準備什么東西，拿點吃的喝的，免得小寶餓了。

        “媽媽，好了木有啊。”

        “來了來了，急個啥，電影又跑不了。”

        露天電影安置在村里的曬糧場上，這地方大，能容納上千人，蘇悅到的時候，曬糧場上已經來了不少村民，其中不乏有別村的。

        有的人為了能看上電影，甚至飯碗都端過來了，一邊吃一邊說著話，老年人領著孫子,母親懷里抱著吃奶的孩子,哥哥姐姐領著弟弟妹妹,一家人幾乎傾巢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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