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記不清這是今晚走的第幾遍了，他只知道跟在在凌少爺身后，先橫后縱這樣不厭其煩地兜著圈。

        “還要轉(zhuǎn)嗎？”百家落在凌少爺身后不遠處問。

        “嗯，轉(zhuǎn)一夜呢，跟巡邏似的。咦。”凌少爺回答完，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地上有個什么東西。

        他快步走過去，一看，嘴里發(fā)出驚奇的聲音，百家慢他一步，跟在他后面，也這么欣賞著，

        這是一具被白色玫瑰包圍住的尸體，他平躺在地上，從喉部到腹部的內(nèi)腔全挖空了，改換成了不同種類不同顏色的花，用這些花擺放成它們各自器官的形狀，這些花堆砌在一起，十足的一個小花壇，而容器就是他的身體。百家看到他臉上表情安詳，微微閉著眼，嘴角還透著一絲笑容。

        這個人的血液已經(jīng)全部抽空，渾身散發(fā)出死人的白以及花的香。

        要不凌少爺怎么在這里嘖嘖稱奇？全是仰賴于兇手的用心，再加上因為月亮的光輝正正好從建筑上方的空洞里灑落在他身上，本有些悚然的畫面竟一下變得神圣起來。

        “嘖嘖，藝術(shù)品啊。也不知道是誰干的，太有創(chuàng)意了，要是讓我碰到，我要叫他藝術(shù)家。”凌少爺還在驚嘆。隨即，他蹲下身仔細瞧著他身旁擺放的花朵，這玫瑰花怎么那么不像真的？待他看清，他才幡然醒悟，原來是這么回事。百家見他看的那么用心，自己也半蹲著身子看，“看出什么來了嗎？”凌少爺問。

        百家搖頭，“不是真花。”他說。

        “嗯，看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嗎？”凌少爺叫他再仔細瞧瞧。

        百家依然看不出。

        凌少爺嘆了口氣，“他身上的，有什么東西能做成花？”他再一番提醒，百家腦子里的那根筋終于想通了，他再仔細地瞧了眼，可不就是他的皮膚嗎？這一眼然后伴隨著他胃里的一陣翻滾，他想吐了，他快步轉(zhuǎn)身走到旁邊扶著這個鏤空四方體建筑的一個腳嘔吐了起來。

        剛才見了，沒吐，完全仗著那些花的美麗，這會吐了，純粹是覺得惡心，以及兇手的喪心病狂。

        凌少爺沒理他，還在那里左看右看地欣賞著。

        百家已經(jīng)將剛吃不久的東西悉數(shù)吐了出來，一番壓驚后，他哆嗦著雙腳走過來，說：“剛才經(jīng)過的時候還沒有的。”

        “嗯，擺盤的速度還挺快。”凌少爺又一次贊嘆道。他欣賞完，又對百家說：“你這樣，怎么當獵人呀？”意思是說看到尸體就反胃，怎么去殺人？

        “我，我沒想的。”百家膽怯地說。

        “沒想你還來？”

        等了一會，百家才說：“我沒錢。”

        得，又一個為了錢不要命的。凌少爺沒再就這個事做討論了。他準備離開時，百家開口問他了，“不等人來嗎？”

        凌少爺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等人來干嘛？我們時間有限，得抓緊了，等下我女神走了，我還找什么？”兩人邊往前走，邊聊著。

        “您女神長什么樣？”百家習慣了對客人使用敬語，這會，他也對著凌少爺這么使用著，改不過來，即使是平等的關(guān)系，不過也因著身份懸殊，他覺得需要這樣稱呼。

        凌少爺也不在意，他已經(jīng)習慣了別人的敬語，怎么說，他也是個少爺。

        “啊，對，我還沒向你描述呢。我女神啊，皮膚白皙，月光打在她身上，能泛出柔和的冷光，一頭如墨似的長發(fā)，發(fā)上插著金釵，左右各一支，金釵上用紅絲線吊著兩個白銀鈴，各四個，身上穿著嘛，我想想，一身黑色夜行衣，在房檐，屋頂跳躍著，無聲無息。

        說到這里，凌少爺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為他的這番描述，有百分之九十都是自我臆想的。

        待他還準備說的時候，就見旁邊的人手指天空，他再一看，臉上是吃驚的表情。

        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的過程中，聽到百家在那說：“那不是嗎？你的女神。”

        然后他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神就出現(xiàn)在一棟居民樓的樓頂，正朝他們這個方向看著，隨后又如他自己所說在前面輕盈地跳躍在各個屋頂房檐。

        他看呆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抬腿就跑，他千辛萬苦終于找到的女神，怎么都不能讓她再消失呀，不然下次指不定什么時候再見面。

        追的時候，嘴里還不忘感嘆百家，“我草，百家可以啊。你tm就是我幸運星，出來第一天，就找到了。等我追到我女神，婚禮上，我讓你坐上賓。”凌少爺興奮地說完，上面跳的人越來越快，下面追的人也跟著越來越快，快得已經(jīng)顧不上說話了。

        百家對這種體力上的輸出是不怕的，反正他在飯店的時候，就鍛煉出了一雙快速跑動的腿，而且他自認為體力還是可以的，不然，也不會一工作就會是12個鐘，不帶休息的。

        反觀凌少爺，他跑得就沒這么從容了，肺部的喘息聲呼哧呼哧，好像拉風箱的聲音，跑到后面，百家都有點擔心他會供氧不足，倒在地上，死因則是猝死。

        “怎，怎么回事？看，看到了嗎？”凌少爺一句話因喘著氣，分成了好幾段才說完。

        兩人停在了最后見到女神的地方，一棟樓的旮旯處，視線昏暗，旁邊還有居民垃圾，正散發(fā)出陣陣惡臭，凌少爺每喘息一次，那氣味就鉆著空隙，進入他肺腑，讓他一度想要嘔吐。

        風水輪流轉(zhuǎn)，剛才看藝術(shù)品的從容，這會，他卻因這臭味惡心不已。

        “沒有。”百家在這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沒看到有人的痕跡。

        “最近的一次啊。”凌少爺雙手扶著膝蓋，彎著腰懊惱道。

        一會后，他氣已經(jīng)勻過來了，說話也利索多了。

        “沒事，還可以再見的。”百家安慰道。

        “我可找了好久呢。”他拍了下膝蓋，然后站直，抬頭看著那輪又大又圓的月亮，然后說：“我一定會找到你的。”語氣十分堅定，讓百家充分地感受到了他的決心。

        他們在那你一句我一句地嘰嘰喳喳，而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個陰暗巷口里，一抹紅在黑暗中劃過，最終消逝。

        凌少爺一邊往回走，一邊還在那里說：“值得安慰的是，我終于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見到她了，說明，她的確已經(jīng)來這，以后我們找的時候，就不用那么被動地摸瞎了。”

        百家聽了他的話，想著鳥不拉屎？這里不是很繁華嗎？怎么也不全是旮旯處吧？然后他問凌少爺，“你之前不確定她在嗎？”

        “不確定呢，那照片，模糊中確定是她，但又沒多大信心。算了，不說這個了。明天晚上也要元氣滿滿地去找。今天既然見到了，估計下半夜沒多大幾率見面了，先回去睡個昏天暗地吧。”

        他最后拖著百家回酒店，經(jīng)過剛才那個鏤空建筑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那件藝術(shù)作品，連花都被收拾得一空，不留一絲痕跡，如果不是親眼仔細觀察過，沒準會懷疑剛才所見到的是不是幻覺？

        但凌少爺和百家是十分肯定，那是真的。

        兩人回到酒店，這一次，百家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了有錢人的享受，凌晨時刻，只要一個電話，餐點就會馬上送進房。

        剛才因嘔吐，再加上劇烈運動，這會肚子餓得咕咕叫，電話掛斷不多久，門口就響起了門鈴聲，是餐點。他呼哧呼哧地快速吃完，鼓脹著肚子回房躺在自己柔軟的床上，剛閉上眼睛，還來不及想剛才經(jīng)歷的這些事，就因疲勞沉睡了。

        他好像越來越習慣這種驚悚的日子。

        等百家去睡后，凌少爺還坐在沙發(fā)上，屋里燈光俱暗，只有外面的月光以及對面樓的燈光投射進來，他看著外面，沉默著。

        然后又一想到女神就在不遠處，他就心花怒放。于是在一系列的想象里，他變得興奮了，睡意全無。他站起身，去房間換了件花里胡哨的衣服，出了門。

        這里是離酒店兩條街的一個酒吧，抬頭看，霓虹兩個字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字大得格外的醒目。剛一走近，里面震耳欲聾的聲音撲面而來，凌少爺就著音樂的律動這么左右搖擺著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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