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多日的奔波勞苦,加上高熱時的筋骨疼痛,讓祁鈺感到周身疲憊、困乏無比。高熱褪去后,竟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黃昏十分才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睛。
他借著寢殿里的燭光,看到床榻的一側守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恍然間以為是蘭兒藍兒,便強撐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坐了起來,笑意闌珊的對身邊的人兒說到:“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一個人在這干坐著,也不把我叫醒?”
女孩并未馬上搭話,而是起身后快步走到寢殿的桌前,她雙手捧起一杯溫熱的甘草水,再次回到祁鈺榻前時,才滿面含笑的答道:“皇后娘娘來看殿下時特意囑咐過,一定讓殿下好好休息,斷不可打擾的。殿下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喝杯水滋潤下腸胃吧。”
這陌生的聲音,一下將昏昏沉沉的祁鈺驚醒了,他努力睜開雙眼,看著眼前并不熟悉的女孩,又看了看所處的寢殿,才意識到這是在宮里,而非是山中道觀的廂房了。
祁鈺并沒有接過女孩手中捧著的水杯,而是問到:“興安呢?我從未在這東宮里見過你,你是誰?”
女孩保持著雙手捧水杯的姿勢,依然滿面含笑的答道:“興公公下廚去做殿下最愛吃的蔥香面了,奴婢是太后宮里的貞兒啊!殿下小時候來宮里,太后一直讓貞兒隨侍的。奴婢是今年才到皇后宮里跟著宮令學理事的,這才一年未見,殿下就不認得貞兒了啊?”
祁鈺很努力的想了想:每次進宮,皇祖母確實都會給安排幾個隨侍的宮人,好像也確實有個常伴左右的女孩兒,但印象很模糊,所以終究也沒想起來!
女孩一雙半含煙雨的鳳眼,此刻正略帶羞澀的看著眼前的尊貴少年。只見他兩縷發絲垂于面頰的兩側,長眉入鬢、鼻挺如峰、嘴唇如櫻花般瑩潤豐美,雖病臥床榻,卻也因此透出一種說不出的慵懶俊美,不免讓人心馳神往。
剛剛把女孩誤認成藍兒才掛在祁鈺唇邊的笑意,此刻卻驟然褪去。他語氣清冷的說到:“到寢殿門口隨侍吧,你侍奉在床榻前并不太方便!”
女孩被二殿下突如其來的驅逐令,尷尬的雙頰緋紅。只好向祁鈺行了告退禮,低著頭退到了寢殿的門口。
能如此親昵的侍奉在祁鈺身邊,是女孩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情境。可女孩終究還是沒能控制住心中的癡念,讓敏銳的二殿下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一時的失態,白白錯過了多年的等待。
女孩在遠處默默的看著祁鈺,見他從懷里掏出一只漂亮的琺瑯彩小蜻蜓,出神的欣賞著。那神情依然是剛剛醒來時溫潤如玉的樣子,與剛才跟自己說話時冷若冰霜那個二殿下簡直判若兩人!
正在女孩黯然神傷的時候,興安帶著兩個小內官走了進來。
興安看到皇后欽點的宮人,也只能守在寢殿的門口聽候差遣,便知道是自己的少主子干脆利索的拒絕了這姑娘的近身伺候。
祁鈺的潔身自好,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除了血緣至親和于冕石彪這兩大伴讀,他從不讓外人近身。平日里洗漱、更衣、吃飯、喝水、讀書研磨這些事情,也只允許興安和秦忠伺候。若是這兩人都未能隨侍在身側,祁鈺寧可凡事親力親為,也絕不假他人之手!
興安是看著祁鈺長大的,素知他這個潔身自好的性子,所以看到這位妙齡宮人,此刻只能在寢殿門口等候差遣,覺得完全在意料之中。
只是他也不免為自己的少主子多了幾分擔憂,能被派到皇子身邊近身伺候的宮人,又豈是皇子說拒絕就能拒絕的?
興安剛將兩個小內官領進寢殿,就見其中一個小內官向祁鈺的床榻邊飛撲了過去。一邊飛撲一邊哭著問到:“殿下這是怎么了?竟能如此的憔悴無力?”
祁鈺依舊看著手中的琺瑯彩蜻蜓,并沒有抬頭。可聽聲音就知道是秦忠來了,這家伙一進宮,就說明娘親定是也知道自己生病的事了。
于是他悠悠然然的調侃道:“沒有你這個聒噪的家伙在身邊,覺得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想躺在床上清靜幾日。”
另一個小內官并沒有秦忠這般放肆,只是規規矩矩的在榻前向祁鈺行了拜見禮。隨著他行禮時衣襟的擺動,一股熟悉的幽香飄進了祁鈺的心里。
待祁鈺尋著這熟悉的味道,看向榻前行禮的小內官時,眼眸之中好像落入了璀璨的星河,瞬間如星光般閃亮。
他怕高熱后的自己再次因視線模糊認錯了人,便伸手示意那小內官走近些,說到:“過來,我看看。”
貞兒此時依然守在寢殿門口,她看著對自己清冷無比的二殿下,此刻正滿目星河的看著一個小內官,并親昵的示意讓其再走近些,不免心中頓生疑惑。
秦忠是從小就伺候在祁鈺身邊的,貞兒自然認得他。可這個面生的小內官,容顏生的極為俊秀,面若皓腕凝霜雪,腰肢裊娜似弱柳,獨有一番風流的韻致,連自己這個妙齡女子都自愧不如。
貞兒想到“自愧不如”幾個字時,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難不成?難不成自己心心念念的二殿下,竟喜歡如此俊秀風流的小內官?
秦忠看出了貞兒的疑惑,想著自己一路戰戰兢兢的才把這個小跟班帶到宮里,此刻屁股還沒坐熱呢,可不能這么快就漏出了破綻,便一個勁兒的向興安使眼色。
興安對這幾個孩子的膽大包天,是早就領教過了的。他知道假冒內官私自進宮是多大的罪責,于是轉身向貞兒吩咐到:“殿下昏睡了一日,現在醒來必然是要洗漱和用膳的,貞兒姑娘在這里多有不便,夜里就不用守在寢殿里了。這里有老奴值夜,姑娘放心便是。”
貞兒應諾后便退出了祁鈺的寢殿,可她的內心因為祁鈺對小內官的親昵,產生了深深的疑惑。尤其是小內官那俊美的容顏,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子里。
見守殿的宮人退出了寢殿,祁鈺便一把將這低頭不語的小內官拉到了自己面前,他捧著小內官俊秀的小臉,用滿是愛意又極為氣憤的語氣說到:“假扮內臣,私自入宮,這是不要命了嗎?”
小內官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眼波流轉、滿含淚水的看著他如星河般璀璨的雙眸。
秦忠深知二人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再待下去怕出現非常尷尬的境況,便對興安撒嬌的說到:“師傅,您老的徒兒此刻又冷又餓,麻煩您老能先到偏殿賞點熱湯飯吃給徒兒吃嗎?”
興安佯怒到:“殿下還未用膳呢,你就在這吵著鬧著要吃的,還真的是越來越放肆了!”
說話間,卻見秦忠已經將炕桌放好,并將食盒中熱氣騰騰的湯飯和清淡的幾碟小菜悉數擺在了上面,然后對興安說到:“這里自有人盡心竭力的照顧殿下用膳,師傅還是犒勞下徒兒的肚子吧!”
見祁鈺的膳食和調補的湯水均安排妥當,興安這才放心的帶著秦忠到偏殿去吃東西。
祁鈺牽起小內官的雙手,使勁溫暖著她的冰冷,又瞧見她腳上的靴履也被冰雪浸濕了大半,便彎下身子想用手幫她脫掉。
此時,小內官才開口說出了進入紫禁城后的第一句話:“不用不用,這可使不得!”
祁鈺并沒打算停止手里的動作,一邊繼續幫她脫掉靴履,一邊生氣的問到:“都敢假扮內官、私入宮廷了!怎么反而不敢把靴子脫掉了?”
小內官低著頭反問到:“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二皇子,唯獨我不知道?”
祁鈺被這話問的一時有些語塞,想了一想才答道:“彼時覺得你還小,知道的多了反而有心里負擔。后來則是習慣了你的上躥下跳和沒大沒小,倘若因為身份的原因讓你有了太多的顧忌,不知道你是否還能如曾經那般簡單的快樂著。”
“可我終究是要知道的啊!我們舉案齊眉一起長大,可我卻像個傻子一樣,竟連身邊人的身份地位都不知曉,你讓我情何以堪?”
祁鈺將那雙濕冷卻白嫩如蓮藕的小腳丫放入自己溫暖的懷中,然后像欣賞世間最美麗的珍寶一樣細細端詳著。
藍兒雖然還未及笄,卻也知道女子的雙腳是極為私密的部位,此刻被祁鈺攬在懷里,其實是極為逾矩的。她試圖將雙腳收回,卻總也掙脫不出祁鈺的懷抱。
祁鈺見她滿臉緋紅、心跳加速,便笑著反問到:“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你覺得還需要情何以堪嗎?”
藍兒覺得他這句話里,滿是輕蔑的意思。又想到自己瞞著家里偷偷入宮,得到的竟是如此玩弄和輕蔑的話語,一時間惱羞成怒卻又無法發泄,只好默默的任由豆大的淚珠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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