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山秘境的第五日，蘇苪蕊深知在秘境關閉時，如果還沒能出去，就會與秘境融為一體，所以必須快點解決城中的問題。

        梅雨細細飄落在秋涸城中，好似天地一片潮氣，晦暗駐足在每一個角落。

        城主府門前，蘇苪蕊收起油紙傘，一揮衣袖，用法力打開城主府的大門，“久違了，城主徐靈。”

        這次，可真是闖進去的。

        徐靈手里多了一把折扇，坐在茶榻前，望著窗外一片青綠色的竹林，“你們來了。”

        聲音很淡，但毫無波瀾，好像他提前預知了一樣。

        蘇苪蕊祭出殊未，敲打在手心里賞玩，觀察著徐靈的神色，“城主，似乎早有預料。”

        徐靈笑了，那樣如玉溫潤，卻鎮靜得有些可怕，“我說過，它能看見。”

        未及蘇苪蕊深想，徐靈轉過頭，一指窗外的雨，“你可否探知過它的記憶？”

        話語清靈，卻是沉寂得可怕。

        蘇苪蕊將殊未玩轉在手里，冷笑道：“探知又能如何，我且問你，令城中百姓捕捉提取靈的人是不是你，派遣細作去城中百姓家中盜取靈的人是不是你，城主，將秋涸城弄得毫無生機，魚肉此地百姓，你怎能大言不慚說無愧？”

        徐靈冷哼一聲，微微露出嗤笑的神情，話語清潤依舊，“你，懂什么。”

        蘇苪蕊手握殊未，指向徐靈，“那你，好像什么都懂，可什么也不說，就是什么也不懂唄。”

        徐靈緩緩起身，望了一眼窗外，“你既說我盜取靈，證據呢？”

        蘇苪蕊啞然，本來沒證據才來找你的。

        徐靈合上折扇，抵在唇邊，似笑非笑，“我令城中百姓拿靈來換取水源，你又怎知那些靈是他們怎么得來的？據我所知，秋涸城中，你沒有找到一處靈場吧。”

        蘇苪蕊無話可說，只得聽徐靈說下去。

        徐靈望了一眼竹樓內外，輕聲道：“你說我得到城中百姓提取的靈，這必定是不小的數目，可你是否看見這城主府有一處靈的味道？”

        蘇苪蕊早已用靈力感知，城主府內外一絲靈的痕跡也沒有。

        但不排除吞噬靈的情況，蘇苪蕊凝視徐靈，皺起眉頭。

        徐靈似乎看穿蘇苪蕊的心思，冷笑道：“我本是神霄殿中的仙鶴，靈力充盈，何須汲取他人。”

        神霄殿？蘇苪蕊打量徐靈一眼，輕輕笑了。

        堪堪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正神。

        修真界中，蒼梧之巔是修煉圣地，而神霄殿乃是渡劫飛升成功的正神靈地。

        莫說汲取他人靈力了，這位仙鶴正神散布自己的靈力還差不多。

        總的來說，就是神不缺靈力，會將自己的靈力輸送給需要的地方。

        蘇苪蕊納悶，神，若沒有撒謊，那撒謊的是，眾生？

        “虧你還是元嬰修士，怎么沒能看出來。”徐靈給了蘇苪蕊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緩緩向門外走去，“這雨，即是靈，帶有這所城的記憶。”

        竹樓外，徐靈漫步在竹板橋上，一手攤開折扇。

        雨細密地落在徐靈身上，卻不落任何污點，連蒙上的一絲灰色都沒有。

        蘇苪蕊暗暗感嘆，神不會被世間俗塵污染。

        可這雨水卻對城中百姓不太友好，蘇苪蕊喚出緣許，一截紅絲線纏繞在蘇苪蕊小拇指的底端。

        緣許可以探知雨水的記憶。

        不過蘇苪蕊可沒打算現在探知，眼前這位正神還不知是敵是友，貿然去探知記憶會將自己封入一個脆弱空間。

        若徐靈是敵，那她可就完了。

        徐靈伸手接住一絲絲細密的雨點，忽而回頭道：“我想離開了。”

        蘇苪蕊心說這關我什么事。

        徐靈轉身，似瀲滟一身青天云雨，白鶴在衣袍上隨風浮動，“你，可否代我留下，承了這城中怨靈的恨。”

        什么！蘇苪蕊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徐靈身上繡著的白鶴一聲長鳴，飛出衣襟之外，朝長空奔去，徘徊于天際。

        徐靈輕撫扇面，笑意不達眼底，“你們，一定要留下。”

        白鶴清靈地舞動，劃出天際，直沖蘇苪蕊襲來。

        這可是神祗啊，蘇苪蕊心里暗暗直呼系統，有沒有吹簫的速成之法。

        【宿主，前往乾元山探尋，可獲得秘籍，棲梧蕭技。】

        蘇苪蕊內心是絕望的，果然系統靠不住。

        指間的紅絲線蜿蜒向前，蘇苪蕊捻訣，打贏是不可能的，至少同歸于盡吧。

        緣許穿透每一滴雨水，彎彎繞繞，直接勾住了徐靈的手腕。

        “浮屠三宿，記憶之境。”蘇苪蕊念出咒語，將緣許輕輕一帶。

        頓而，紅絲線牽連起所有雨滴，繃住蘇苪蕊和徐靈的心脈，將二人拉到了整個秋涸城的記憶之中。

        最后，蕭何扯住蘇苪蕊的衣襟，也隨之邁入記憶之境中。

        蘇苪蕊第一次使用緣許調用如此大范圍的記憶，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雖然原主顧皎皎使用過多次，但蘇苪蕊畢竟不是她。

        不得不說，蘇苪蕊雖然擁有元嬰的法力，但運用這些法力的術法明顯不夠嫻熟。

        既是如此，卷進記憶之境的人不一定會被投送到同一個地方。

        也就是說，蘇苪蕊要靠自己孤軍奮戰了。

        秋涸城中，蘇苪蕊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頗為懷疑自己的眼睛。

        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聲有色地漫步在道路上，熱鬧地交談自己的所見所聞。

        這里不再是一片苦水之鄉，而是鐘靈敏秀的江南景勝，烏篷船行駛于一片青青之水上，來來往往招呼著過路的客人，清澈的水面上，時不時會躍出幾尾錦鯉。

        道路鋪有不規則狀的青色石磚，小巷里則是鋪了雨花石、鵝卵石，光滑不失美麗，方便行人來往。

        蘇苪蕊站在長滿青苔的石磚上，腳下踩著石磚晃動，磚縫里沉積的雨水輕輕溢出來。

        城中人們也不再是蓑笠草帽，而是身著刺繡錦衣素彩，笑容燦爛。

        街道上，時不時也會出現一些小妖，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毫不掩飾，而人們對此也習以為常。

        蘇苪蕊豁然，這里曾經是一個人和妖共生的城鎮。

        難道是徐靈的到來，命令人們捕捉妖，從而提取靈，使得此地失去了從前的靈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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