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原罪
蘇苪蕊望著宛若淑女般的千晚星,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隱隱的權欲。
說實話,蘇苪蕊一瞬間覺得自己看錯了。
千晚星身上流露的氣質,實在察覺不出一絲對權力的渴望。
蘇苪蕊只好用話語試探,“晚星,你很羨慕你哥哥?”
千晚星抬手吩咐侍女備茶,柔聲道:“那是我羨慕不來的,又何須羨慕。”
蘇苪蕊一時覺得,面前這位少女,并非表面那么簡單。
侍女緩步上茶,紛紛退去。
忽而,有一位衣衫艷麗的領班侍女走進來,小心說道:“公主,他醒了。”
千晚星一頓,很久才道:“帶我去看看他。”
領班侍女俯身,回了一聲,“是,公主。”
千晚星轉向蘇苪蕊,溫婉道:“請客人在此候茶,晚星去去就來。”
蘇苪蕊微笑,然內心:鬼才信你。
望著千晚星離去的背影,蘇苪蕊走出殿外,向一位侍女打聽道:“公主是要去看誰呀?”
那位侍女似乎很不滿,“還能去看誰,當然是從后山救回來的那個男人。”
蘇苪蕊詫異,“什么人?”
那位侍女嘆了口氣,“那天公主駕臨后山游玩,遇到一位白衣刺客,幸而大皇子也在,與侍衛們前后夾擊,傷了白衣刺客,本來大皇子想把他關入牢獄的,可公主卻說,他只身前往,拼得這么奮力,定是絕境反擊,或許他身上有冤情,所以才讓大皇子放他一馬,留在公主的宮中休養。”
蘇苪蕊也是稱奇,這位公主,竟在宮中養了一個要刺殺她的人。
“剛才想必是那位刺客醒了,公主此番前往,不怕再遇害嗎?”蘇苪蕊好奇地向侍女打聽。
那位侍女暗笑,“公主讓那人休養在宮中地室里的玄冰床中,凡躺在玄冰床上的人,就算你是仙,也揮發不出內力,所以傷不了公主。”
蘇苪蕊暗想,世間竟有如此奇物。
那位侍女活潑開朗,與蘇苪蕊混熟后,嘴上也沒了把門,“那位受傷的人昏迷數日,口中依稀喊著一個名字,喊了幾天,也就罷了。”
蘇苪蕊納罕,“什么名字?”
那位侍女嬌俏一笑,“好像是聞溪,對,就是聞溪。”
蘇苪蕊一怔,聞溪。
那位侍女忽而一臉哀愁,“可憐我們公主對那人竟起了癡心,誰知那人有心心念念的人了。”
蘇苪蕊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公主救的是何人。
宮中地室內,蘇苪蕊耗費靈力隱去身形,走入其中。
千晚星放下湯藥,吩咐侍女幾句,轉身離開地室。
蘇苪蕊與千晚星擦肩而過,看到那玄冰床上躺著的,正是徐靈。
沒想到徐靈與夢月國公主還有這樣一段情分。
這個結界封印的是六百年前的事情,也就是徐靈還未進入祁連山秘境時的事情。
蘇苪蕊望著玄冰床上徐靈的面孔,嘆了口氣。
徐靈一介神祗,怎會刺殺夢月國公主,又怎會敗在千代的手下。
緣許在指尖纏繞,小心翼翼探向徐靈的神識。
蘇苪蕊屏息凝神,生怕出錯。
探一位神祗的神識,她還從來未曾試過。
若不是徐靈重傷,她未必進得去他的神識。
紅色氣息在蘇苪蕊眼前展開,暈染成一幅畫卷。
蒼梧之巔上的桃花林中,聞溪在山巔撫琴,身上落滿桃花。
一只仙鶴飛來,抖落成人形,替聞溪拂去身上的花瓣,歡快道:“我去了趟人間,三月桃花灼灼,一點也不遜色于蒼梧之巔的桃花林呢。”
聞溪停下撫琴,聲音一頓,“人間,好么?”
徐靈嘆了口氣,“也就那樣吧,總不過是那么回事。”
聞溪喚出一把折扇,遞給徐靈,“阿靈,你不懂人間,才如此說,這把折扇原不是一把仙器,可這些年間,大概有一百個人類靈魂,交代過鬼差,踏過枉生路,一段路一場劫,歷盡劫數,磨平傲骨,來到苦海崖,甘愿做我這折扇上的一柄扇骨,故而這把折扇由百根靈骨做柄,才有了靈性,我今日贈予你,有朝一日,你會明白他們是為何。”
徐靈接過折扇,冷嘲道:“一百個傻瓜,我怎么會明白他們,也不想明白,我只想永遠和你在這山巔上,自由自在,多好。”
“狂妄自大。”聞溪畫出一截符咒,輕輕點在徐靈的眉心,“我且封住你法力三百年,我這種咒術,無人可解,就連我本人,也解不開,你最懂我這種咒術了。”
聞溪說罷,目視山巔遠景,冷嗤道:“你見過我被它困了千年,不是么。”
徐靈向后退幾步,變回一只仙鶴,爪子抓著那把折扇。
聞溪起身,離開山巔,“你且在此思過,三日后,你會恢復人形,但法力還須等三百年。”
仙鶴看著聞溪遠遠離去,忽而長嘯一聲,飛離山巔,向人間奔去。
三日后,徐靈走在熱鬧非凡的街市上,抻開折扇,笑道:“聞溪這家伙也真是,活得比我久,卻不如我先成仙,也不知宗主寧微塵為何要用這種術法封住他的靈力,害他不能和我一樣成仙,整日哀聲嘆氣,我聽了都不忍。”
“閃開,閃開。”一陣士兵的叫嚷聲。
城墻上,貼了一張皇榜,由兩位士兵看守。
徐靈走上前,湊個熱鬧,看著皇榜,輕聲念出來,“夢月國公主天生異骨,純正的冰靈根,能冰融一切封印術,但先天靈力不足,雖有玄冰床護體,可公主的身體由于先天靈力不足,無法駕馭冰靈根,每年會患急癥,飽受病痛折磨,若有人能解公主的靈力不足之癥,賞金百兩,可以獲得夢月王室的一個允諾。”
徐靈一拍折扇,“若這公主可以冰融聞溪的封印術,而聞溪又有不盡的靈力,可以輸送給公主,這樣,豈不兩全其美。”
“可,須得驗證公主可冰融這種封印術,最快的方法就是取血嘗試。”徐靈將折扇抵在唇邊,暗暗想出一個主意。
化身成一個刺客,取來公主的血即可。
皇宮內,徐靈蒙上面紗,隱于后山。
趕巧的是,公主來后山游玩。
徐靈本來算好,用劍取了公主腕上的血,從后山溜出皇宮。
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大皇子千代也來了,本就被封去法力的徐靈根本不是對手。
蘇苪蕊看到徐靈被公主千晚星所救,拖入地室玄冰床之上。
紅絲氣息減退,蘇苪蕊收回緣許,終結了畫面。
現在的徐靈除了一身武藝外,與普通人無異。
蘇苪蕊退出地室,思來想去,也沒想出這個結界之眼在哪里。
偌大皇宮,珍奇萬千,能被當作結界之眼的東西可多了去。
蘇苪蕊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這隱身術法只能維持一日,蘇苪蕊須得找一個機會混進皇宮內侍。
蘇苪蕊變成宮女的模樣,走在宮巷之間。
忽然,身后一聲大喝,“站住。”
蘇苪蕊回頭,見一位年紀稍長的宮中嬤嬤向她走來。
“你可曾有差事?”那嬤嬤一身深褐宮裝,打扮尊貴。
蘇苪蕊自然實話實說,“沒有。”
那嬤嬤一揮手里的白絹,淡淡道:“我這里有個差事,你跟我來。”
蘇苪蕊暗喜混進皇宮,跟著這位嬤嬤走了。
然而,下一秒,蘇苪蕊看著滿地的木柴,還有熱氣騰騰的食物,有些不知所措。
那位嬤嬤老練地安排任務,“打今天起,你就在這御膳房掌管灶火事務,我也沒什么好囑咐你的,懂事大方,不要多看多聽就是了。”
蘇苪蕊無語,這不就是燒火的么。
一個燒火的夫役還這么多要求。
蘇苪蕊老老實實地撿起地上的木柴,燒自己的火。
那位嬤嬤見狀,巡視了一圈御膳房,聽了一圈呼呼喝喝,“姑姑好”,就出去了。
蘇苪蕊滿腔憤懣地把木柴放進灶火里,拉著古老的風箱,感慨世事無常。
“皇上的玉露羹好了沒?”一位穿著素凈的侍女進來,問里面做飯的嬤嬤。
一位老嬤嬤諂媚似地笑了,“快好了,姑娘您瞧,在火上熬著呢。”
那位侍女走到熬著的玉露羹前,微微一笑,“眼下也快好了,不勞煩姑姑看著了,我自會安排。”
老嬤嬤心滿意足地笑著,馬不停蹄地去做別的飯食。
那位侍女四下環顧,悄悄拿出存放在袖口的白色藥包,展開將白色粉末灑入玉露羹中。
蘇苪蕊看在眼里,忽然低下頭,明白了那位姑姑話里的玄機,不要多聽多看。
看一眼就是個死。
蘇苪蕊識得那白色粉末的藥性。
那藥名為牽機,碾碎成粉末,少量即是慢性之毒,服食后記憶力減退,時間一長,即便是昨日之事,也記不大清了。
這牽機之毒不致死,只是會讓人慢慢沉浸在幻覺里,久而久之,不理瑣事。
皇宮內竟是何人如此大膽,敢給皇上服食如此之毒。
難道說是那些侵略之人早有預謀,事先在皇宮里安插人手。
蘇苪蕊一時想著,放下手中的木柴。
待那位侍女取好玉露羹,走出御膳房時,蘇苪蕊也跟了上去。
那位侍女沒有直接前往皇上所在的寢殿,而是越走越熟悉。
蘇苪蕊知道,那是公主千晚星的宮殿。
蘇苪蕊悄悄跟著那位侍女,躲在暗處偷偷觀察。
那位侍女走到公主的宮門口,遇見一位衣衫鮮艷的掌事侍女。
掌事侍女臉色嚴肅,低聲道:“都做了嗎?”
那位侍女點頭,“已經按公主的吩咐做了。”
掌事侍女褪下自己手上的玉鐲,戴在那位侍女的手腕上,“你退下吧,記著,幫公主辦事,有你的好處。”
“是。”那位侍女退下去,走過公主宮門口,向皇上寢殿方向走去。
蘇苪蕊跟了一路,豁然道:“我當是什么外鬼,原來是公主要害她親爹。”
蘇苪蕊雖然與千晚星有一面之緣,可千晚星眼里的權欲卻是遮不去的。
如此,便也明白了。
千晚星不忿她父皇將權力只交給千代,從中做了手腳。
夢月國原是內憂外患,不被滅亡才怪。
“你是何人,竟在此作甚?”
身后傳來一陣大喝,鏗鏘有力。
蘇苪蕊回頭一看,竟是千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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