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京城到杭州的運(yùn)河這些年擴(kuò)寬不少,從通州出發(fā),若是順風(fēng)順?biāo)秩找辜娉痰脑挘赡系奖保簿筒坏绞盏墓Ψ颉?
韓令和兄弟幾乎是被祖父攆出家門的,自通州碼頭上船后,就一直都在水上飄著。
紅日藏于遠(yuǎn)山中,幾縷余光留人間。
韓令和坐在船頭處,望著天邊映出一片緋色,水面也映出一片緋色。
河面上南來北往的船只川流不息,韓家足有三層高的樓船與其它白篷烏篷渡船相比,就如過江鯉中混入了一頭食人鯊,看起來頗為壯觀。
樓船此時剛過無錫,沿河有許多村舍,遠(yuǎn)遠(yuǎn)望去有裹著藍(lán)布頭巾的女子正結(jié)伴成群地歸家去。
她們大約是心情極好,臉上帶著笑意不說,嘴里還哼著吳儂小調(diào),輕聲軟語,隨著微風(fēng)在旅客耳邊游蕩,溫柔婉約,仿佛能撫慰人心。
無錫陽山的黃金蜜露是江南最早熟的蜜桃,中午樓船停靠在河邊采買菜肉米糧的時候,朱長澤問一農(nóng)人買了十幾顆。
已經(jīng)完全熟透的蜜桃顏色粉嫩,新鮮飽滿,形狀敦實圓潤,看起來又奶又胖。
朱長澤從竹筐里選了一顆不大不小的掂在手里,至少得有半斤重!
朱長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盯著那蜜桃臉越來越紅,過了一會,又賊笑著湊到韓令和身旁,低聲道:“表哥,你瞧瞧,這桃子可真撩人。”
熟透的黃金蜜露極軟,隨意揉捏幾下,插跟細(xì)竹管就能吸出桃汁來。
韓令和不知他又在發(fā)什么癲,只低著頭不接話。
朱長澤卻將手里的蜜桃顛來倒去,語氣下流道:“表哥,你瞧它,正著看像胖臉蛋,反著瞧似翹屁股,嘿嘿……”
“……”
韓令和左手托著一顆熟透的蜜桃,右手捏著的細(xì)竹管正插在“翹屁股”上。
朱長澤:“……”
哦豁,要完!
“表哥,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朱長澤左右閃躲,卻還是被他表哥狠狠踢了幾下“翹屁股”。
韓令和收拾完朱長澤后,靠在船欄桿處慢悠悠吸溜著蜜水。
朱長澤是個不記仇的,半邊屁股還疼著呢,就又拿著一只剝了皮的蜜桃湊在他表哥身旁,低頭唏哩呼嚕啃得滿臉都是汁水。
韓令和嫌棄地往旁邊讓了讓,朱長澤又期盼道:“表哥,你說我父王這時候是不是已經(jīng)到韓家鎮(zhèn)了?”
姑母嚴(yán)厲又長年不在身邊,姑父性子隨和,還十分寵溺孩子。
朱長澤打小就更親近父親一些。
韓令和回道:“說不好,或許還在寧波陪著姑母呢。”
朱長澤聞言臉上也不見多少失望之色,他父王、母妃長年大江南北地跑,怕是早就忘記還有他這么個兒子了。
朱長澤還未斷奶就被送去了韓府,自小是跟在表哥屁股后邊長大的。
朱長澤又不自覺朝他表哥靠過去幾分,韓令和見此心頭嘆了口氣,從袖子里掏出帕子捂他臉上。
韓家鎮(zhèn)紗廠西邊有一排小套院,像魯師傅這樣家不在韓家鎮(zhèn)上的人,平日里都在此處落腳。
每間院子都不大,布置卻還算精巧。
魯師傅家在紹興府城,每個月也就來韓家鎮(zhèn)兩三回,他名下的套院定時有人打掃,卻無人做飯。
正房內(nèi),魯師傅與朱成宣對坐在矮踏兩頭,就著小木桌上一大盆紅燒野豬肉大口扒著米飯,吃相十分兇殘。
魯師傅辣得直吸氣,嘴唇紅通通。
朱成宣吃到一半,直接拿起桌上的紫砂壺,對著壺嘴兒就直接灌了大半壺。
溫涼的茶水下肚,口里卻依舊是火燒火燎,朱成宣氣得直罵娘:“紗廠里的廚子難不成是湖南來的?!這是要辣死本王么!”
“膽大包天的湖南騾子!竟敢謀害皇親!”
“……”
那您可真是冤枉湖南人了。
魯師傅替廚子辯解道:“老陳叔不是湖南人,他是蜀中人。”
朱永浩聞言更氣:“那他為何只放辣椒,好歹放些花椒麻麻嘴呀!”
難不成嘴麻了,就嘗不出辣來了?
魯師傅挺不想搭理他的,可畢竟是超一品親王,怠慢不得。
魯師傅敷衍道:“大概是花椒用完了吧。”
因為一個做飯不放花椒的蜀中廚子,朱成宣夜里迫不得已吃撐了,在狹窄的院子里來回踱步,慢慢消食。
“老魯,你之前怎么不說你那女徒弟是林二狗的閨女。”朱長澤揉著肚皮抱怨道。
魯師傅同樣在院子里溜達(dá),奇怪道:“這有什么可說的。”
朱成宣瞪眼,沒好氣道:“我跟林二狗可是連襟!對了,他那娘子排多少來著,二十六、二十八、三十?”
朱成宣實在想不起來,又開始抱怨道:“也不知韓家是怎么想的,如此龐大的一個家族,嫡支旁支上族譜的時候竟都混著排,這誰分得清誰前誰后啊!”
魯師傅覺得康親王可真是閑得慌,人家只是上族譜的時候這般排,平日里又不是非要讓你分清楚,記得誰比誰年長不就行了。
魯師傅壞心眼道:“確實很難分清,要不王爺跟首輔大人說說,請他老人家換個排法。”
朱成宣聞言頓時不吭氣了。
前兩日他還在寧波陪著娘子呢,結(jié)果突然收到岳父從京中的來信,走的還是八百里加急。
朱成宣夫妻兩個都嚇了一跳,以為是出了什么大事,結(jié)果拆開一看,……好家伙,韓令和這小狐貍崽子竟然將他給賣了!
自己穿越的事情連娘子都還沒告訴呢,現(xiàn)如今竟然連岳父都知曉了!
岳父在信里將他臭罵了一頓,最后還警告他,就算真是未來之人,也萬萬不能拿自己一知半解的歷史來誤導(dǎo)他人。
朱成宣有苦說不出,他上輩子就是個學(xué)渣,歷史本來就學(xué)得不好,當(dāng)然,其它科目也同樣不優(yōu)秀,考上體校還是靠特長加的分。
穿越這么多年,上輩子有限的知識也差不多都還了回去,他如今跟個古人又有多少分別呢!
被岳父罵還是小事,隔著千里遠(yuǎn),他老人家也只能寫信罵一罵,那信估計還不是他老人家親自寫的,字跡明顯是出自韓令和那個小叛徒之手!
最嚴(yán)重的是如今娘子也生氣了,想自己跟娘子恩愛幾十年,過了中年竟然也有睡書房的時候。
瞞著娘子這么多年確實是他不對,可他是胎穿的,上輩子技能點(diǎn)太低,也沒吃過穿越的紅利,完全沒有說的必要啊!
林青瑜去紗廠送野豬的時候,她阿娘在家將山雞燉了野蘑菇。
白嫩嫩的兩叢雞樅菌,用南瓜葉子洗干凈后和山雞一起煲湯,那滋味真是能鮮掉舌頭。
年輕人消食的方式要來得激烈一些,林青瑜可不會挺著肚子遛彎。
她在院子里耍了一套/槍/法,然后被她阿娘揪著耳朵,拎進(jìn)了正房堂屋里。
韓秀蘭讓林青松舉著油燈,自己小心翼翼地將女兒耳洞里的茶葉梗取了出來。
林青瑜疼得齜牙咧嘴,淚花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可憐兮兮道:“疼疼疼!阿娘,您輕點(diǎn)呀。”
韓秀蘭聞言更加小心一些,嘴里卻幸災(zāi)樂禍道:“小時候要給你扎耳洞,你要死要活地不樂意,還跑去苞米地躲了大半夜!”
“如今可好了,拖到及笄時被你幾個堂舅母強(qiáng)按著扎,丟死人了!疼疼疼,疼死你算了!”
林青瑜兩輩子都怕疼,磕破一點(diǎn)皮都能疼得她眼淚直打轉(zhuǎn),如今受了耳洞這般大的傷,可真是遭了老鼻子罪了。
韓秀蘭在閨女的哭嚎聲中,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才替她換上純銀的耳釘。
林青瑜終于不叫喚了,捧著鏡子左瞧右看,自顧自美得不行。
耳釘只有指頭大小,是用銀絲累成小小的梨花樣式,中間鑲了顆米粒大小的瑪瑙石,看著十分精致可愛。
韓秀蘭白了她一眼,閑話道:“你阿爹去京城前給我提過兩回,說是魯師傅要招個打雜的幫手,問你愿不愿去。”
林青瑜想也不想,便搖頭道:“不想,過幾天日紗廠要新招護(hù)衛(wèi),我準(zhǔn)備去報名。”
韓秀蘭:“……”
你一聲不吭的,竟然還打著這個主意呢。
韓秀蘭當(dāng)即便反對道:“不行,你一個姑娘家,當(dāng)什么護(hù)衛(wèi)!”
當(dāng)護(hù)衛(wèi)多好啊,月錢高,還能公費(fèi)出差,坐著紗廠的三層樓船,大江南北都跑個遍!
林青瑜撅起嘴巴,看著她阿娘乞求道:“我如今功夫身手比阿爹還要厲害一些呢!再說阿爹也是同意了的。”
好你個林宏山,竟然背著我這般縱容閨女!
韓秀蘭怒道:“你阿爹說了不算!”
林青瑜見此試圖耍無賴,一把抱住她阿娘,假模假式地哭嚎道:“阿娘,你就同意我去當(dāng)護(hù)衛(wèi)吧!不然我這一身功夫豈不是就白練了!嗚嗚嗚……,我寒暑不誤地扎馬步,練/槍/法,您忍心么?”
韓秀蘭根本不吃她這套,腰背后仰,費(fèi)力想要將身上好大一個閨女給撕擼下來,她閨女卻跟牛皮糖似的,粘的死緊!
林青松在一旁樂呵呵瞧著熱鬧,見阿娘作弄不過他阿姐,便出聲拱火道:“阿姐,你這一身功夫如何就白練了呢,就算不當(dāng)護(hù)衛(wèi),以后也可以用來教訓(xùn)不聽話的夫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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