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敷藥
暖陽普照,透過窗口形成一圈驚艷的光圈。
眼前的男子蒼白的臉色因光暈而微微泛紅,眸子深邃又晶瑩,好似灑入水墨中的星星,讓蕭若詞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脫……咳咳……”葉湑眉頭緊蹙,喉嚨如同落入沙漠的水滴,瞬間干燥難耐,不住地咳起來。
蕭若詞見狀,急忙倒了杯茶,但又不想讓葉湑看出她的擔憂,故作惱怒地把茶杯塞入他手中,“快喝,喝完就脫衣服,別耽誤干正事。”
葉湑一口飲盡,終于止住了咳,耳垂滴血般通紅,但眼中暴風雪幾乎要沖出他的眼眶,將蕭若詞完全覆蓋。
“身為女子,你竟如此不知羞恥!”
蕭若詞一怔,“我不知羞恥?”
當反應過來,已然怒火攻心,她一下奪過他手中的茶杯,氣憤讓她誤解了自己的力氣,本來作勢要捏碎的,結果手心生疼不說,茶杯都快被她包出漿了。
但胸口的怒氣必須發出,她“砰”的一聲放下茶杯,雙手叉腰,開懟:“葉湑,你的良心被桑菱毒過后真是黑上加黑!我為了你一宿沒睡,你還罵我!我但凡少那么一點點善心,你這嗜血的假閻王早就去見真閻王了!”
她胸前劇烈起伏,向門口喚了一聲。
靈巧的小姑娘輕捷地躍入房中。
蕭若詞指了指桌邊的一個小箱子,沒好氣地道:“紫巖,你給他清理背后的箭傷,我出去放哨。”
紫巖登時大驚失色,“小姐,我笨手笨腳,實在做不來,我還是出去吧!”
她說完像兔子遇到狼似的,飛速逃出了門。
看到她的表現,蕭若詞先是錯愕,接著恍然大悟。
她雖身處古代,但思想還是現代人的那一套,誰能想得到,讓男人露背是“不知羞恥”呢?
此刻,不知是她看葉湑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還是葉湑的表現出現了異常,對方臉色依舊微紅,不過由原本的豬肝色變為了霞彩。
葉湑聲音冰冷低沉,可語氣卻似融雪般軟綿,“我的傷……待回府后找大夫清理即可。”
蕭若詞壓了壓眼睫,肅然道:“不可以!黎洛淵說,你體內的桑菱毒雖然化了,但由于箭尖的毒性最烈,又侵入到你的傷口中,必須每隔一個時辰清理一次,不然容易留下后遺癥。”
“一個時辰?”葉湑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吃驚神色。
蕭若詞以為他不放心自己的手法,安慰道:“放心吧,這件事我做了一晚上,很熟練的。”她又立刻意識到了什么,眸光閃過一抹羞赧,驀地背過身,“你脫掉衣服后轉身,只需把傷口留給我。”
房內一時間陷入了靜謐之中,好似連花開的聲音也能聽得真切。
不一會,蕭若詞感到身后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接著便是葉湑悶悶的嗓音:“你可以動手了。”
“說得自己好像要上刑場一樣。”她轉過身,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笑道,“沒想到葉將軍很守男德嘛。”
傷口在肩胛骨的位置,葉湑便將里衣褪到肩胛骨下方兩寸的程度,皮膚是多一分也不愿暴露出來。
蕭若詞準備好清理傷口的藥和工具,靜靜地坐在他身后。
他的肩很寬,時刻繃著一股勁兒,胛骨處和雙臂的肌肉顯露無疑。
傷口粗糙的邊緣有些拉扯變大,淺色的痂像酷暑的毒日,幾道舊傷痕冒出頭來,蔓延至里衣中隱藏的肌膚內。
哪怕已經為他敷了三次藥,但眼前的一切仍讓蕭若詞觸目驚心。
她抿著唇,小心地處理傷口,幽幽地自語:“傷疤怎會這么多?”
葉湑看不到她此刻神色,只當她在問自己,便坦然道:“戰場無情,刀劍無眼,一點小傷在所難免。”
蕭若詞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顫,唇抿得更緊了,但手上的動作卻一刻不停。
傷口沾到桑菱毒會被腐蝕,即便面積很小,但密集恐懼癥患者見了也會頭大,可蕭若詞顯然已經習慣了傷口的狀態,藥粉均勻地灑在上面,不急不緩地涂抹,很快便填補了腐肉的空隙。
期間,葉湑一動不動,更未發出半點聲響。
蕭若詞不禁疑道:“黎洛淵說,這藥會有些蜇,你沒感覺到嗎?”
葉湑提了口氣,“還好。”
蕭若詞的動作愈加輕柔,“對了,你認識黎洛淵的爹是嗎?他也是武將?”
“朝廷大事,不可隨便對一般平民泄——嘶!”葉湑肩頭一晃,立刻又恢復了原來的位置,忙道,“我無礙,你繼續。是我小看了這桑菱毒。”
“哦,好啊。”
蕭若詞齜著牙,眸中射出兩道兇光,指腹稍微用力地攆著傷口。
你不是小看了桑菱毒,而是小看了本姑娘!
既然涉及到山匪的一切,這位葉將軍都閉口不談,那問些其他的事情總該可以吧。
“葉湑,你可知吏部侍郎的商二公子是個怎樣的人?”
前方明顯在思索,片刻后才響起回音:“當今圣上還是皇子之時,一次微服出巡,結識了綢緞莊少掌柜商昔年,圣上登基后,封了他一個吏部侍郎的小官,并納其叔家堂妹為妃,也就是璇玨公主的生母——商舒妃。”
“看來離姐姐的婆家身份很顯赫嘛。”蕭若詞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清理完了。”
葉湑快速穿好里衣,轉過身,端坐在床上。
蕭若詞邊收拾藥箱邊繼續問道:“那吏部侍郎的二公子,人品如何?”
葉湑深潭般的眸子泛起一絲異樣的光芒,“你問這個做什么?”
蕭若詞眼波流轉,支吾道:“我無聊,問你山匪的情況你又不說,只能問些無關緊要的事咯。”
葉湑狐疑地掃了她一眼,但還是耐心回答道:“吏部侍郎商大人為人豁達寬厚,雖出身商賈之家,但頗具賢能,很受皇上重用。去年年末,西北鬧饑荒,商大人自愿出資,派兵支援災區。”
“倒是個好官。”蕭若詞的點評足夠簡潔,也足夠“精準”,“我聽紫巖說,你也撥了一批將士去前線賑災,你也不光‘嗜血’嘛。”
葉湑淡淡地道:“此舉不過是我為官的本分罷了。”
“少謙虛啦,你明明做得很——”她原本彎彎的笑眼驟然瞪成了燈籠,為了確信自己的感覺,再次追問道,“那吏部侍郎的二公子長得帥不帥?”
葉湑臉上一僵,眉心抽了抽,“我曾與商大人有過一面之緣,他身長八尺,相貌堂堂,據聞他夫人是個風華絕代的奇女子,擅長……”
“夠了!”蕭若詞厲聲打斷他的話,“你還要顧左右而言他到什么時候?我問的是商大人的二公子,不是他爹,更不是他娘!”
葉湑凝視著她的眸子,“孩子是父母的影子。”
“得了吧,少忽悠我!說,你是不是根本就不認識二公子?”
蕭若詞猛地湊過來,細細的甘甜彌漫開來,與他心中難忘的觸感越來越接近,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別過臉。
“對,我不認識他。”
蕭若詞繃得如小弓的身子一下懈開,“早說不認識不就得了,何必兜那么大的圈——不對!”她像只刺猬,渾身的刺再次豎起,不過這刺是花瓣做的,不但不扎人,還怪香的。
葉湑被她逼得身子微微后仰,修長白皙的脖子擰出美妙的角度,恰好只用面具的一側對著她,“又哪里不對了?”
蕭若詞的眸子緊緊鎖著他,用自己凌厲的眼神侵略他,“你這么一根筋,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哪里會兜圈子?我問你商二公子,你卻句句贊美商大人和夫人,你并非不會看人,而是你不想在別人背后說閑話罷了。”
她身子霍然一軟,葉湑還以為她要癱倒在自己身上,正想上前扶她,但見她及時用纖細的小胳膊撐住,便悻悻地收回了手。
蕭若詞半匍匐狀,眉毛擠成“八”字,嘴角夸張地下垂,“這么看來,那位二公子不是個好東西!”
葉湑深沉的眸子似翻滾著滔天巨浪,冷聲道:“我雖與二公子有過數面之緣,但并不了解其為人,也從不聽信謠言。倒是你,做好分內事,休要管他人。”
蕭若詞瞪了他一眼,“你、冷血、無情!一點同理心都沒有!”
葉湑被她的話弄糊涂了,但面上還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你的感情太過泛濫,哪漏了補哪。”
“我先把你淹死!”
蕭若詞沒想到,葉湑那么不茍言笑的一個人,懟人的功夫不比他的身手差。若是平日,她才不會輕易休戰,可此刻,想到宋月離未來的婚姻,不禁臉上浮起一片陰云,低聲嘆道:“怪不得我夸離姐姐的未婚夫時,宋云信會那么生氣,合著這位二公子是個遠近馳名的該溜子啊。”
葉湑聽到“宋云信”三字,心頭一突,雙唇翕動,神色凝重又躊躇,聲音剛飄到對方耳邊便被塵埃沖散了。
“你說什么?”蕭若詞疑惑地抬眼,淚膜剔透如水晶,眸子上好似籠著一層水霧。
“我……”
葉湑喉頭發澀,正要開口再說什么,卻聽沈平蕪的聲音從老遠的地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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