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九元帶著機器人離開學校，剛到小區大門口，就見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迎面走來。

　　那婦女長得不高，卻笑容滿面，瞧著慈眉善目特別好說話。

　　“小卓啊，你咋搬這么多東西，早知道我開三輪去接你。”

　　“李阿姨，還得是你心疼我。不過我年輕力壯，這么點行李，提著也就過來了。咱趕緊上樓，讓你等好久，真是不好意思。”

　　卓九元寒暄完，就跟著人走進小區里面。

　　一邊走一邊小聲介紹，“爸，這是我之前租過的房東，叫李娟，五十三歲，她兒子也是桐城大學畢業的，早我兩年，已經考公上岸了……”

　　從小區門口到一樓等電梯處，卓九元把房東的信息告知了個全乎。

　　卓三錢：“……”

　　你一個大學生，怎么知道這么多？

　　卓九元似乎看出老父親所想，又是一句嘀咕，“李阿姨心腸挺好，就是脾氣有點暴躁，你知道的，我一向孝敬長輩，從不吵架，所以李阿姨對我不錯，收房租時就嘮會兒嗑。”

　　“叮——”

　　電梯下來，卓九元沒再繼續說，拎著行李箱，牽著機器人，三步兩步走進去。

　　“喲！這就是小卓你的機器人吶？瞧著挺拉風。”

　　李娟因著兒子的緣故，對桐城大學畢業的學生有濾鏡。別人租房必須押一付三，但桐大畢業的，她只要求押一付一。

　　按照李娟說的，剛畢業的大學生，找著工作就不容易。

　　離開爸媽一個人多辛苦啊，又要租房又要吃喝，不到月底就窮光蛋一個，哪有閑錢。

　　李娟的五十平小戶型在五樓，她帶著卓九元進去，前后一同參觀介紹，最后才拿出租房合同。

　　“小卓，你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你也沒畢業，我知道你兜里沒錢，要不是急用，估計也不能在外租房。這樣，也不收你押金了，你每月按時交房租就成。”

　　卓九元有錢，但也不想主動暴露。

　　房東太太如此好心，他干脆就承情了。

　　“李阿姨，你真是菩薩心腸，像你這么好的人真是不多。我運氣好，就這么遇上了，真是太感激了。李阿姨你放心，我肯定積極交房租，每個月一號，準時給你。”

　　李娟滿意點頭，等合同簽完，又交代幾句，轉身走人。

　　卓九元把行李收拾一通，看著空蕩蕩的床鋪，再看空無一物的冰箱，當即決定出去采買。

　　“附近有個超市，爸，你是和我一起去，還是留在這里？”

　　卓三錢很干脆往前，表示跟著兒子一道。

　　父子倆慢悠悠走去超市，卓九元在門口推了個車，就開始大肆采買。

　　“春天不大冷，床墊夠厚，墊被不需要，買個不厚的被子蓋就成。對還有，得買個四件套。”

　　“沙發太硬了，搞個毛墊子，再買兩個靠枕。”

　　“蔬菜肉類，糧油調味料……差點忘了最重要的，老爹的大功率電池。”

　　卓三錢跟在后頭，一路聽兒子念叨，越聽越是回憶從前。

　　在兒子還小，大概兩三歲的時候，特別喜歡逛超市。

　　父母年紀大了，家里的采買工作一直都是他包攬的。

　　每周末，他帶著兒子去超市，把小小的人兒放在推車里，一路念叨一路拿菜。

　　小家伙抱著菜咯咯笑，還會有模有樣的學他說話。

　　“大白菜一塊二一斤，便宜，買兩顆。”

　　“一塊二，便宜，買兩顆。”

　　“土豆燉牛腩好吃，買回去燒，給元元吃。”

　　“好吃，給元元吃。”

　　卓三錢聽到哈哈笑，低頭摸兒子腦袋，“你是元元啊，你學爸爸說話，怎么也叫元元？”

　　卓九元呆頭呆腦，也跟著咧嘴，“你是元元啊，你學爸爸說話。”

　　“傻小子，我是你爹。”卓三錢笑得更大聲。

　　卓九元思考一會兒，繼續學說話，“我是你爹，我是你爹，傻小子。”

　　“爸，你晚上睡哪兒？要給你準備被子嗎？”

　　卓九元忽然停下，扭頭問道。

　　卓三錢從回憶中抽離，看了眼旁邊，說：“不用，機器人不需要被子。單我自己是修真者，也不需要。”

　　卓九元不好意思摸腦袋，“太激動給忘了，那行，咱們繼續逛著。”

　　整個超市上下兩層，卓九元通通轉了一遍，推車里塞得很滿，直到再也裝不下一點，這才遺憾收手。

　　他推著車子去機器旁，開始自助結算。

　　卓三錢瞧著新奇，這是他從未見過的付款方式。

　　卓九元：“現在超市都這樣，為了提高效率，也為了節省人工費，尤其最近幾年，技術更迭很快，已經有大型超市開始嘗試可視化掃描。”

　　卓九元拿手比劃，解釋說：“就那種門框一樣的東西，安裝在超市進出口，我們買完東西推著車出去，它就直接掃描結算了，然后一掃人臉，付款完成。”

　　卓三錢挺驚訝，現代世界距離自己離開，也就十年時間吧，變化真大。

　　卓九元也覺得神奇，“是吧，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爺爺帶我去村里的小店買零食，抽出來的票子還有五毛紙幣那種。”

　　后面排隊人變多，卓九元加快速度，付完錢，領著兩個大袋子走出去。

　　才走沒兩步，手上的重量就不見了。

　　扭頭看，他爸把袋子直接搶過去拎。

　　“爸，我來吧。”

　　“不用，我拿得動。”

　　卓三錢掂量手中的重量，確定機器手不會散架，走路速度加快。

　　回去的路上，才說道：“元元，爸爸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擁有正常身體，如果一輩子就只是個機器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得早早習慣。”

　　頓了頓，又說：“即便只是個機器人，我也是你爸，照顧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百年未見，滿腔父愛幾乎快要溢出來。

　　卓三錢現在看兒子，哪哪兒都想疼一疼，如果可以，恨不得從頭到腳全都照顧周到，連根頭發絲都是。

　　而他說到做到，回到出租房，就開始接管廚房。

　　“爸，你要做飯？”

　　卓九元有些懷疑，“爸爸，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現在憑著機械手，能行嗎？”

　　自己的機器人自己知道，接收指令簡單操作沒問題，但太難的又或太精細的活兒，根本干不了。

　　做飯，需要顛鍋拿鏟，還要精準倒油和拿取調味料，還要洗洗切切……

　　“爸，有個事情必須得告訴你，我這機器人設計的吧，有那么一點糙，可能拿不了菜刀，也握不住鏟子。”

　　卓三錢卻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兒子的機器人不行，那是軀體的問題。但自己神魂強大，以意識控制軀體，不就完事了么。

　　然結果卻是，不可能。

　　卓三錢第三次切菜失敗，終于意識到，客觀條件差到一定程度，非主觀能力能夠改變。

　　他轉頭，莫得感情的機械眼睛看向對面，“元元，你什么時候開始重做機器人？先把它的靈活度給修一修？爸想給你做紅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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