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第37章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蕭鳳仙在魏紫對面坐了，拿起一朵蒸熟的牡丹，牡丹千重萬瓣，嫩黃花蕊嬌艷欲滴，看起來還不錯，不知道為什么會被扔進(jìn)作廢的簸箕里。
他咬了一口，立即吐掉：“夾半的。”
魏紫握著小剪刀, 仔細(xì)剪出花瓣：“二弟還要溫書，快回去睡覺吧。明年八月就是秋闈鄉(xiāng)試，可不能懈怠了。”
蕭鳳仙不想回去溫書。
他趴在八仙桌旁，凝視魏紫捏面團(tuán)，良久，忽然起了興致：“怪好玩的, 嫂嫂分一些糯米面給我, 我也想捏。”
魏紫嗔怪：“吃的東西，哪能給你玩？”
她不給, 蕭鳳仙就伸手去抓。
他都沒洗手！
魏紫生怕他弄臟自己那一大團(tuán)糯米面，只得制止：“怕了你了，我分你一點(diǎn)就是了！”
她揪出一小團(tuán)糯米面，遞給蕭鳳仙。
蕭鳳仙瞟了眼那一大盆面，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巴掌大的一團(tuán)面團(tuán)，有些不服。
院子里，明凈凈的月亮懸在樹梢上。
棗樹映著碧綠窗紗，春蟲鳴叫聲此起彼伏，更顯長夜寂寥。
魏紫折騰完那一盆面，還是沒能捏出一朵色香味俱全的牡丹花，要么味道不錯但蒸出來造型糟糕, 要么造型不錯但極難吃, 火候和面糖的配方極難掌控。
她咬著牙重新和面。
蕭鳳仙攤開手掌心, 他的掌心立著一個剛捏好的面團(tuán)娃娃, 還用調(diào)好的花汁上了一遍色。
面團(tuán)娃娃梳單螺髻，鬢角簪一朵小小的白茉莉花，穿竹青色交領(lǐng)襦裙, 笑起來時甜甜的，是魏紫的模樣。
蕭鳳仙把面團(tuán)娃娃藏進(jìn)懷袖，單手撐著腮，繼續(xù)看魏紫忙碌。
因?yàn)槲鹤弦毩?xí)面塑，導(dǎo)致府里制造出一大批失敗的面點(diǎn)。
她不忍浪費(fèi)，挑出那些味道還可以的面點(diǎn)改造成剪花饅頭，當(dāng)做府里的伙食，于是蕭家從人到狗都吃起了剪花饅頭。
一天三頓，就著咸菜，吃了整整三天。
容嘉榮前來拜訪的時候，蕭鳳仙正坐在廚房院子里釣魚。
他看了眼廚房里忙碌的魏紫，難得好心一次，正想提醒容嘉榮趕緊跑，魏紫已經(jīng)端著盤子迎了出來。
少女笑盈盈的，臉頰上還沾著面粉，殷勤道：“容兄弟，還沒吃飯吧？快來嘗嘗我做廢的——不是，我新出鍋的點(diǎn)心。”
“給嫂子請安, 嫂子大吉大利！”登門就有好吃的，容嘉榮高興壞了, “喲, 這么多呢？”
“容兄弟，伱慢慢吃，別噎著。”魏紫見容嘉榮吃得急，想是他餓得慌，于是又從廚房拎出一大桶來，“你瞧，還有許多呢，這一桶就交給你了。”
容嘉榮：“……”
他嘴里塞得滿滿，不可思議地看著木桶里堆積成山的剪花饅頭。
等魏紫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他才吐出嘴里的饅頭，望向蕭鳳仙：“怎么，你們家改賣饅頭了？！”
魚漂浮動。
蕭鳳仙釣上一尾魚，懶得搭理他。
他從前竟不知道小寡婦是個鉆牛角尖的性子，如今只能祈禱她趕緊掌握面塑的手藝，否則，他們?nèi)疫@輩子都只能吃饅頭了！
又過了幾天。
容嘉榮聽說魏紫終于成功了，蕭府不再批量生產(chǎn)剪花饅頭，這才敢再次登門拜訪。
廚房。
容嘉榮盯著八仙桌。
桌上不僅擺著一朵栩栩如生的面塑牡丹花，還有一串晶瑩剔透的櫻桃，乍一眼望去，跟真的似的。
“都是用面點(diǎn)和糖做出來的，”魏紫介紹，“這串櫻桃用料很足，我用了半筐真櫻桃，才做出這么一小串來，吃起來充滿了櫻桃的酸甜清香。我打算把這道面點(diǎn)放進(jìn)紫氣東來的菜單，半兩銀子一份。”
容嘉榮湊近了研究半天，認(rèn)真道：“你把櫻桃硬生生做成了櫻桃，還擺盤擺成一副我吃不起的樣子……大吉大利，嫂子果真是講究人！”
魏紫臉頰微微紅。
她捏著小手帕，羞赧道：“容兄弟，這叫藝術(shù)。”
掌握了面塑技術(shù)，魏紫又去了一趟酒樓。
酒樓暫時停業(yè)，正按照圖紙施工，才幾天時間，就已經(jīng)加蓋了一層，工匠們赤著膀子干活兒，左老板在鄉(xiāng)下閑不住特意前來幫忙，正和青橘一起給他們煮茶。
魏紫把面塑的技巧教給左花菱，又叮囑道：“你一個人到底忙不過來，這兩個月慢慢挑一個品行好的廚娘，仔細(xì)培養(yǎng)，今后叫她專門負(fù)責(zé)酒樓里的面點(diǎn)。”
左花菱爽快地答應(yīng)了，瞟了眼左老板，笑著悄聲道：“昨天晚上我下廚的時候，我爹在旁邊自言自語，我仔細(xì)聽，竟然是在教我做菜。”
“他終于肯把左家菜傳給你了？”魏紫驚喜。
“可不是？老頭抹不開面子，不肯公開教我，就用那種嘟嘟囔囔的法子告訴我怎么燒菜，你說好笑不好笑？一把年紀(jì)了，就我一個女兒，還非揪著‘傳男不傳女’這條老規(guī)矩不放，也不知道圖什么。”
兩人說著話，左老板拎著水壺從旁邊經(jīng)過。
左花菱脆聲：“老爹，今晚繼續(xù)教我啊！”
“你這丫頭！”左老板老臉一紅，“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左花菱：“教都教了，還遮遮掩掩干什么？”
“放屁，我……我那是在跟列祖列宗探討廚藝！我的眼睛開過光的，能看見列祖列宗！你一個丫頭，沒個把兒，到底比不上兒子，到底不中用啊！這么大歲數(shù)了，不想著嫁人，整天在酒樓里拋頭露面搞事業(yè)，叫長輩替你著急！”
老人家嘴硬的什么似的。
魏紫柔聲道：“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婦人家拋頭露面的并不少，像潁州的章夫人，雖是女流之輩卻成了潁州首富。又比如玉合歡玉老板，她年紀(jì)輕輕就成了咱們陵州城生意最好的紅娘，很了不起呢！也許將來，女子也能頂半邊天。老人家，您該往前看了。”
“胡鬧！”
左老板吹胡子瞪眼：“我看啊，你們就是沒吃過苦。等酒樓經(jīng)營不下去了，你們就知道女兒家還是嫁人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嫁個相公生個兒子，你們這輩子才算有個倚仗哩！”
他搖著頭，繼續(xù)去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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