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十七歲的解元郎
魏紫心頭一緊,看向蕭鳳仙。
她是早早就知道了的,可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又會站在哪一邊呢?
蕭鳳仙沒注意到魏紫緊張的情緒,兀自譏笑:“嫂嫂大約還不知道吧,兩年前他就考上了進(jìn)士,憑著新科進(jìn)士的身份,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入贅昌平侯府,成了個贅婿。如今在昌平侯的扶持下,已經(jīng)在上京站穩(wěn)腳跟,成了個從五品的芝麻小官,膝下還有個兒子。嫂嫂,你被他拋棄,委不委屈?”
委不委屈?
魏紫垂下眼睫。
她委屈了一輩子。
她輕輕咬住唇瓣,想起上輩子那些難過的事,哪怕已經(jīng)回想過無數(shù)次,可今夜想起,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嫂嫂的眼睛怎么紅了?”蕭鳳仙傾過身,大掌托起少女的臉龐,細(xì)細(xì)端詳她的眉眼,“嫂嫂是在為他傷心難過嗎?嫂嫂還喜歡他?”
魏紫抬起朦朧淚眼。
青年近在咫尺,那雙幽深的狐貍眼滿含探究和憐惜,還有幾分不悅和醋意。
她小聲:“這么多年過去,我權(quán)當(dāng)他死了,又怎么可能仍舊喜歡他?”
“現(xiàn)在不喜歡,意思就是從前喜歡過咯?”
魏紫語噎:“你……你這人怎么這樣?”
只知道窺探她的隱私。
她拿手帕擦了擦淚水,低著頭背轉(zhuǎn)過身去:“不理你了!
視線落在繡花鞋尖上。
以前……
以前自然是傾慕過的。
蕭凌霄他是山陰縣讀書最好的少年郎,皮相也生得俊俏白皙,她少女懷春,又是他光明正大的未婚妻,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怎么可能不傾慕。
她從懂事起,就很想嫁給蕭凌霄。
他上京趕考的前夜,在園子里拉著她的手,告訴她等他金榜題名,就敲鑼打鼓迎她去上京城做官夫人,還要給她買綾羅綢緞和金玉首飾,給她掙一品誥命夫人的封號。
那夜他的目光真誠熾熱,那一刻,是她年少時最動心的一刻。
可惜,男人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他有了更好的選擇,就果斷地拋棄她了。
男人的甜言蜜語是多么廉價(jià)的東西,可她年少時,卻錯以為那是世上最珍貴的山盟海誓。
魏紫摸了摸自己還在跳動的心臟。
她嘆了口氣,低聲道:“真不想再見到他。”
蕭鳳仙喝了口茶:“那你打算怎么辦?他肯定會回來的,到時候,你怎么辦?妻也不是,妾也不是,丫鬟也不是,嫂嫂,我都替你可憐吶。”
魏紫轉(zhuǎn)身望向他,桃花眼亮晶晶的:“趁他還沒回來之前,抓緊時間嫁給別人,你覺得如何?將來等他回家,我已經(jīng)是別人的夫人,木已成舟,他就拿我沒辦法了!”
蕭鳳仙覺得這個主意不如何。
不僅不如何,還十分蠢笨。
他嘲諷:“為了避開他,選擇匆匆嫁給別的男人,賭上自己的后半生。嫂嫂,這你就是你解決問題的辦法嗎?這不是在解決問題,這是在逃避問題。”
魏紫愣了愣。
這是她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
可是……
蕭鳳仙竟然說她是在逃避問題。
魏紫揉了揉額角。
但她家二弟那么聰明,她隱約知道他是對的。
她試探:“那,那你認(rèn)為,我該如何?”
“要么解決問題,要么解決他。”蕭鳳仙蓋上茶蓋,“嫂嫂不想殺他,那就進(jìn)京告御狀,告他停妻再娶,告他拋妻棄子,告到他丟了官位、心甘情愿放你自由為止!
進(jìn)京告御狀……
魏紫心跳微微加速,掌心冒出一層熱汗。
她兩輩子見過最大的官,也不過是那位昌平侯。
要她面見天子告御狀……
這能行嗎?
像是看出了她的遲疑和怯懦,蕭鳳仙正色道:“嫂嫂占著公理二字,怎么反倒自己害怕起來了?私以為,天底下所有的受害者,都應(yīng)該有資格求一場公道,都應(yīng)該有和罪犯對簿公堂的勇氣。如果沒有,那便是這天下的錯!
十七歲的青年,聲音鏗鏘有力。
他堅(jiān)定鼓勵的視線化作一股力量,悄然注入魏紫的體內(nèi)。
魏紫眼眶更紅。
是啊,明明見不得光的人應(yīng)該是那些作惡者,怎么反倒是受害者擔(dān)驚受怕畏畏縮縮?
她道:“那,那二弟會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是不是?”
明明該是由她來保護(hù)的少年,不知何時起,化作了她的依靠。
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她就什么也不害怕。
他像山一樣,替她遮擋了無數(shù)風(fēng)雨。
蕭鳳仙點(diǎn)點(diǎn)頭:“我會一直站在嫂嫂的身后!
有了蕭鳳仙的鼓勵和支持,魏紫不那么著急把自己嫁出去了。
在他去參加鄉(xiāng)試的時候,她就待在閨房寫訴狀,想著將來去上京時,興許能用得上。
她從沒寫過文章,然而當(dāng)兩輩子的委屈和心酸涌上心頭時,落筆竟意外的順暢。
字字句句,都是血淚控訴。
……
到放榜的那日。
秋高氣爽,萬里無云。
魏紫來給邢氏請安,邢氏倚在窗前的榻上,正指使婆子給她炸雞皮吃。
蕭杜鵑坐在旁邊,緊張道:“這個時辰,應(yīng)該已經(jīng)放榜了吧?也不知道紫荊哥哥有沒有考上舉人,等的叫人焦心!
魏紫侍立在側(cè),聞言忍不住望了一眼窗外。
即使知道蕭鳳仙一定能考上舉人,這一刻也仍舊等待的心神不寧。
邢氏輕哼一聲:“你這丫頭,整天就知道念叨陳紫荊,人家都懶得搭理你,你上趕著像什么話?哪有女人倒追男人的,傳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
“倒追怎么了?”蕭杜鵑不服氣,“我如今年歲不小,娘你不肯替我張羅婚事,我只好自己來咯!”
蕭杜鵑癟了癟嘴,又道:“說起來,咱們家那個也去參加鄉(xiāng)試了,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依我看,考不上最好,萬一考上了,他又得耀武揚(yáng)威。我最看不慣他那副輕狂樣子!”
邢氏瞇了瞇眼睛。
她也是盼著蕭鳳仙落榜的。
這個骯臟卑賤的妓生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越過她的霄兒去!
母女倆正說著話,府門外突然傳來敲鑼打鼓的喧囂聲音。
邢氏心頭一緊,連忙帶著人迎了出去。
縣衙里的老師爺親自登門,笑道:“恭喜啊蕭老爺、蕭老夫人,貴府又出了一位舉人!蕭小公子不僅中舉,還得了鄉(xiāng)試第一名,乃是名副其實(shí)的解元郎!”
他身后跟著小廝們,抬了不少紅綢扎裹的禮品,全是州里官府賞下來的。
魏紫跟在邢氏身后,隔著老遠(yuǎn),就看見蕭鳳仙站在蕭貴身邊,正被一群人恭維祝賀。
她緊緊捏住手帕,壓抑住鋪天蓋地的歡喜。
十七歲的解元郎……
無論哪朝哪代,都十分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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