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明驪覺得,愛上顧清霜其實是像呼吸一樣容易的事。
因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顧清霜像神祗一樣出現,拯救了她瀕臨破碎的家,還有即將走向懸崖的她。
并且,顧清霜是個很好的人。
即便是合約婚姻,顧清霜在力所能及的范疇也會幫她。
偶爾會出現此時的情況,會在某一個瞬間讓明驪覺得,她大概也是喜歡自己的吧。
就像陸雙所描繪的顧清霜一樣,她看起來冷冰冰的,卻總能讓她身邊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出現在她身邊,就是最特殊的。
分明,她沒做什么足以讓人誤會的事。
明驪知道顧清霜去晚宴是為了花藝老師的事,也是為了不讓顧母在家里太為難自己,可還是沒出息的,因為她那句“陪你”一瞬間心跳漏了一拍。
幸好,她背對著顧清霜,沒讓顧清霜看見她有些窘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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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驪和顧清霜近七點鐘才到達妝造室,一進去服裝師和化妝師都齊刷刷涌過來,看見明驪后眉頭緊皺:“你怎么來得這么……”
“遲”字已經在嘴邊盤旋,卻在看見顧清霜之后立刻噤聲。
下一秒,大家都齊聲跟顧清霜打招呼:“清霜小姐。”
這里是顧家專門打造的妝造室,高薪聘請了國內外知名造型師和化妝師,專為顧家人做各種場合的妝造,偶爾想出門逛街但不想化妝也可以到這里來,基本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服務。
明驪在這里有相熟的造型師,但她今天請假不在,跟她對接的是資歷較老的一位,亦有些傲氣。
大抵是因為她每次跟顧母來的時候,顧母對她都是一副不太耐煩的姿態,這位造型師亦有樣學樣,不太能看得上她。
但對待顧清霜就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明驪也習慣了,只想趕緊做完妝造趕往宴會。
今晚要參加的這場是醇然集團千金的生日宴,據說醇然集團的董事長老來得女,對她寶貝的不得了,一直都藏著掖著,今年她十八歲,董事長要為她舉辦一場盛大的、無人能及的成人禮,邀請了京安市各界名流。
在這種場合遲到,一定會被顧母訓斥。
卻沒想到顧清霜環顧四周,淡淡開口:“王熹?”
她喊的正是剛才不太耐煩跟明驪說話那人的名字。
王熹在顧家做了很多年,自認為做得極好,給各位小姐做的妝造亦是外邊無法比擬的獨特,她聽到顧清霜喊,還以為是點名要她來做妝造,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在的,清霜小姐。”
“道歉。”顧清霜說。
王熹頓了下,錯愕道:“啊?”
“我給你三秒的機會。”顧清霜沒有跟她解釋,沒什么表情,一張臉冷冷清清的,就像是一座冰山,周遭都透著冷冽,她伸出三根手指:“三。”
明驪知道顧清霜又在給她出頭,但一天鬧兩出這種事,之后她怕在顧家更難做,而且現在時間緊迫,沒那么多時間可以浪費。
明驪握住她的手:“好了,化妝吧。”
顧清霜隨意又淡然地瞟了她一眼,眉頭微蹙,看上去有些不太高興。
明驪在她手背摩挲了下,朝她搖搖頭。
顧清霜抿唇不語,表情更冷。
王熹此時也反應過來,立刻彎腰對明驪道歉:“太太,剛才是我說話太大聲了,對不起。”
明驪溫和朝她笑了下:“沒事,開始吧。”
因著趕時間,她們兩人同時化妝,又去換了禮服,不到半個小時搞定。
在明驪將頭發披散下來的那刻,她的手機收到消息。
【母親:還沒到?】
明驪迅速回復:【還得二十分鐘。】
怕顧母直接發怒,明驪拉出了顧清霜這個擋箭牌:【我和霜霜一起去。】
手機那端的顧母也詫異:【霜霜要來?】
明驪:【嗯。】
顧母的備注變成“對方正在輸入”,良久,也沒發來一條消息。
明驪稍微松了口氣。
她收了手機,等待顧清霜換好禮服出來。
兩分鐘后,顧清霜身穿一條人魚姬色抹胸長裙,腰口做了收身設計,完美地把她身材的優勢展現出來,顯得她腰細腿長,簡約又大氣,搭配了一雙不算亮眼的白色綁帶高跟鞋,硬生生把顧清霜的身高拔了五厘米。
其實這雙鞋原本是十公分,但顧清霜不習慣穿那么高的根,設計師重新為顧清霜定做了一款五公分的。
如今穿在她腳上確實非常合適,把她的腳背都襯得漂亮許多。
穿上禮服的顧清霜很漂亮,像個豪門大小姐,但中規中矩,明驪其實更喜歡顧清霜穿白大褂時的模樣,尤其戴著眼鏡,斯文敗類的禁欲感拉滿。
一個恍神的功夫,顧清霜已經走到她身邊。
“在想什么?”顧清霜問。
明驪看向她,笑了笑:“你真漂亮。”
顧清霜:“……”
很難得的,顧清霜露出了“無語”的表情,但她很冷淡地回答:“哦。”
明驪也不算說謊,而且在那么多人面前,她自然是要扮演一個癡情種的角色。
這話說得也中規中矩。
下樓時要邁臺階,明驪早已習慣穿著華麗的禮服,精致的高跟鞋去各種晚宴,所以對高跟鞋駕輕就熟,但顧清霜并不習慣。
下臺階時,明驪先走了兩步,然后回頭看略有些小心翼翼的顧清霜,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朝她伸出手。
顧清霜抿唇,天生要強的性子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就這樣遞出自己的手。
明驪朝她笑,笑容溫柔又明媚,“我的公主,牽好我的手。”
半是真誠半是謊言,她的笑把眼底所有情緒都藏好,沒人能看得清。
顧清霜猶豫片刻,將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下一秒,明驪反手拉住她的手。
她的掌心冰冷,明驪握緊,佯裝不在意地說:“這樣走得穩。”
顧清霜有些別扭地看向兩人緊握的手,就聽明驪說:“你手怎么一直這么冷,要不要給你拿個暖水袋?”
“不用了。”顧清霜說:“我不冷。”
明驪笑:“那我用手給你熱一下就好。”
顧清霜腳步慢,跟明驪有半步的距離,她看過去,剛好能看見明驪側臉的線條,有幾分尖銳,卻擋不住她的漂亮。
而且她很溫柔,如月似水,總是不經意地滲入她的生活。
就像今晚,她原本只想在家里休息一下就去出差的,但這會兒卻鬼使神差地出現在這里,并且要陪同她出席晚宴。
這真是挺麻煩的一件事。
可現在,顧清霜看著她的側臉,又覺得不算糟心。
起碼,她心情還不錯。
明驪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不知道顧清霜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偽裝有沒有被看穿。
她裝的笑,裝得淡然,實則掌心浸出了汗。
希望顧清霜沒看穿她的偽裝。
車就停在門口,這短短的幾十步,明驪卻走得很漫長,到了時卻又回過味來覺得不夠,想再走得長點。
最好,這條路沒有盡頭。
她可以牽著顧清霜走很久很久。
但這都是明驪的幻想。
明驪打開車門,讓顧清霜先上,自己則打算饒到另一側開門,但顧清霜上去以后徑直去了另一側,把這側的位置留給她。
明驪上車以后跟她隔了點距離,卻沒再牽手,掌心里浸出來的汗已經消散,卻總感覺手里空落落的。
所以目光總不經意落在她搭在身側的手上。
顧清霜的手確實很好看,她屬于媽生好皮,平常不怎么護膚,但手指又細又白,手也柔軟。
跟那張臉一樣,桌子上昂貴的護膚品基本都不涂,從來沒做過一次整套的護膚流程,但毛孔細膩,連個痘都不長,甚至她干的還是壓力極大的工種。
可能是被她看的次數多了,走到半途,顧清霜忽地開口問:“要牽手嗎?”
“啊?”明驪微怔。
顧清霜從沒跟明驪同出席過晚宴,平常合體最多就在家里的各類團圓飯上,但那種場合沒人敢說顧清霜的不是,顧清霜通常都是姍姍來遲,吃完飯稍微待一待就走。
明驪會把她家里那些復雜的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
所以顧清霜不知道倆人共同出席晚宴是否要牽手,這才詢問明驪。
她問得坦蕩,明驪卻有些心虛地蜷了下手指。
“ 可以啊。”明驪說。
顧清霜的冰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明驪下一秒反轉,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這個動作完全是明驪下意識的舉動,做完以后也覺得不合適,怕被顧清霜發現她的小心思,孰料顧清霜看向窗外落滿大雪的風景,并沒有看她。
臨近晚宴地點,明驪的手機才再次震了下。
是顧母發來的,卻并非催促,叮囑她:【晚宴時盯緊霜霜,最好寸步不離。】
明驪打了個問號,在對話框里卻沒發出去,顧母一向不喜歡別人忤逆她的決定,只需要應和就可以。
【明驪:好。】
-
這些年顧清霜從不參加晚宴,如果是自家辦的,她十場里出席一場就算是很給面子了。
在明驪沒跟她結婚之前,她們這一支的“門面”都是顧大太太,也就是顧雪薔。
顧家是個很古板封建的家族,跟靠借助政策東風發家致富的明家完全不一樣。
明驪的父親當初生意做得很大,有政策幫扶,再加上他人聰明,很快就成為京安市上層名流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明家在最風光時,商業版圖做遍了大半個中國,還走出亞洲開拓了新市場。
但這樣的家庭風光得快,倒得也快。
而顧家有底蘊,該怎么形容呢?
往上數五代是官,往上數三代還是官,在時代洪流里明哲保身,激流勇退之后還能借助時代東風開拓出商業帝國,做的是最基礎的實業。
又因為上一代出了個眼光尖銳、膽大心細又極具商業天賦的顧柳甫,在金融風投這個概念還沒進入國內以前,已經投了很多家極具發展潛力的企業,如今這些企業早已成為京安市的支柱企業之一。
現在的顧家就像是京安市的一棵大樹,地下的支脈不斷成長,早已扎根深處,自然枝繁葉茂。
說起來顧柳甫原來不姓顧,是被人棄養的小孩,后被顧老太太收養,養大以后見他脾性俱佳,又跟長女情投意合,便給他改姓為顧,給長女當了贅婿。
便是顧清霜的父母。
可能天妒英才,顧柳甫三十多歲得了尿毒癥,做過三次換腎手術,結果卻一直都不太理想,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卻還在艱難熬著。
顧清霜學醫,可能也跟父親有關。
顧柳甫因身體狀態不佳倒下后,顧雪薔,也就是顧清霜的母親就接過了他手里的生意,卻不意味著顧家就傳承到了她家。
顧老太太如今仍活著,她名下一子兩女,還領養了一個小女兒,也才跟明驪一樣大。
不過顧家有傳聞,顧老太太領養的女兒實則是顧老先生活著前的私生女,顧老太太心善,把無家可歸的小女孩給認了回來。
所以四個人,都有機會爭奪這份家業。
更遑論還有顧老爺子的弟弟一脈,顧二爺子那一脈孩子更多,尤其是男丁,但從顧家能被顧老太太掌管就看得出來,顧家并沒有那么在意男丁女孩的區別,只要是顧家的孩子,都有機會。
如今顧柳甫病重,顧雪薔只有一女就是顧清霜,偏偏顧清霜當初不顧所有人反對學了醫,如今早已在醫院做得風生水起,年僅三十歲就已經成為了外科主刀醫生,可以獨立上手術臺,誰看了不說一句天賦異稟?
所以顧雪薔這一脈基本上退出了家產之爭,顧雪薔是個不服輸的,沒能說服顧清霜,便來培養明驪。
明驪這幾年除卻社交技能外,還上了工商管理、金融方面的課,當初在明家被父親逼著學卻沒能學進去的東西,這三年里她倒學了不少。
她經常感覺自己像塊海綿,能吸收不少東西。
關于顧家的傳聞,明驪都是聽的一知半解。
顧清霜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也對這些八卦不感興趣,甚至在家里沒一個關系好的姐妹,一見面就互嗆的倒是有那么幾個。
明驪只能從傭人們的八卦里聽一聽,然后拼湊一下。
明驪跟顧清霜結婚的時候,顧柳甫就已經生病了,那時他剛做完第三次換腎手術,躺在病床上插著管,臉色蒼白得很。
所以她見到的顧雪薔一直都是現在這樣,獨斷專行,說一不二,以及,脾氣不好。
可是說顧雪薔脾氣不好吧,在顧清霜面前儼然是個慈母。
她那么一個規矩森嚴、不允許犯錯的人,卻能一次次容忍顧清霜的特立獨行,甚至有幾分欣賞。
對于顧清霜不參加晚宴這事,明驪私底下也從傭人那聽到過一點八卦,說顧清霜年紀小的時候在一場晚宴上被人綁架過,那時的顧清霜可以說是死里逃生,撿了一條命回來,從那之后她還有一段時間不能開口說話,是沈梨燈小姐出現,顧清霜才慢慢好起來。
所以對于顧清霜參加晚宴這事,顧雪薔從來不勉強,卻會嚴格要求明驪不錯過任何一場晚宴。
要說顧雪薔是把明驪當繼承人培養吧,明驪覺得也不盡然,畢竟明驪從未在顧雪薔眼中看出對自己的欣賞,更多是把她當成顧清霜的“替代品外交官”,能夠代替顧清霜處理一些事情,卻不會讓她插手更重要的事。
關于繼承人這點,明驪覺得還有待商榷。
可是顧雪薔交代了明驪要在晚宴上看好顧清霜,明驪就得盡職盡責,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放。
明驪這三年出現在晚宴已經不是什么新聞,可當她拉著顧清霜出現時,廳內很多人的目光忽然齊刷刷看了過來。
下一秒,有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歡迎顧小姐和顧太太來到舍妹的生日宴,祝兩位玩得愉快。”
明驪轉過臉,就看到了今天剛在片場見過的——春柳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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