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寅和卿正各提了一大袋公仔，兩人的長相屬于人群里匆匆一瞥卻難以忘記的出眾，卿清和尚鈺也毫不遜色，這一路實在是太招風。本來那么多公仔就已經很拉風，加上四人的顏值，來來往往睇來的眼神數不勝數。

        兩男人倒是提的不亦樂乎。

        最后還是先去了趟停車場，將公仔放進后備箱才折返。

        再回來時，離電影開場只剩二十分鐘。

        卿正一反常態，“要吃爆米花嗎”？

        卿清搞不懂卿正為什么這么好心，以前看電影都是她求著卿正買，卿正才給買，他總說爆米花是膨化食品，糖分高，吃多了這不好那不好的。盡管存有疑慮，她仍然當機立斷：“吃”。

        卿正轉頭買了兩小桶爆米花，恢復常態：“你們倆少吃點，這東西干，對嗓子不好”。

        尚鈺：“好”。

        一直未說話的周承寅，盯著剛丟進一顆爆米花的卿清，扯了扯嘴角說：“確實要少吃點”。

        同樣的意思從周承寅嘴里說出，卿清就覺得染上了不一樣的意義，她沒有爭辯，心口就像被爆米花的香甜滋滿的口腔，融滿訴說不了的甘甜，她乖巧的點頭：“好的”。

        卿正抓著機會，自然不會放了卿清：“臭丫頭，尤其是你。以前跟我出來看電影，我怎么沒見你答應的這么利索”！

        卿清被卿正看的顫栗，總覺得他話里有話，索性用不說話來逃掉卿正的盤問。

        占上風的卿正哪肯輕易罷休：“吆，這會這么乖巧，話都少了”。

        卿清捏著兩顆爆米花，真想用盡全力砸過去。

        沒聽到小姑娘的爭辯，周承寅意外的瞅向卿清，小姑娘食指和中指匯聚所有力量死死捏著爆米花，清澈的眼底布滿一層唳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束縛。

        周承寅抬了抬腿：“走了，到時間了”。

        卿清放慢腳步，故意和卿正拉開差距。

        進入影廳，周承寅和卿正坐在兩側，兩個小姑娘坐在中間，隔著一個人的兄妹倆還算和諧。

        電影結束，周承寅驅車回林苑。

        路上，周承寅思忖了很久，說：“等會把你們送到，我回捧園”。

        卿正脾氣上來，說話也沖：“回什么捧園，那么晚了”！

        周承寅確實有工作上的事，下午發來幾封郵件他都未回復，群里還有項目經理發來需要他過目的合同。

        卿清想起下午他點開郵件的神情，“你是不是有工作要忙啊，只是現在太晚了，實在不行，你用我哥的電腦”。

        她存有私心，不想讓他回一個人的捧園。

        卿正：“時間不早了，大晚上的還開著車。來回折騰多麻煩，等會回到家去書房忙去”。

        周承寅指尖摳了下方向盤，牽唇一笑。

        卿正不滿的嗤笑：“工作重要還是身體重要，你也勞逸結合下，明白”？

        卿清雖然很不贊同卿正說話的語氣，但很認同他話里的內容，“我哥說的沒毛病，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周承寅，你要保護好身體”。

        剛才還是仇人的兄妹倆，這會統一戰線在給他上政治課，他并不排斥，卻挺享受這種氛圍，嘴角莫名掛起一點弧度。

        卿正掐滅手機：“臭丫頭，這次說的是沒毛病”。

        周承寅在卿清開口時已經動搖了堅定的意志力，他自以為傲的意志有些不值一提：“行，住下”。

        卿正不咸不淡：“早這樣不好了！對了，明天我帶著尚鈺去展會。卿清，你這幾天沒課就別回寢室了，免得自己一個人嚇得哭”。

        卿清看向尚鈺：“尚鈺，那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去收拾衣服啊”。

        尚鈺：“對，明天上午回去拿兩件衣服”。

        卿清好心問：“那你怎么去啊”？

        卿正雙手抱在胸前，斂去眼中的情緒，“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哥我明天去公司，順路送尚鈺回去”。

        “哦”，卿清想到爆米花的事，語氣不善：“我沒看出來你那么好心”。

        卿正輕蔑的瞭起眼皮警告：“臭丫頭，不會說話呢，就別說話”。

        卿清不服：“你才不會說話”。

        尚鈺替卿正辯解：“其實，卿清，你哥人挺好的”。

        噗嗤

        “……”

        卿清瞪大瞳孔，驚諤的笑出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她好姐妹說的話嗎？

        尚鈺的臉頰頃刻間染上紅緋，她懊惱自己的不矜持，怎么就沒忍住呢！她慌亂的咬著嘴唇，松開，又咬上，再松開，硬著頭皮說：“就其實……要是……能再讓著……點妹妹，可能就更好了”。

        卿清樂的朝尚鈺挑起眉尾，卿正此時此刻的表情啊，完全被碾壓，半張的薄唇卡在空氣中，噎的沒話可說，這局她完勝。

        尚鈺指尖攥緊，藏在掌心。她現在幫誰好像都是錯，一句話讓自己陷入絕境。

        過了一分鐘，卿正輕嗔一聲：“卿清，我呢是看在尚鈺的份上，讓你一局”。

        卿清才不管他腹誹的解釋，總而言之，尚鈺的話確實很管用，尚鈺說完，卿正再也沒與她吵嘴，回家的路途格外的和諧。

        和諧到有點不適應！

        回到家的卿清洗漱完和尚鈺聊了會，從袋子里取出星黛露，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七個公仔，她挑了個大點的放在床上，又挑了個中等的放在書桌上，準備帶回宿舍。為了防止染上灰塵，剩下的收進衣柜里。

        夜里，卿清起來上廁所，瞧見書房依然亮著的燈，一些惴惴不安的想法涌進，她推開未關實的門。

        周承寅站在窗口，灰白的煙霧盤旋于頭頂，似乎要把他包圍帶走。晚風總是吹來又吹走，層層疊嶂的煙霧繚繞以后便被風吹散。他單手支著窗臺，連紗窗都沒有關，墨黑色的睡衣與黑夜融為一體。

        卿清看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咳”

        “咳”

        ……

        他好像被煙嗆了一口，連連咳嗽幾聲，他動的時候才能感受到是好生生的存在著，沒幾秒，他半仰著頭，不知在看什么。

        卿清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除了寥寥幾粒繁星，沒有任何能用肉眼捕捉到的東西。樓下的樹葉卷著狂風呼嘯而響，風涌進窗口，發絲凌亂的飄拂，袖口吹起一個又一個鼓角。站在門口的她都覺得冷，而站在風口的周承寅無動于衷，他似乎很喜歡黑色。

        她覺得周承寅喜歡無聲又無人的黑夜。

        五分鐘過去，煙草的味道還殘余，煙霧早已被無情的風打散。周承寅習慣性的摸口袋，似乎在找煙。他穿的黑色長褲睡衣并沒有口袋，只好轉身朝床邊去拿。

        在他轉身的瞬間，卿清捏緊門把，呼吸停滯，喚了聲他的名字，“周承寅”。

        男人的動作止住，五官凜冽，吹散的發絲裹著幾分不羈，單薄的睡衣肆恣的吹起，搖搖欲墜的掛著，冷白的肌膚透著無色的蒼白，是背道而馳帶著病態的白。

        卿清按耐住忐忑，一步一步走過去，“我……我起來上廁所，看你屋里燈亮著就進來了”。

        周承寅轉身闊步回到窗臺。

        刺拉一聲，拉動窗戶，只留一尺的縫隙。

        他一句話也沒說，是生氣了嗎？生氣她一聲不響的偷窺他，卿清心里亂糟糟的，跟著他走進窗臺。

        男人動作結束，依然未做聲。

        卿清彷徨無措的思考如何打破沉悶的僵局。

        周承寅走進床邊，俯身彎腰撿起外套。

        卿清想：他終于知道冷了。

        男人緩緩而來，捏住衣領撐起外套，披在卿清身上：“怎么不喊我，外面這么冷”。

        原來他是怕她凍著。

        卿清抬手攏緊身上的外套，認真鄭重的問：“你是不是不開心”？

        “不開心”？周承寅重復道。

        夾著薄荷香的煙草慢慢襲來，更加提醒著剛才窗邊發生的一切。

        卿清又問了遍：“是不是不開心”？

        周承寅：“沒有，我很開心”。

        卿清不信：“那你為什么大晚上一個人在窗邊吸煙”？

        周承寅冷峻的面色終于添了些表情，蒼白的薄唇終于布了點血色，他指尖夾住煙盒晃了兩下：“煙癮犯了”。

        卿清不信，他無聲的行為舉止絕不單單只是煙癮犯了。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周承寅抽煙，平時他身上也沒有煙草味，這說明他是可以控制煙量的，也達不到非吸不可的程度。

        見小姑娘不說話，周承寅難見的煩躁，掌心撐著桌面，弓著背，視線與卿清齊平，“卿清，我沒有不開心，相反，我很開心”。

        卿清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那我哥為什么老說你睡不著”？

        問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倉促，但已經說出的話哪有收回的可能。

        周承寅含笑的眉眼頃刻間冷峻下來，幾秒后，眼皮又彎了彎：“以前的壞毛病”。

        “是不是很嚴重”？

        “沒，老毛病而已”。

        “你要注意身體，以后不要站在風口吹冷風。馬上立冬了，會吹病的”。

        小姑娘一句一字的砸下來，全部砸入他冷滯的胸腔，一直以來運籌帷幄的他，竟不知該如何面對小姑娘。

        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腦袋，他只是想碰一碰卿清的腦袋，可接觸到那刻，掌心仿佛被電光穿透，無法抽離，不受控的下滑，滑至到嬌軟的臉頰。

        炙熱帶繭的指腹摩挲著，卿清透過他點漆的瞳仁捕捉到了不同的情緒，只是短暫即逝，在她眨眼準備重證時，他的眼球已經恢復剛才的神態。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周承寅輕輕捏了下小姑娘軟白的臉頰，嗓音哽咽：“我會的”。

        “嗯，以前我不聽話時媽媽也總是這么教誨我的，聽話的寶寶才是乖寶寶，你也要做個乖寶寶”。

        周承寅咬字清晰的回答：“我會做到的”。

        隔天，卿正和尚鈺走后，周承寅回了捧園。

        晚上周承寅發來微信說明天讓助理來接她去南城，展位有變動，他必須提前一天趕往海城處理。

        第二天醒來，卿清開始收拾行李，助理按照約定的時間準時出現，她與助理還有公司其他出差的同事搭乘同一班高鐵前往海城。

        路上，卿清收到周承寅發來的微信。

        周承寅：【車開了嗎？】

        卿清：【已經開了。】

        發送完信息，卿清感覺下腹隱隱作痛，昨天夜里她因為今天海城的見面，難掩激動，一夜迷迷糊糊沒睡幾個小時，早晨起來發現例假來了。

        以前也有疼過，熬過疼的時間，或者睡著再醒來就不會疼了。而現在在車上，她只能忍著努力入睡。

        從南城到海城一個多小時的高鐵，一路上卿清硬扛著始終沒有睡著，下腹的疼痛愈來愈厲害。卿清時不時地點開微信，有尚鈺的幾條消息，唯獨沒有周承寅的回信。

        他應該挺忙的，連夜趕過去，事情肯定很緊急，卿清也沒再主動發微信打擾他。

        抵達海城，卿清和她們一起辦理入住。

        從小的教育告訴她不要去麻煩任何人，其他人沒有為你服務的義務，她強撐著疼痛，沒有告訴任何人。

        助理提議：“等下我們去吃午餐”。

        眾人：“行”。

        助理問：“卿小姐，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卿清確實有些餓了，早晨只啃了塊面包充饑，可現在她渾身無力，而且又不擅與人打交道，再煞了風景。她思忖了下：“我就不去了”，說完她又覺得應該解釋下，這樣太不合群了，“我有些不舒服，想上去睡會”。

        助理這才注意到她毫無血色的嘴唇：“沒事吧，需不需要我給周總說”。

        卿清連忙拒絕：“不用，不用”。

        與眾人分別，卿清最后一絲力氣被抽干，她進入房間，無力的躺在床上。

        很想周承寅，特別想他。

        如果現在他在就好了。

        卿清拿起手機，對話框里還是她發過去的信息。

        她掀開被子，將自己埋在里面。

        腦袋嗡嗡作響，手機滴滴叫個不停，剛有的困意被鈴聲打散，以為是周承寅的信息來了，卿清手臂撐著身子去夠放在床頭柜的手機。

        有多么期待，就有多么失望。

        公眾號連推了五條信息，卿清氣的調成靜音，丟下手機，拉起杯子蓋住眼眸。

        小腹翻江倒海，一陣陣的絞痛，痛到喘不過氣。就在疼痛里，她漸漸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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