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終于說出來了,她暗自松了口氣。
一秒,兩秒,三秒……
十秒
三十秒
“……”
身旁的人沒有任何回應。
卿清努力清除不好的情緒,鼓勵自己睜開眼睛。
男人征愣在原地,面色冷白,臉上一分笑意都不曾攜帶。
面前的周承寅很陌生。
她沒有見過這樣的周承寅。
在她的注視下,男人蒼白有些病態的雙頰有了一點血色,仿佛剛才懸崖邊拉回來。
周承寅輕嗔了聲:“我有什么值得喜歡的”?
卿清被他的陌生噎的結結巴巴:“周承寅……你……你有很多值得喜歡的,你的細心,你的成熟穩重,你的關懷,你工作散發的能量,在我這里,你的每一處,都是我喜歡你的理由”。
說完卿清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她從不知道自己能如此大膽的說出這些,豁出去一切的決心。
他的眼神變得黯淡深邃,暮色沉沉道:“卿清,你很好,是我的問題,從前,現在,未來,我都想一個人走下去”。
他這就算是拒絕她了吧?
卿清聽的心碎,堅韌的心石像是被用力的撕扯著,扯完了卻還不甘心。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幻想的虛無,他對她的好,也都可以造假嗎?
她不甘心的問:“你不喜歡我嗎?”
周承寅默不作聲。
卿清沒有底氣的追問:“哪怕一點點也沒有嗎”?
周承寅依然未作聲。
他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卿清強忍著淚水,溫聲道:“對不起,打擾你了”。
她用盡平生最快的速度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的那刻緊繃的神經松垮,強忍的淚水如奔流的海水席卷而來,它們是咸的,又咸又澀。
卿清背著身關上車門,轉身走進酒店,奪眶而出的淚珠滑過臉頰,有的溜進衣領,有的砰的一聲砸向地面。她捂著臉從電梯下來,掏出房卡,一秒鐘的功夫將自己鎖在房內。
這片只有她自己的空間,她可以無所忌憚的釋放情緒,卿清靠著門板,無力的身子一點點下滑,直至滑到冰涼的地板。
她用手臂抱著蜷縮的膝蓋,她不是嚎啕大哭,是無聲的哭泣。雙眸盯著黑夜,眼角滑下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淚。
空蕩的房間唯一的聲音是淚水砸落地板刺耳的響聲。
它們啪的一聲滾落到地板,濺起無數個水花,又一同蹦向四周,勾勒出滿是刺角的圓環。
她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希望周承寅能像剛來海城的那晚,可以來看看她,抱抱她。
可是沒有,她等了許久都沒有,她只聽到細碎的腳步聲,而后是利索的關門聲。
沒有敲門聲,甚至沒有靠近她房間的腳步聲。
所有的負面情緒混為一體,夜半已過,卿清在地上坐了不知多久,只記得渾渾噩噩,天色微亮之際,她麻著腿慢慢移向床邊。
這一晚,周承寅一直待在車上,仰頭麻木的盯著卿清住的房間,除了開門時偷偷溜進的一束反射到玻璃的淡光,之后都是無聲又觸碰不到的黑夜。
他仿佛恢復到了曾經,整夜難眠的曾經。心里有兩種聲音在肆恣毆打,一面叫囂他上樓,袒露心聲,他也很想上樓,抱住小姑娘。其實昨晚他沒有說實話,對她好不僅僅是出于本能,來海城前他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心意,他想靠近小姑娘,想每天見見她,想對她再好一點,他看不得她受委屈,哪怕是卿正和她斗嘴,他也不愿。
另一種聲音就是他今晚的做法,可仔細想想,他憑什么攪亂她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他,她的日子只會更加開心無慮,他憑什么參與小姑娘的生活。
一個人不也很好嗎?
這接近三十年,他不照樣活的好好的?
那就不如狠下心,過段時間小姑娘疏遠他,可能就忘記了。
說到底。
他好像很怕卿清知道他黑夜一般的曾經,那無數個無眠的黑夜纏繞他一人足矣,不能傷害到卿清!
他甚至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寧愿錯開那個相遇的夜晚,錯開相見的所有時間段,只為讓她不必煩惱。
天色微微漸亮,周承寅迷茫的瞳仁清晰感知周圍從烏黑一片到明亮刺眼,他輕闔了下再睜開,樓上一塵不染的玻璃倒映出初升的太陽,橘紅色的火光本是充滿希望的,周承寅卻不以為然。
他搖下車窗,點了支煙,咬緊齒間,任由煙霧蔓延,兩頰微陷,深深吸了口,他沒有著急吐出,空洞的仰頭,過了好一會才緩緩吐出煙。
灰白的煙霧盤旋而上,將他冷峻蒼白的臉頰籠罩遮擋。窗口的風無情的將其摧殘打散,幾秒鐘的功夫,車廂彌漫濃稠的灰白煙霧,吹散至各個角落。男人被嗆了下,重重的咳了幾聲,稍有緩解,又繼續一口一口的吸進吐出。
時間仿佛停滯不進了,周承寅腳邊堆滿煙頭,直到把這盒兩個月都未吸完的煙吸盡,他才稍稍醒神。
拿起手機,撥通助理電話。
助理:“周總”?
周承寅:“我先去會場,你今天不用去了,八點半你去給卿小姐送一份早餐,告訴她,我中午回來”。
助理:“好的,周總,買什么早餐”?
周承寅:“你看著買”。
助理:“好的”。
周承寅眉頭緊鎖:“買湯包和豆漿,豆漿加糖”。
助理:“好的,周總”。
周承寅估算著時間,直到八點整,掌心撫上額頭,一路向下,揉了揉發澀的眼角,用力將不堪擊走。而后他抬頭看了眼房間,冷然的驅車駛離。
前腳剛走,后腳助理從酒店出來。
八點半,助理準時出現在卿清房前。
砰砰——
第一聲卿清以為耳朵出現了幻聽。
第二聲卿清干脆利落的從床上下來。
只是兩聲敲門聲就可以把低潮的卿清拉回岸邊,她覺得是周承寅來了,是不是過了一夜他的想法有所改變了?
門口傳來聲音:“卿小姐,你醒了嗎”?
不,不是周承寅的聲音,是他的助理。
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失望。
卿清稍微抓了下凌亂的發,帶了個口罩去開門,握著門把的手始終沒有勇氣松開,她渾身的力量全都凝聚在此。
助理:“卿小姐,這是周總讓我幫你買的早餐,他一早去展會了,他說中午回來找你”。
卿清眼睫微微顫動,眼前的種種讓她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他是在躲避自己吧?連早餐都要麻煩助理送來。她就像是個笑話,在沒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搞出了那么大的烏龍戲劇,難道她所以為的以為都只是不符實際的幻想嗎?他對她的好也都是假的嗎?難道只是出于哥哥對妹妹的關心嗎?
她接過早餐,氣若游絲道:“謝謝”。
助理看她精神不佳:“那我先回房間了,有事卿小姐給我打電話”。
卿清:“好的”。
關上房門,她摘掉口罩,摸著熱氣騰騰的早餐。經過了一夜,難過感并沒有因時間的流逝而減輕,哪怕一絲絲都沒有。
她不太知道如何面對周承寅,此刻她無法平靜坦然的面對他,既然做不到,那就逃離躲避吧。她不愿成為他的累贅,不愿死皮賴臉的追著他,不愿給他帶來哪怕一丁點的困擾。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表白,確實給他造成了困擾,至少在她心中她是這么認為的。
卿清點開12306,買了最新一趟回南城的票,盯著屏幕上的單人票,她艱難的咽了口口水,也許一開始就是注定好的,就像來海城,他也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其實卿清根本沒有胃口,一口東西都吃不下。她強撐著吃了一半,實在難以下咽,將剩余的用塑料袋系好丟進垃圾桶。
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卿清到前臺退了房卡,孤身一人站在酒店門口,抬頭看向周承寅的房間,不知是風大的緣故,還是什么,那雙眼眸苦澀的睜不開。
轉身離開的那刻,一股強風嗖的襲來,吹下小姑娘眼角的殘珠,晶瑩剔透的透明液體狠狠的砸落,順著風向落于地面,頃刻間暈濕干燥的地面。
高鐵啟動的那刻,卿清打開微信,翻到周承寅的聊天框,輸入:【我先回南城了。】
她捏了捏發澀的眉眼,逐字刪除。
她似乎在期待,期待周承寅能發現她離開了!
然而當她回到南城,也沒有收到任何信息。
南城今日驟然降溫,冷風噬骨,卿清已經辨別不清是人冷,還是心冷了。下車她沒有著急出站,站在人頭攛動的角落鍵入信息:【我先回來了,已抵達南城。】
發完信息,她點擊右上角的三個點,把周承寅的信息設置成免打擾。
而后乘坐出租車回到寢室,拿了身干凈的換洗衣服去公共浴室,她要沖刷掉所有的不快,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周承寅也一樣!
這世間不是誰離開誰就活不了的,她也不能懦弱膽怯,她要踏實的睡一覺,迎接明天嶄新的自己。所以回到寢室,她給尚鈺報了個平安,手機置成靜音,埋頭入睡!
可能老天垂憐她,她沒有輾轉反側,沾床沒有兩分鐘就睡著了。
周承寅收到消息時恰好拜訪完最后一家老客戶,他疾步回到車里,驅車回到酒店,問了前臺,卿清八點四十多退的房。
他回到自己房間拿行李,瞥向桌面上的玻璃杯,又看向卿清坐過的椅子,他就靜靜的待在原地,將自己封鎖在和她一起待過的空間。
十分鐘后,他買了最近一趟的高鐵票回去。
他不確定卿清回的是林苑還是寢室,所以他首先去了林苑,敲了五分鐘的門,無人回應。
他下樓,啟動車子,開往南大。
周承寅沒有進入校園,停在三號門,正對著卿清寢室的停車位,疲倦的撐起眼皮,直勾勾的盯著卿清住的房間。
從艷陽明媚的中午到夕陽余暉的傍晚,再至萬籟俱寂的黑夜,屋內始終沒有亮起一盞燈,他握著手機,點開通訊錄,卻沒有撥打電話的勇氣。
直到凌晨三點多,杳無人煙的屋子亮起耀眼的光芒,持續一分鐘,燈光掐滅。
他的臉色稍霽,抬起指尖點擊中控的電子屏,點了下列表唯一的一首歌《海綿寶寶》。
周承寅調低座椅,半躺著,雙手撐在腦后,眼眸依舊沒有從房間抽離。
車外除了寥寥幾聲蛐蛐叫,只有寂寥的風聲,車內無論多么熟悉輕緩的音樂,再他聽來都大同小異。
一夜的好眠,卿清七點多一點醒來,盯著斑白的天花板,這幾日恍如夢一場,她彎了彎唇,逼迫自己笑起來。
在床上待了會,她走進窗臺,打開紗窗,深秋的寒風凜冽的襲來,帶著清晨的新鮮氣息。
卿清住的寢室是最靠近馬路的那排,樓下的早餐小攤熙來熙往,包子鋪裊裊炊煙,她有些餓了,從昨日只吃了幾個湯包。
卿清掠過人群,視野里赫然出現一輛黑色的轎車,她集中思緒看向車牌,心跳驟然提速,又突然停拍!
周承寅的車為什么會在樓下?
卿清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發脹的眼球,車子還在,她不會看錯,那就是周承寅的車。
他是不是在樓下待了一晚?
可是——怎么會呢?
卿清想不了那么多,她快速換了身衣服,跑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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