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寅滑到最底端，也沒找到合適的方法，他氣哼了聲，收起手機。

        卿正徐徐從門口走來：“老承，咱們撤吧”。

        周承寅半吊著眉梢：“卿清還沒回來”。

        卿正：“不用等了，她們倆去車里了”。

        周承寅神色稍頓，嗓子口干澀發冽，他握著杯子仰頭飲完卿清那杯未動的溫水。

        周承寅問：“你車停哪的”？

        卿正：“停車場”。

        周承寅：“行，我停在面上的，剛好有位”。

        卿正微微頷首：“明天下午出來”。

        周承寅：“不行，明天有事”。

        卿正懶散的揚眉：“你能有什么事，老大不小了，趕緊找個人，否則再過幾年真就力不從心了”。

        周承寅促狹：“你追你的人，怎么還人身攻擊呢”。

        卿正唇線稍彎，陪笑道：“明天下午帶著她們倆逛逛，買兩件羽絨服，帶著卿清她肯定要跟我吵，所以承哥犧牲下時間來陪陪我妹”。

        周承寅：“不一定有時間”。

        卿正拿出手機，沒有點亮屏幕，照向周承寅：“你看看你這張老臉，還能見人嗎？知不知道勞逸結合”？

        周承寅張口結舌。

        卿正狐疑：“你怎么惹著我妹了”？

        周承寅抬起的腳僵了下，隨后，置若罔聞。

        卿正闡述：“總感覺臭丫頭在躲著你，周承寅，我妹吧，雖然有時脾氣不好，但人還是很不錯的，沒有公主脾氣，花錢也很理性，長得吧也就比我稍遜一籌”。

        “我知道”，周承寅脫口而出：“但我認為你妹比你長得好看”。

        卿正樂的笑出聲，竟然還能從周承寅嘴里聽到夸人的話。他忽然生出個莫名其妙的想法，仔細一想，有些荒誕，卻也有合理性：“周承寅，其實吧，你干脆別找對象了，我覺得我妹跟你挺搭的”。

        周承寅語氣沖動：“你可真禽獸，你知不知道我比你妹大了多少”？

        卿正反手拍了下他右肩：“你激動什么”？

        周承寅冷嗤一聲。

        卿正：“我妹很不錯好嗎？研究生，學歷也還行，我看她跟你在一塊相處的挺和平的。”

        周承寅冷靜了些：“你妹是很好”。

        卿正八卦道：“莫非你對我妹有感覺”？

        周承寅緘口不言。

        想到年齡，卿正心生不滿：“年齡算什么，大個七歲而已。又不是大一輪，大個爸爸輩，爺爺輩的。照你這么說，我都不用追人小姑娘了，我孤老終生得了，怎么還那么封建呢”！

        周承寅音色挾著些許顫：“卿正，為什么你覺得我可以”？

        卿正眉眼一彎：“因為我熟知你，交給你我放心，對她不好，我能隨便打，這個理由行吧”？

        周承寅嗤之以鼻。

        卿正揶揄：“我懶得說你，周承寅，多少年了，那道坎過不去了嗎？人現在小姑娘跟你談戀愛看的是當下和未來，誰還能天天糾個過去過一輩子呢！今天是你逼我的啊，我得說，沒有父母不是你的錯，你去找他們也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眼瞎。你要永遠記住，丟棄你是他們永遠的損失。誰規定找對象一定要找個公婆健在，闔家團圓的。照你這樣，這世間一半的人怕都得孤老到死”。

        卿正越說越燥，擺了擺手：“兄弟我今天話多，我也就只說這一次。周承寅，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非說你要孤獨到死，行，就當我今天在放屁”。

        卿正說完甩頭離開。

        卿清和尚鈺回到車里，一直開著車窗留意停車場電梯口的動靜，電梯每叮一聲，卿清的心扉情不自禁的跟著緊張。

        瞅著只剩卿正一人的身影，她抑制不住惆悵。

        卿清問：“哥哥，周承寅呢”？

        卿正：“他的車停在上面的”。

        卿清哦了聲，她記得以往周承寅都是停在停車場，今天是故意躲著她吧。

        她也不想活在猜忌中，這種種表現讓她不受控的陷入破解不了的僵局，留下的只有回憶。

        中途，卿正說：“明天下午帶你們去逛商場”。

        卿清：“好啊，哥哥，那你給不給我買衣服”？

        卿正：“可以，前提是你買一件，我也得給尚鈺買一件”。

        卿清的心情終于好了點，她朝尚鈺眨了眨眼，看來卿正對尚鈺是有感覺的。

        尚鈺開口拒絕：“不用給我買的”。

        卿正好整以暇道：“尚鈺不要，卿清，你也別要”。

        卿清被他整的沒脾氣：“哥哥，不能這樣”。

        卿正對著后視鏡特別狂的挑了挑眉眼。

        卿清挽著尚鈺手臂，撒嬌：“好尚鈺，你就同意吧，我哥不差錢的，但是我差錢，天馬上冷了，我想買件羽絨服”。

        尚鈺坦言：“可我真的不想你哥破費”。

        卿清知曉尚鈺品行，軟硬兼施。

        卿清：“可是我哥愿意給你買，那是卿正啊”。

        尚鈺：“我……”

        卿清：“沒有可是啦，聽我的”。

        尚鈺還想拒絕，開車的卿正輕了輕嗓說：“我也并不是專門給你倆買衣服，不要有負擔。主要下周還要出差，打算去買兩套西服。天冷了，我也得去挑件羽絨服，就順帶給你們一人買一件”。

        尚鈺：“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么定了”，卿正語氣稍斂，沉吟兩秒，補了句：“兩套我還是買得起的”。

        尚鈺著急解釋：“我不是那意思”。

        卿正語氣堅定：“那就理所應當的收下”。

        尚鈺：“那好吧”。

        周承寅打開門走進書房，將自己悶于工作中。卿正說的話就像頭頂的燈光，陰魂不散，時不時的在耳廓響起，他根本無法靜心，那些言語敲擊著他心靈最深處的疤痕。

        他走進床邊，懶懶的窩著，眉眼帶澀，拒絕卿清的那天，他再也沒睡過安穩覺。癥狀比以前更加嚴重，凌晨四點稍微能瞇一會，闔上眼，小時候的噩夢纏繞著他。

        躺了許久，他偏頭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視線被一條黑色的線條占據，周承寅捏起，這是發絲，是卿清的發絲。

        他的指尖一寸寸摩挲著。

        連她的發絲他都不舍得扔，也許是從那晚，不，應該更早，只是他從未察覺到心境的變化。初識的那晚他也并非出于本能去幫助黑夜中的人，只因她是卿清。

        她對他而言，一開始就并非常人，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手機的叮叮聲將他喚醒。

        他是期待信息是卿清發的。

        所以他快速點開微信，當然自然不可能是卿清。

        而是卿正：【最后問一遍，明天去還是不去？】

        周承寅編輯好：【去】，思忖三秒，毅然決然的點擊發送。

        卿正臨睡前起床去了趟廁所，路過卿清臥室，看門沒有關實，敲了兩下：“還沒睡”？

        里面傳來卿清和尚鈺的聲音：“沒，沒呢”。

        卿正：“我進來了”？

        卿清：“好”。

        卿正：“給你們倆說個事，明天買衣服老承也去”。

        “啊”，卿清驚恐。

        “你啊什么啊，我怎么感覺你在躲著周承寅呢”？卿正半倚著門框，不疾不徐的盤問。

        “怎么會呢？我……我為什么要躲著他”？

        “我怎么知道”。

        卿清求饒：“哥哥，我明天可不可以不去”？

        卿正掀起白眼：“隨你，愛去不去”。

        卿正沒繼續待著，幫卿清和尚鈺關上房門回自己臥室了，卿正總覺得哪個環節疏漏了，思緒百轉千回，他想著的同時，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

        嘟了兩聲的，對面接聽。

        卿正：【老承，你是不是和我妹吵架了？】

        周承寅頓了兩秒：【沒有。】

        卿正不解的搖頭：【我給她說明天你也去，她問我她能不能不去，以前她不都巴不得跟你出去。】

        周承寅沉默了幾秒：【我打個電話給她說吧。】

        卿正爽快答應：【那交給你了，明天誰也不許出幺蛾子。】

        掛斷電話，周承寅起身走向客廳，徘徊歧路，屏幕停留在撥打界面，卻始終沒有按下撥打鍵的勇氣。

        原來喜歡一個人不僅會自卑，還會緊張。

        他從沒有過這種緊張。

        來回踱步了二十多分鐘，他一不小心蹭到了撥打鍵，靜止的空氣中彌散著好聽的嘟嘟連線聲，聲音的上下浮動擾的周承寅喉嚨發緊，他闊步撈起手杯，仰頭飲盡。

        卻終究沒有切斷電話。

        卿清正刷著微博，屏幕上赫然顯示z的來電，她先是一僵，以為又出現了幻覺，揉了揉發澀的眼眸，手機的震感由手臂傳到胸腔。

        不是遐想，是事實。

        尚鈺疑惑：“怎么不接電話”？

        卿清心跳早已亂了節拍，語無倫次道：“周……周承寅，給我打電話了”。

        尚鈺搶過她手機：“真的啊，你快去接”。

        卿清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她需要冷靜，雙臂不受控的上下擺動著，周承寅怎么會打電話來呢？

        尚鈺把手機塞回她掌心，指著門口：“我去客廳，你好好和他說，快接，別掛了”。

        尚鈺把門給卿清關實。

        卿清拍了拍胸口，按下接聽，緊緊的咬著嘴唇，握著手機的手臂不聽使喚的抖動。

        聽筒里過了五秒傳來熟悉的磁沉聲。

        周承寅：【卿清？】

        卿清：【嗯。】

        周承寅：【明天去不去買衣服？】

        卿清陷入猶豫，她當下無法作出決定：【我……我】

        周承寅：【那就去吧。】

        卿清不解，他不都拒絕她了嗎？現在又是在做什么？在補償她嗎？她不需要他的同情憐憫。

        卿清：【周承寅，雖然我很想去。但是我不需要你的補償。】

        周承寅喑啞道：【卿清，我沒有補償，也沒有憐憫，我真的想去，你想去嗎？】

        卿清：【想。】

        周承寅：【明天我去接你。】

        卿清：【不用，我坐我哥的車。】

        周承寅：【你哥明天不開車。】

        卿清：【那好，明天見。】

        掐滅電話，卿清盯著通話記錄發呆，周承寅什么意思？

        是不是周承寅拒絕她有其他難以言喻的理由呢？

        在她思緒混沌之際，微信跳入條未讀信息。

        是周承寅，他主動發來的信息！

        周承寅：【晚安，早點睡。】

        卿清更不理解周承寅的所作所為了，他到底喜不喜歡她啊？

        雖有重重困惑，卿清還是很沒骨氣，第一時間回了他的信息。

        卿清：【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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