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陸心水番外36
陸心水面對著這樣真誠的熱情和愛意,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復(fù)他,只覺得心口一陣暖意。
從她對男女之情有了懵懵懂懂的認(rèn)識之后,還從未有任何一個男人,如此鄭重其事的對待她。
卓行一像黑暗中見到的陽光,帶著溫暖靠近她,讓她見到了世界上不全是黑暗,還有光明與希望。
她嘴角動了動,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就聽見他又問,“綠茶的花糕,他們說叫抹茶,喜歡嗎?”
“都…都行。”
“那就先做這個。”卓行一自顧自的安排道,“我們要在東白鎮(zhèn)待多久?”
“接下來休息幾天吧,最近幾日都在游玩,感覺還是疲憊的。”陸心水說道。
卓行一點點頭,贊同的道,“確實如此。對了,天越來越熱了,我讓小二給你屋子里送了幾盆冰,怕你睡得不舒服,又給床上多鋪了兩床褥子,會比之前感覺要軟和些,集市上還在售賣當(dāng)?shù)氐乃^,也叫人每日給你送了,你還有什么需要的嗎?同我說,我去尋來給你解悶。”
他心思細(xì)膩,比桂心伺候她還要周到。
陸心水被這樣的舉動,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搖了搖頭,“暫時沒有需要的了。”
“好。那你回頭想到什么,就告訴我。”
他們二人旁若無人的說話,完全將謝長絕忽視了,謝長絕也不插嘴,當(dāng)自己不存在一樣。
陸心水送他們離開房間的時候,才看到了他,但她仍當(dāng)做沒有看到一樣,只同卓行一擺了擺手。
花粥節(jié)的熱鬧,持續(xù)不斷。
這幾天的酒樓,也是人滿為患。
確實如同小二所說的那樣,從天下各地來的人不少,來自五湖四海,全部為了花粥節(jié)。
酒樓里面這些天還有表演,下午的時候,是說書的,上午的時候,請了戲班子來。
據(jù)說一熱鬧就是半個月。
陸心水每天的生活,十分固定。
早早的睡覺,早早的起來,然后下樓聽出小曲兒,中午的時候回樓上午休,到了下午再來聽說書。
晚上的時候,則看心情決定行程。
如果感覺累的話,就早早的回去休息,如果感覺無聊的話,則會和卓行一上外面溜達(dá)會兒。
謝長絕一改常態(tài),以前她不管去哪兒,他都躲著她。
現(xiàn)在倒好了,她去哪兒,他都跟在身后,不言也不語,但就是要跟著。
陸心水便隨他去了。
卓行一說要給她做花粥和花糕,并不只是說著玩玩的。
他專門花了好幾個下午的功夫,去請教了這方面的老師傅,一步一步的慢慢學(xué)著。
酒樓里的小二,得知他要學(xué)做花粥,十分歡迎,并給與了力所能及的支持。
卓行一給了酒樓一部分錢,讓他借用他們的廚房,老板卻二話不說的,讓他免費(fèi)用。
他請師傅到酒樓來,日日半下午的時候來,到黃昏的時候離去。
第一天的時候,陸心水還去湊熱鬧了,老師傅講解的很細(xì),她聽是聽懂了,但是動手能力卻很差。
做出來的花糕,簡直是四不像。
卓行一這回毫不掩飾他的嘲笑,笑個不停,還把她捏的四不像的花糕,認(rèn)真收藏起來。
陸心水氣的咬牙,威逼利誘的兇他,讓他把她做的四不像還回來,男人破天荒的沒有順從她的心意。
她后來倒是也來,不過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來了也不待多長時間,就會匆匆離去。
自知不是這塊兒料,她也不會過分為難自己,來看看卓行一和謝長絕,表達(dá)下自己的關(guān)心。
她的正事可是聽說書,聽小曲兒。
日復(fù)一日的這么過,除了安逸之外,還有幾分無聊。
就在她盤算著,要不要啟程去卜東山的時候,卓行一這天中午,拎過來一個提籃,放在她桌前。
“這什么?”她問。
話音剛落,謝長絕也進(jìn)來了,同樣放過來一個提籃。
“恩?”
陸心水不解。
卓行一替她打開,里面是一小碟的花糕,捏成了各種形狀的。
有小豬臉的,還有小烏龜?shù)模有花朵形狀的,都很可愛,惟妙惟肖。
“上哪兒買的?”她脫口而出,看見卓行一驕傲的挑了挑眉,改口道,“該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
她驚訝無比的道,重新將視線落在桌子上的提籃里,連聲驚嘆道了不起。
如果不是看見他點頭,她很難將眼前的這小碟花糕,和他第一次做的花糕聯(lián)系到一起。
陸心水見過卓行一第一天做花糕時候的樣子,比她捏的四不像要好點,但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當(dāng)時她對他能夠做出來花糕,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厲害。”她發(fā)自肺腑的道,“卓大人,你真是厲害,這賣相,都可以和外面賣的媲美了。”
“不光賣相好看,味道也不差分毫,還請阿芷賞臉,嘗一個試試。”
看著他無比期待的眼神,陸心水怎么會拒絕。
她用筷子夾了一小塊花糕,是個小豬臉的,輕輕的咬了一口。
卓行一坐在她身邊,幽黑的眼睛里,泛著隱隱的期待,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明亮。
“怎么樣?”
陸心水誠懇的豎起大拇指,“確實不錯,比外面賣的還要好吃。”
“在恭維我?”卓行一笑著問。
“沒有沒有。”她擺擺手,“是真的覺得你做的好吃。”
“你覺得可以的話,以后回了京城,想要吃的話,就告訴我,我到時候給你做。”
陸心水抿了抿唇,面對著這樣的承諾,她心里頭是感動的。
感動之余,還有幾分沉重的壓力。
她知道卓行一在期待什么,害怕的是,他想要的,她給不起。
“好。”
如果他像之前追求她的男子一樣,都是浮于表面,沒什么真心的,她拒絕起來,不會有任何壓力。
可他和那些人不一樣,他捧著一顆真心交給她,就算她不喜歡,也不能糟蹋輕賤他。
所以她還是沒有明確拒絕,委婉的答應(yīng)下來。
這讓卓行一臉上松了口氣,“下面還有花粥。”
“我來嘗嘗。”她趕緊說道,這樣的氛圍,實在是吃不消。
卓行一做的花粥,略微有些發(fā)甜,他說是因為知道自己喜歡吃甜的。
“下次少放點糖就好了。”
兩個人說完了話,陸心水看向謝長絕,等著他先開口,結(jié)果半晌他都沒有說話,她也不會主動問。
“對了,我們在東白鎮(zhèn)也待了有段時間了,你也學(xué)會了花糕和花粥,我們明天出發(fā)去卜東山?”
卓行一沒有異議,他此行就是為了陪伴陸心水,自然是她說什么都好。
陸心水這話,其實是對著謝長絕說的。
她漂亮的眉眼看過去,道,“道長,耽誤了您這一段路途,實在是不太好意思。另外,我其實最近在思考一件事。”
“郡主請講。”他淡淡的開口。
陸心水慢慢的道,“我在想,其實當(dāng)時答應(yīng)和你一起去卜東山,不過是心血來潮,這一路上遭了不少罪,仔細(xì)想想之后,便覺得到不到卜東山,其實對我而言,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那是你的目的地,并不是我的,之前想著陪你一起去,可我現(xiàn)在不想陪你了。”
謝長絕從未想過,會出現(xiàn)這種意外。
在他的潛意識里,陸心水曾經(jīng)那么喜歡他,就連現(xiàn)在,他都能夠隱約感受到,她對他的感情。
他萬萬沒有想到,篤定她會陪著她去到卜東山,這件事竟然發(fā)生了變故。
他愣在原地,眼中充滿著難以置信,就連臉色,都是自己未曾察覺的慘白。
這一幕,均落在陸心水和卓行一的眼里。
卓行一抿了抿唇,只看著桌子上的茶杯,不言語。
陸心水無動于衷,反而笑靨如花的道,“我在京城待的時間夠久,沒怎么出來走走,既然不陪你去卜東山了,那么接下來打算四處逛逛,和卓大人一起,你要回卜東山,就回你的山,不是有事情要處理嗎?好好處理你的事情就好了,至于我,你更不必?fù)?dān)心了。”
“我怎么能夠不擔(dān)心?”謝長絕克制不住,脫口而出。
她一個女孩子,單獨跟著卓行一游山玩水,孤男寡女,他…他怎么能放任不管?
就算知道卓行一對她一片真心,可……
他寬大袖袍之中的拳頭,死死的捏著,說出這句話之后,因為害怕袒露心聲,狠狠的咬著牙。
陸心水只當(dāng)沒看見,莞爾一笑道,“有卓大人在,他會保護(hù)我的,除此之外,兄長還有暗衛(wèi)保護(hù)我的安全,倒是你自己的安全,你應(yīng)該操心一下。”
“可是,當(dāng)初離開京城的時候,我就同王爺保證過,說一路上會照顧你,會保證你的安全,你脫離我的視線,我看不到你,怎么能保證你的安全?又該怎么和王爺交代?”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借口,實際上的真正原因,是他想要看見她。
哪怕她不會再度屬于自己,還想要貪婪的看著她,將她放在自己隨時可以看到的地方,這樣才安心。
陸心水像是根本不知道他的這份心意,實際上,他從她的眼睛里,讀出了她的決絕。
她知道他的目的,他的不舍,他的愛意,但她還是執(zhí)意的做了決定。
她輕描淡寫的開口,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快刀,在他傷痕累累的心上下狠手。
“這個你不必?fù)?dān)心,前幾天我已經(jīng)差人送出去了一封信,信上告知了兄長,我會和你分道揚(yáng)鑣,和卓行一游山玩水一段時間,之后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給京城去信,差不多半年之后,就會回到京城。”陸心水說道。
明明還是那么溫柔的眼神,還是那張笑意盈盈的俏臉,他看著看著,卻從心底感到一陣寒涼。
“那我呢?”他喃喃的問出來,語調(diào)哀傷的,仿佛自己是只被拋棄的小狗一樣。
陸心水挑了挑眉,不以為然的道,“道長自然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你我本來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之前的一段時間,只不過是短暫的偶爾相交而已,現(xiàn)在該分開的時候,自然該分開,你也不必和我們一起回京城,咱們各走各的吧。”
咱們各走各的吧。
這樣的話……讓謝長絕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些痛苦的日子。
在他得知自己做的錯事之后,在他逼迫她懷上自己的孩子之后,在他無能為力的得知她又打掉自己的孩子之后,有一次在碧洲,他去見她,跪在她的跟前,祈求她的原諒,甚至不惜用磕頭的方式,甚至不惜說出自己命不久矣來博取她的諒解,都被她一笑而過。
她當(dāng)時說的就是,“咱們各走各的吧。”
謝長絕瞬間臉色慘白,這句話,輕飄飄的分量,卻仿佛宣布了他的死刑。
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踉蹌著要向下倒去。
卓行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驚訝中帶著濃濃的關(guān)切,說道,“道長,您這是怎么了?”
“沒……”他語無倫次的道,“沒…沒什么……”
“需要我送你回屋嗎?”卓行一又問,口吻是和往常一樣的平靜。
“好。”謝長絕借著他的力道,站起身來,朝著他道,“那就麻煩你了。”
這一定是他做的一場噩夢,只要他睡醒之后,一切就還會和原來一樣。
陸心水的手心起了薄汗,說出來這番話,是她深思熟慮后才決定下來的。
她逼著自己做選擇,逼著自己離開,逼著自己不要再去重蹈覆轍。
她想到過,他可能會有反應(yīng),但當(dāng)他真的在她面前,反應(yīng)過度時,露出這樣的表情,做出這樣的動作時,她又頓時心疼他,但她沒有再說別的,沒有試圖說一句挽回的話,只是死死的掐著手指,對卓行一說道,“那你把他送回房間吧。”
“好。”
卓行一將他送到了房間,謝長絕仰面倒在床上。
“道長,要喝一杯茶嗎?”
“好。”
卓行一給他倒了杯茶,送到他手邊,謝長絕抱起來一飲而盡,而后重新仰面倒下去。
看著這樣失魂落魄的他,卓行一內(nèi)心沒有半點欣喜。
同樣都是捧著一顆真心的人,他又何必幸災(zāi)樂禍呢?
今日的謝長絕,何嘗不是多日前被她拒絕的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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