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去醫院做輸血，會暴露你有心臟移植的事情嗎？”

        郭立富喝了一口水，“知道。”

        秦明繼續：“你知道你弟弟經常賭博。”

        “我給他還了幾百萬的債。”

        “那你知道他小手指頭？”

        郭立富嘲笑一聲，“打仗被砍掉的吧。”

        秦明面無表情地說：“他自己砍的，當著債主的面，從此之后再也不賭了。”

        郭立富喝水的舉動中斷了，他慢慢抬眼望向秦明，然后慢慢把水杯放下，沉默地看著想往藥瓶伸出的手，隨后把藥瓶拿在手，把蓋子擰開，淡聲道：“別告訴她老人家。”

        顧念沒有看下去，她從小房間里走了出來，經過靠在墻上的林濤時，細聲說了句“辛苦了”，然后一路走回到辦公室里。

        秦明出來的時候沒有看見顧念的身影，他把剩下的工作都留給了林濤，然后隨著自己的直覺走到辦公室。

        果不其然，顧念正坐在椅子上仰頭看著天花板放空，聽到他的動靜時，目光凝重地轉頭看向他。

        秦明心有不忍，走到她身旁，抬手輕輕放在她頭上，溫柔地撫了撫，“心里難受？”

        顧念悶悶不樂地“嗯”了一聲，道：“我最看不過這種案件，明明是世界上最親的家人，卻因為歪曲的思想而步入歧途，最終還造成慘劇。”

        秦明不擅長安慰他人，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會讓顧念好受一點，幸好顧念只是把心里的話說出來，而不是想從秦明這里聽到什么人生大道理，她抬頭微微笑了笑，“我沒事兒，就是覺得有點低落。”

        秦明頓了頓，遲疑道：“情緒低落的話，是不是吃點東西就會高興些？”

        顧念頗為驚訝地看著他，突然“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請啊？”

        秦明點了點頭。

        “好呀，不如把林隊和大寶都叫上，畢竟他們破案也辛苦了。”顧念提議道。

        雖然秦明不是太想跟兩個大八卦一起吃飯，但既然顧念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拒絕，反正就算沒有叫上林濤和大寶，按照他們的性子，他們也會自動出現。

        給林濤和大寶發了信息之后，秦明帶著顧念先一步去到一家叫做“池子廚房”的休閑餐廳，原來秦明和林濤都算那里的常客，這讓顧念無比好奇這家餐廳的妙處在那里，可以讓秦明這個不喜歡在外邊吃飯的人反復惠顧。

        顧念選了個卡座和秦明面對面坐著，但她卻沒有拿起餐牌，而是讓秦明點菜，為的就是想看看他平時在這里都吃點什么。

        知道顧念沒有什么忌口的秦明，很快就點了一個雜菜雞鍋，據說是用有機蔬菜和走地雞做的，味道鮮甜可口，對于顧念來說最是適合不過了。

        點完菜，秦明抬眸一看，就見到顧念捧著臉，清澈的目光直直盯著他，他的表情稍微柔和下來，溫聲問道：“怎么了？”

        顧念恃著秦明對她的寬容，不禁有點得意，她嘴角含笑地悠悠說道：“我還以為秦大法醫會帶我去那種很高端的餐廳呢，想不到會來這種平民的地方啊。”

        秦明挑了挑眉，失笑道：“你很向往高級餐廳？”

        他想，如果她答“是”，以后滿足她也不是不可以的。

        然而顧念卻搖著頭回答道：“才不呢，那些地方又貴又吃不飽，我更寧愿吃街邊小吃。”

        “破了下水道的案子，你還敢提街邊小吃？”秦明好笑地問道。

        顧念聳了聳肩，“個別事件嘛，不是所有小攤檔都是無良的。”

        秦明為她倒了一杯溫水，柔聲道：“還是少吃點，對健康有礙。”

        顧念撇了撇嘴，喃喃道：“一個人吃飯圖的就是隨便和方便，那有那么多講究？”

        “工作已經夠辛苦了，為什么不吃好點慰勞自己？”秦明問道。

        顧念眨了眨眼，俏皮地回駁道：“慰勞這事兒啊，就留給秦科長您了，我這些小員工等著老板請客就是啦。”

        秦明被她的神邏輯逗笑了，冷冰冰的表情有了明顯的裂痕，還是永遠收復不了那種。

        看來，秦明還真的掉下神壇了。

        說著說著，他們點的菜到了，顧念本想等林濤和大寶到才開吃，但秦明卻開始把他應為最好吃的幾樣東西夾到她的碗里，無聲地示意她可以先吃。

        既然請客的大老板給了她這個權利，顧念自然不會不領情，她向秦明拋了個靈動的眼神，然后拿起筷子開動。

        她咬了一口雞肉，再加了一塊香菇，兩種味道合并起來十分搭配，使她不由自主地感嘆：“喲，這個味道還真行啊。”

        見她吃得開心，秦明勾了勾唇，給自己也盛了一碗，慢慢喝著滾燙的雞湯，“喜歡就好，這個可以多吃點。”

        顧念鼓著腮子積極地點頭，“這個雞腿我能吃嗎？”

        “吃吧，不夠再點。”

        秦明不知道他的眼神已經從溫和進化成他前所未有的寵溺，但顧念看得一清二楚，她對上男人的目光時，稍微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就到了這個地步，不過既然他寵溺的對象是自己，她自然是泰然自若地接受了。

        她把鍋里的另一只雞腿放到秦明的碗里，俏皮道：“我有一只雞腿，你也得有一只。”

        “你喜歡就把這個也吃了。”秦明柔聲答道。

        女孩搖搖頭，“才不呢，我還想留著肚子吃別的東西。”

        “這都不夠你吃？”秦明有點以外地問道。

        “什么意思啊，你不會是只請我吃這個雞煲吧？”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突然出現的林濤剛好聽見秦明的話，還聽得出他兄弟語氣里的一絲無措感，他在秦明和顧念之間看了看，嘲笑道：“老秦，你不是說錯話把顧念惹生氣了啊？”

        他在秦明身邊落座，把顧念旁邊的位置留給跟他一起進來的大寶。

        “老秦都不說話，怎么能把顧念惹生氣呢？”大寶冷笑說道。

        林濤卻不同意她這番話，“老秦只是不對你說話，他對著顧念說的話可多呢，你呀，羨慕不過來的。”

        大寶聽了就不樂意了，立刻把矛頭轉向秦明，質疑道：“不是我說你啊，但你對我和對顧念的區別也太大了吧，你喜歡人家姑娘也不能這么明顯地偏心啊！”

        說罷，桌子一片安靜。

        雖然他們四個人在某個程度上都知道秦明的心思，但誰都沒想到大寶會這么直接地說出來啊，她這么一說，他們的視線全都落在秦明身上，顧念也包括在內。

        秦明沒有看口不擇言的大寶，或者一臉八卦的林濤，而是直直望著顧念，看著她眼里的興致和趣味，似乎很期待他的反應。

        他暗里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展現出任何負面的情緒。

        他淡淡掃了大寶一眼，然后若無其事地為顧念加了點菜，語調平和地說道：“是偏心，那又如何？”

        大寶一噎，她確實不能如何。

        而林濤則是大笑了一聲，“行啊，老秦，你真行！”

        秦明忍不住暗里翻了個白眼，低聲“哼”了一下，隨即變臉似地，溫和地問顧念：“要不要叫個粥嘗嘗？”

        顧念看了眼大寶，又看了眼林濤，最后把目光放在秦明不以為意的臉上，她不禁莞爾地笑了笑，回答道：“好呀，有沒有海鮮粥？”

        剛說完，她就被大寶扯住袖子，然后就聽見大寶問：“顧念，你接受得了老秦這種變態啊？”

        大寶不是沒有感覺到來自秦明的死亡凝視，但她得硬著頭皮把疑問道出，不然她會覺得對不起顧念，眼睜睜看著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掉進坑里。

        “唉，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好歹是兄弟，林濤怎樣都得維護一下秦明，“只要花一點時間慢慢適應，老秦這種變態絕對不會影響到顧念的。”

        顧念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這倆人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對活寶，還是專門針對秦明的活寶，她看著秦明無奈卻不得不忍讓的表情，雖然有點小心疼，但更多的是覺得他這樣才是最真實的他。

        “好了，別笑了，這頓飯還沒買單呢。”顧念促狹道。

        “對對對，秦老板請客，我們怎么都得給點面子，是吧。”林濤機靈地接著說，他向大寶使了個眼色，后者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把自尊暫時拋棄，訕訕討好似地不斷地賣乖拍馬屁。

        秦明冷冷地無視著他們，抬手讓服務員加一份海鮮粥，還說明只要一個人的分量，讓林濤和大寶差點脫口大罵，不過幸好顧念及時讓服務員該為一整鍋的海鮮粥，不然秦明估計會被那倆活寶嘮叨個不停。

        “對了，跟你們說件工作上的事。”林濤吃著從秦明碗里搶來的雞腿說道：“你們知道那個姓郭的為什么要到湖邊拋尸嗎？”

        他一提起這個話題，整個桌子都沉默了一瞬，但他們多多少少都想聽一聽林濤要說的話。

        林濤從外套的內袋拿出一張黑白照片，上面有兩個男孩，顯然就是郭立強和郭立富。

        “說說唄。”大寶停下筷子，專注地看著林濤。

        如今陰陽相隔的兄弟倆，原來曾經有過親密無間的同年，哥哥很照顧弟弟，弟弟的夢想也是賺很多的錢，目標是為哥哥治病。

        哥哥的病是治好了，但是弟弟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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