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圍人的議論聲譚蓁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她并不在意別人閑談她的過去，只是聽到最后，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好福氣？

怕是滿腹怨氣吧。

現如今，譚蓁如今最后悔的，就是當了五年的虞太太。

拋下工作、拋下前途、拋下真實的自我。

如果不是今日機緣巧合，重新回到攝影臺上，她都不會知曉原來模特時期的記憶，都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想到這些，對于此次拍攝機會，譚蓁萌生了幾分珍惜。

她投入地太快認真，完全沒注意到拍攝現場多了另一個輿論中心的人。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拍攝結束。

譚蓁正要換衣服時，同事一臉曖昧地湊到她身邊：“總監，虞總來探你的班了。”

虞總？

譚蓁怔住，抬頭去看，還真在門口瞧見了熟悉的高大身影。

二人四目相對。

虞停風怎么在這里？他是來找樓之雪的？

不對，樓之雪停職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男人能來A&S就只有一個原因。

不，哪怕樓之雪不在，他也很有可能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譚蓁原本有些不受控制的心臟很快安靜下來。

她不會再被虛無縹緲的希望給欺騙。

虞停風不可能喜歡她，她沒必要自取其辱。

左不過是公事公辦，自己沒什么好心虛的。

想到這，譚蓁狀若無事地來到虞停風面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樓之雪現在在另一個地方休息，我會讓人帶你過去。”

虞停風沒答話，低著頭直直看著譚蓁，眸色很深。

譚蓁還是第一次被他如此打量，感到有些奇怪。

順著男人目光看去，她才發現不對。

她都忘了，今天來的設計師從國外進修歸來，設計的衣服極為大膽性感，貼身且暴露，一彎腰就能看見優美的蝴蝶骨。

絲帶勒出女人玲瓏的腰線，纏了一圈又一圈叮當作響的裝飾緞帶。

虞停風借著身高才發現，譚蓁在腰上紋了一條小蛇，蛇頭在肚臍，蛇尾沒入被隱藏起來的秘密空間，黑色的蛇鱗在白皙肌膚間晃得刺眼。

虞停風突然覺得，現在的譚蓁就很像一條蛇。

譚蓁見虞停風依然沒反應，秀眉皺起。

放在平日，譚蓁還是虞太太的時候，是不可能穿這些的。

譚蓁還是模特的時候并沒有穿衣羞恥，但現在在虞停風這個前夫面前這么穿是另一回事。

她再次慶幸二人現在解除了婚姻關系，否則虞停風可能張口就是怪她沒有虞太太的大方和自覺。

被如此直白的眼神盯著，譚蓁的耳尖還是忍不住浮現出暈紅。

她咬牙，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學會徹徹底底的斷舍離。

譚蓁鎮定心神，再次詢問：“虞總，您找我是有其他事情嗎？”

虞停風這才回神，瞥了一眼女人的耳朵：“今夜家宴，我接你回老宅。”

......就這樣？

平常這種事虞停風只會短信通知，根本不會親自來公司。

譚蓁更加疑惑。

她皺起眉頭。難不成虞停風又誤會了什么？

譚蓁開口：“知道了。”

她不再逗留，和對方擦肩而過，帶起一陣好聞的香風，略過虞停風的鼻翼。

虞停風不自覺地捻了捻指尖。

他應該厭惡她的。

......

下班后，虞停風如約來接譚蓁。

看到女人已經換上尋常的禮服，虞停風流露出些許失望。

五年來譚蓁的衣著風格一直是那么端莊得體。美則美矣，卻沒什么生氣。

下午他無意瞧見的譚蓁是他從未見過的鮮活，放肆美麗、富有生機，和小鳥依人、泫然欲泣的樓之雪截然不同。

是因為離婚了，自己反而能稍微客觀看待譚蓁了嗎？

但想到今晚的家宴還會有外人，虞停風又覺得譚蓁這么穿也不是壞事。

那暴露貼身的衣裙，還是不給外人看比較好，也省著丟了虞家的臉面。

車輛疾馳回到虞家老宅后，譚蓁發現院內站滿了人，有些驚訝。

虞父怕寂寞、愛辦宴席，隔三差五就會召來各小輩聚在一起吃飯。

妻子病重臥床需要靜養，他只能用視頻這種方式給姜燕解悶。

譚蓁以為今日也是如此。

可看這些密密麻麻的陌生人，顯然，虞老先生這次是要大慶。

譚蓁不由湊近虞停風耳朵詢問：“虞叔叔他怎么了，今天這么開心？”

女人無意識的靠近讓虞停風蹙起眉頭。

聞到譚蓁秀發上的香氣，曾經的虞停風定會厭惡地躲開。

而現在，他在譚蓁看不到的角落掂起她一縷發尾，克制住了想要嗅聞的沖動。

但表面上，他只是沉默了一瞬，答道：“虞氏又搶了關家一筆大生意。他與關老爺子斗了一輩子，開心很正常。”

“哦，原來是這樣。”譚蓁恍然大悟。

關家她知道，S市僅次于虞家的豪門，與虞家積怨頗深。

說起來，今日來到A&S的那位難伺候的設計師，就是關小少爺的新女朋友。

若不是有這層關系，譚蓁也不會對她有求必應。

晚宴上，譚蓁挽著虞停風的手，從善如流地應付各位來賓。

二人雖然已經離婚，但因為達成了暫且瞞著親人的共識，譚蓁還是做足了虞家主母的派頭。

來參加宴會的賓客不住夸贊：“虞太太和虞總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前些天是哪家狗仔亂說虞氏恐生婚變的？簡直一派胡言！”

“對啊，我看虞太太虞總關系好著呢！至于那什么樓之雪.....不入流的小模特而已，怎么能插足虞總虞夫人的感情呢！”

聽見賓客們這般奉承，譚蓁心口一緊。

虞停風聞言眸色稍暗，握緊了譚蓁的手。

但幸好，男人沒有在這個場合大動肝火。

樓之雪縮在二人的視野盲區里，渴望地看著不發一言的虞停風。

見虞停風默不作聲，和譚蓁繼續應對著奉承的賓客，她的指甲掐入掌心。

停風哥哥這次沒有維護她。

是他對她的幼稚手段失望，還是......譚蓁用手段重新籠絡了虞停風？

......一定是這樣，怎么會是自己的錯呢？

她之前也不是沒有頭腦發昏犯過小錯，每一次虞停風都幫她圓了過去。

不過是為難了一下他不愛的譚蓁，虞停風怎么可能討厭她？

不可能，對，不可能。

樓之雪內心惶恐不安，不自覺咬著手指。

不行，必須找一個法子，讓虞停風再次厭惡譚蓁，她不能容忍譚蓁作為一個被拋棄五年的廢品，踩著自己贏回虞停風。

......

深夜，酒過三巡后，譚蓁好不容易撐到賓客離場，已經頭昏腦脹、看不清路，身上還有著會場空調都降不下的熱度。

她想回房休息，憑借著模糊的記憶，一路跌跌撞撞摸到二樓次臥。

結果在進門以后，撞到了另一個人。

下一瞬，譚蓁就被按壓在床榻上。

虞停風喘著粗氣，在看清譚蓁的臉后，他恢復了以往對待譚蓁的模樣，甚至殺意四起。

他掐著女人脖頸，一字一句詢問：“譚蓁，是你下的藥？”

藥？什么藥？

譚蓁雙眼迷離，但依稀記起了眼前人的人是虞停風，她拼著最后一絲理智掙扎，想要逃離他的懷抱。

男人另一只炙熱的手掌搭在她柔軟的腰上，虞停風喘息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剝開她端莊的禮服，露出拍攝時的曼妙曲線。

那道蛇紋身仿佛被升高的體溫點亮，紅色豎瞳照進虞停風的眼底，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一條蛇對他吐著紅色的信子，柔軟冰涼的軀體纏上他的脖頸。

春藥并不是毒藥，卻莫名讓他感到窒息。

譚蓁還在頑抗：“放開我！”

“虞停風，你——”

女人在這時候呼喚他的名字無疑擊垮了虞停風最后的理智。

虞停風恨透她的心機，身體卻本能地撫上她。

他居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親吻一條毒蛇。

譚蓁的意識同樣被藥效吞沒之前，只聽到了最后一句話。

“——譚蓁，你會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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