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杉跟著父子二人，走到了一個十分擁擠的巷子里。兩側(cè)老舊的房屋上掛著晾洗的衣服，時不時從樓里傳出幾聲爭吵謾罵。

        沈清杉穿著一件白色吊帶連衣裙，干凈得很，和這里格格不入。

        周森走在最前面，帶著沈清杉走上了一個樓梯。那是一個經(jīng)過歲月洗禮的居民樓，是那種外樓梯的，周疏桐走在沈清杉身后，默默地護著她。

        有幾戶人家坐在外走廊里嗑瓜子閑聊，沈清杉聽到一戶在吵架，屋內(nèi)響起瓶瓶罐罐的摔打聲。

        周疏桐的手在離沈清杉身上幾厘米處停下，人離她很近，形成一個保護的姿態(tài)。

        幾人走到一件窄閉的房門前停下，周森拿著鑰匙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巴掌大的客廳，勉強放得下一個小沙發(fā)和一個老式的電視機。

        沈清杉沒有四處張望，進了屋就在沙發(fā)上坐下，周疏桐給她端了杯水。

        周森回房間換了一件衣服，走出來看向沙發(fā)上小口喝水的沈清杉。

        “姑娘，想吃什么？”

        “想吃叔叔煮的面！”沈清杉笑著，眼里是散不盡的光芒。

        周森擠進那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廚房，開始動作。沈清杉坐在那看著他的背影半晌，起身走過去趴在門框上。

        “需要幫忙嗎叔叔！”

        “不用，你和小桐好好呆著就行。”周森嘴上說著，手上的動作不停。

        沈清杉還在那看著，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手腕拉到了一邊。

        “怎么了？”沈清杉迷茫地看著周疏桐。

        “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周疏桐把她拉進了臥室，沈清杉看了看屋子里擺放的兩張單人床。

        “坐。”周疏桐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床上，而他走到柜子前，蹲下拉開一個抽屜翻找著些什么。

        沈清杉坐了下來，看著周疏桐的背影，漸漸出了神。

        周疏桐起身一回頭，就見女孩直勾勾地盯著他。

        “怎么了？”周疏桐走近揉了揉沈清杉毛茸茸的發(fā)頂。

        “沒什么。你找什么呢？”沈清杉的思緒被拉回來。

        “給。”周疏桐遞給她一個冊子。

        沈清杉接過來翻開看，周疏桐也順勢坐到她身邊。

        “這是？”沈清杉翻開封面，看到了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女人很美，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桃花眼，鵝蛋臉，在那個像素不好的年代，這張照片卻完美的體現(xiàn)出女人的風韻。

        “我媽。”周疏桐淡淡地說道。

        “我對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記憶了，平時就只能靠看這些照片來回憶她。”

        沈清杉有些心疼，雖然顧落平常不怎么管她，但畢竟她還是有媽媽在的。她抬手拍了拍周疏桐的后背，似是安慰。

        其實周森的顏值在年輕時也是可以媲美明星的，可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太多了。如今的周森，眼角細紋很深，有著滿頭白發(fā)，背也彎了許多。

        周疏桐把相冊往后翻了翻，有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那是他4歲的時候，還是一個軟萌的小團子。

        “你小時候好可愛啊。”沈清杉指著照片上的周疏桐。小團子站在中間，肉乎乎的小手拉著媽媽的一根手指頭，歪頭沖著鏡頭咧嘴笑。

        周疏桐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脖子，沈清杉看見了他發(fā)紅的耳尖。

        周森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屋里的兩個孩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漸漸濕了眼眶。

        周疏桐察覺到門口的人，抬頭看去。

        “爸。”

        “哎，做好了，過來吃吧。”周森揉了揉眼睛，叫兩個人出來。

        周森煮的面很誘人，色香味俱全，碗上還放著幾顆菜和一個荷包蛋。

        沈清杉夾了一口放在嘴里。

        “好好吃哦。”面有些燙，她抬手擋著嘴，囫圇地說了一句。

        “慢點，別燙著。”

        又吃了幾口，沈清杉突然有些心酸。

        “我從來都沒吃過我爸做的飯。”

        很多人都羨慕她的家世，可以每天無憂無慮，可她何嘗不羨慕平常人家的萬家燈火。

        家里的煙火氣，她也就只能在過年的時候可以短暫體會幾天，年過完了，冷清的日子又開始了。

        沈清杉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點不對，簡單調(diào)整了一下，抬頭看向周森。

        “叔叔，您能教我是怎么做的嗎？”她的語氣有點哽咽。

        “當然可以。”

        周森教給沈清杉做面的方法，又讓周疏桐送她回去。沈清杉臨走的時候和周森告別，周森讓她常來，她笑著答應了。

        可兩人不知道的是，他們剛走到樓下，屋里的周森扶著墻開始劇烈地咳嗽，還帶著一點血絲。

        他把自己的診斷書藏起來了，不想讓周疏桐知道，他也曉得，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要瞞不住了。

        -

        高考結(jié)束后，一中校園里一下少了很多人，空出了許多教室。與此同時，高一也開始進行文理分科了。

        沈清杉沒怎么猶豫，她想學的專業(yè)和文理關系不大，她就和陳雨一樣選了理科。

        分班名單貼在公告欄上，沈清杉和陳雨抽空去看了一眼，還是一班，班主任依舊是老高，班級里的同學大部分都沒變，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選了文科，被分到了其他班。

        一個月后的期末考試，沈清杉依舊延續(xù)輝煌，她的照片在學校公告欄上從沒換過位置。周疏桐，也成功進了年紀前八十名。

        其實沈清杉和周疏桐之間的故事在論壇上最火的時候，學校領導曾經(jīng)找過兩個班的班主任談話。

        老高當時信誓旦旦地說沈清杉一定不會受到影響，周疏桐的班主任也是，學校決定給兩個人一段考察期。

        過了這么久，兩個人的成績非但沒有影響，周疏桐反而還進步了，學校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學校在暑假前給了一天搬教室的時間，沈清杉班從一樓搬到了三樓，周疏桐的班級從三樓搬到了五樓。

        7月10日那天，周疏桐、沈清杉、陳雨、夏明煦，還有幾個周疏桐班里的同學，一行人去爬山露營，本意是要給周疏桐過個生日。

        7月11日是周疏桐的生日。

        搬教室那天，夏明煦在教學樓里爬上爬下，找了好久才找到正在搬書的沈清杉和陳雨。他把生日計劃和兩個人講，兩人果斷同意了。

        s市有一個很有名的山，本地人都叫東山，山頂有一塊很大的區(qū)域，可以提供給游客露營。

        沈清杉把營地都包了下來，夏明煦準備好了一切，包括食材和帳篷，他叫工作人員先用車把需要拿著的東西都給送上去，幾個人開始慢慢向山頂走去。

        沈清杉穿了一件短款t恤，胸前的弧線若隱若現(xiàn)，下身一條灰色運動短褲，露出兩條又直又細的腿，腳踩一雙舒適的運動鞋。

        隊伍很龐大，上山的路上吸引了很多游客的目光。有好多人男生盯著沈清杉看，周疏桐注意到那些人的視線，突然開始煩躁，一把拉過沈清杉到身側(cè)擋著，不讓別人看。

        沈清杉正在低頭看手機，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氣拉到一邊，懵了半天，迷茫地看著周疏桐。

        周疏桐沒說話，拉著她的手腕繼續(xù)往上走，越走越快，把同行的人都甩在身后。

        “這是怎么了？”陳雨不解地望著兩個人的背影，胳膊撞了撞身邊的夏明煦。

        “誰知道怎么了。”夏明煦也懵著。

        “剛才一群人盯著沈清杉學妹看，周哥吃醋了唄。”一個同學點破了真相。

        “啊～這樣啊。”夏明煦的語調(diào)拐了好幾個彎，陰陽怪氣的。

        沈清杉被周疏桐拉到營地的時候，累得不行，雙手抵著膝蓋喘了半天。

        “你干嘛，拉我走的這么快。”沈清杉說話還有些不穩(wěn)。

        “沒事。”

        “？？？”沈清杉滿臉的問號。

        “沒事你拉我走這么快。”沈清杉無語地不行。

        “好了，就是剛才有好幾個男的盯著你看，我不想讓他們看你，就拉著你快走，就這樣。”周疏桐還有點別扭，說話都不看著沈清杉，扭頭不知道看著哪，囫圇了兩句。

        沈清杉眨著大眼睛消化了一會他這話的意思，明白過來后“撲哧”笑出聲。

        “你占有欲怎么這么強啊周疏桐同學。”沈清杉抬手捏了捏他的臉。

        “嗯。”周疏桐有點不自在，隨便應了一聲就轉(zhuǎn)身去拿他們的東西。

        沈清杉看見了他倉皇的背影，和紅得快要滴血的耳朵。

        直到所有人都到齊了，周疏桐那股別扭勁兒還沒過去，自己悶頭在一旁搭著帳篷。幾人剛上來的時候，曖昧的眼神都還沒看出去，就感覺到兩個人的不對勁。

        沈清杉自己搭著燒烤架，都沒人幫她，幾個人向另一面看去，本來應該和沈清杉在一起的男生離她幾米遠，背對著她在那搭帳篷。

        “怎么了你們倆？吵架了？”陳雨走過來挑了挑下巴，看向周疏桐。

        “沒，他自己別扭呢。”沈清杉應著，手上的活不停。

        “我?guī)湍惆伞！标愑暾f著，也開始上手。

        “怎么了周哥？吵架了？”夏明煦過來問。

        “沒事。”

        夏明煦雖然滿腦袋疑問但也沒繼續(xù)往下問，就抄起身邊的工具開始幫忙。

        夕陽映紅天邊的時候，幾人把一切要準備的都完成了，夏明煦在點燒烤爐的火，陳雨抽空拉著沈清杉去看夕陽。

        沈清杉站在露臺邊，看著不遠處的金黃色，漸漸出了神。陳雨站在她身后不遠處，拿著手機，突然叫了她一聲。

        “杉杉。”

        “嗯？”

        沈清杉在轉(zhuǎn)頭的一瞬間，陳雨按下快門，定格了一個絕美的畫面。

        照片里，沈清杉的長發(fā)隨著轉(zhuǎn)頭微微揚起，幾縷碎發(fā)搭在額前，她精致的五官在陽光下格外美艷動人，她身后，是殷紅的晚霞。

        陳雨拿下相機看了看，驚呼了一聲。

        “真的杉杉，這張照片我傳到網(wǎng)上一定能火！”

        她最終還是只把照片發(fā)到了學校論壇上，依舊引起了大量的討論。陳雨拿著手機去給其他幾個人看，都贊不絕口。

        她走到周疏桐面前，卻沒給他看，攥著手機賣了個關子。

        “想不想看我給杉杉拍的照片？”

        “嗯。”

        “不給你看。”陳雨傲嬌地走了。

        周疏桐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最終陳雨還是把照片發(fā)給他了，而且還是高清版的。

        周疏桐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半天，默默地設成了手機壁紙，又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把手機放進口袋里，走到了沈清杉的身邊。

        沈清杉正在燒烤爐前烤著串，披在身后的長發(fā)被她隨手扎上。她一抬手就能露出半截細腰，白花花的皮膚直晃眼。

        周疏桐走到她身邊，也不說話，就那么站著。

        沈清杉也不理她，專注手上的食材。

        遠處的幾個人看著他們倆。

        “這倆人到底是怎么了，自從上來連句話都沒說過。”

        “不知道啊，我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還說沒。”

        沈清杉考好了一些，撒上了點調(diào)料，拿了一串遞到周疏桐面前。

        “嘗嘗？”沈清杉抬眼看他。

        周疏桐看著她，卻沒動作。

        “不嘗算了。”沈清杉作勢就要收回去。

        周疏桐連忙抓住她要收回的手，也沒接過來，就那么順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不錯。”周疏桐邊嚼著邊點頭。

        沈清杉被她的動作驚了一下，連忙收回手。

        “啊…行。”她的動作帶著些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

        周疏桐看著她慌亂的樣子，眼底是無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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