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課阮南晚就起身想找王曉娟談談，孰料后者似乎有所預料，一對上她的目光就飛快地躲開，然后低著頭小跑出去了。

　　“……”阮南晚無奈地追出去，在樓道拐角處王曉娟停了下來，她沒有回頭，只能看到她孤單薄的背影。

　　“你不要再提了。”她的聲音帶著微微顫抖，像是哭了。

　　阮南晚心頭猛地一跳，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我……我，好我不問你，不說了你別哭了。”

　　王曉娟聽她這么說才抬手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

　　阮南晚根本什么都不懂，她一個人從鄉下來到這里讀書，是背負了全家人的希望的，如果因為這種事得罪了那幾個有權有勢的女生，萬一她被逼退學，以后的人生講一片灰暗。

　　不過是被她們欺負幾次而已，她能忍……

　　想到這兒，王曉娟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阮南晚，明明她們都是同樣的不富裕，憑什么阮南晚就能得到比她多不知多少倍的優待。難道就因為她長了一張不錯的臉嗎？

　　憑什么她剛剛轉學到一班的時候沒有人歡呼鼓掌，憑什么奶茶店的員工都能對她輕聲細語，憑什么她就是班寵萬人迷，憑什么她能和薄奕言走得那么近……種種不平衡的現象充盈在她腦子里，那種消極的、不滿的情緒像是從雪山上滾下來的雪球，越來越大。

　　最后，一顆名為嫉妒的種子悄然在其中生根發芽了。



　　“你怎么了？”阮南晚剛把紙巾遞給她，就敏銳的發現了她的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像是一塊面包里混合著一顆石子，讓她覺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聽到她的問話，王曉娟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她低下頭應厚重過長的劉海擋住半張臉，悶聲說了一句“沒事”。

　　回到座位上，薄奕言靠過來，若有所思，“你說的小麻煩是王……曉燕？”

　　“……”阮南晚竟然不知自己是該為他的機敏和神機妙算感到震驚，還是該為他這么久還記不住同學名字而感到羞愧。

　　“雖然我很驚訝你為什么猜出來了，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人家叫王曉娟。”

　　“哦。”薄奕言絲毫沒有記錯名字的尷尬，反而格外坦蕩，“推斷出來還是比較簡單的。上課短短四十五分鐘，你朝斜后方看過去的次數有十五次之多，上課也心不在焉地啃筆，你這小兔子頭都快被溺愛啃禿了。一下課你就站起來朝那個方向看，然后王曉娟就跑出去了，你也跟著跑出去了，而且你倆剛剛同時回來。”

　　阮南晚看了一眼手里的中性筆，頂端白白胖胖小兔子的耳朵上面都有斑駁的痕跡了，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只要稍稍留意就能推斷出來吧。”薄奕言若有所思，“不會是她被人欺負了，你上去幫忙然后被打了吧？”

　　阮南晚驚訝地回頭，這人這么快就猜對一半了？難道是諸葛亮投胎轉世？

　　很快薄奕言又自言自語地反駁了自己的推理，“不對，如果你幫她而被欺負了，你倆之間的氛圍應該不至于這么凝重。難道……她不讓你管？”



　　阮南晚差點沒繃住表情，即使這人猜的分毫不差，她也要面無表情、格外倔強地堅守自己的原則，“不是。”

　　薄奕言看著她的模樣忽然輕笑出聲，像是冬日里忽然照耀的一束暖陽，和煦得如同初春的微風一般，吹散了原本冷冽的寒氣，晴光映雪似的。

　　阮南晚的心跳忽然快了幾分，像是身體里住進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調皮的蹦蹦跳跳的四處亂竄，而這一幕帶著笑容的畫面像是被烙進了她的記憶深處保存成了重要文件。

　　“也沒有人說過你不擅長撒謊？”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薄奕言喉結微微滾動，低聲輕語：“你的心情都寫在臉上的。”

　　“比如，你現在有點緊張？”

　　這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像是帶著不可思議魔力的樂曲，阮南晚腦子里某根神經劇烈地彈動了一下，震蕩久久不能消散，以極快的速度順著滾燙的血液流淌至全身每一個角落。

　　“我我我沒有、緊張。”

　　話音剛落她就露出了懊惱的神色，這么結結巴巴，斷句不對的句子，任誰都不會相信她沒有緊張吧。

　　薄奕言雖然搞不懂這人的腦回路，為什么莫名其妙就臉紅緊張，但一想到總歸是為了自己，不管是剛剛說的話還是別的，他心情忽然更加愉悅了。

　　他眼角眉梢都沾了點笑意，平日里那些清冷孤傲的氣質少了一半，看起來更加有煙火氣息了。



　　薄奕言見她臉上的粉紅顏色越擴越大，越來越深，也不好再接著逗她了，只能微微移開了視線，轉移話題，“之所以猜得這么準是因為我之前也遇到過她，有相似的情況。”

　　經過這件事薄奕言似乎隱隱約約想起一件事來。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他似乎也差點和王曉娟一起坐過，那時候她剛從別的班級轉過來，正好想和當時沒有同桌的他坐在一起，但是當時的薄奕言整個人冷冽得不行，從試卷中抬頭冷冷地說了句不行。

　　后來有一次薄奕言路過一條小巷子正好看見幾個小混混在勒索她，他順手幫了一下忙，之后再也沒有交集。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薄奕言剛擼袖子準備打架的時候，她讓自己不要管她，還有那群混混被打跑以后他哭著求自己不要說出去。

　　薄奕言打小混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更何況他也記不住不熟悉的人的臉和名字，所以這件事就被他隨意地扔到了記憶中的一處角落里。

　　“她這次又是為什么被欺負？”

　　阮南晚心中忐忑，明明答應人家不往外說，現在可好，因為自己不會掩飾情緒和臉色，答應保守秘密的事被人猜的一清二楚，這要是傳到王曉娟耳朵里，指不定會怎么想她。

　　念此，她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薄奕言，“閉嘴不準再問了，你說你……這么聰明干什么，煩死了，凈給我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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