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酒里被下了藥
太后給沈琬和林寶瓶的私宴就設在摘星臺附近, 沈琬過去的時候,林寶瓶已經在那里獨自喝酒。
林寶瓶見到沈琬,便沖著她擎起酒杯, 笑了笑。
沈琬過去坐下, 宮人便開始上菜, 一時等菜都上齊了, 宮人便都退了出去,只剩二人的貼身宮人。
林寶瓶道:“你們都出去, 我要給賢妃賠罪, 你們看不得。”
沈琬也不怕她,便讓丹桂他們都下去。
人一走空, 林寶瓶卻并不說話, 只是一杯又一杯接著喝酒。
沈琬坐在一邊, 連筷子都不動。
許久過后, 林寶瓶才笑道:“怕我在酒菜里下毒毒死你,所以什么都不敢動?”
還未等沈琬回答,她便繼續道:“你放心,這桌宴席是太后娘娘命人置辦下的, 我才不會害你。”
沈琬也笑著道:“郡主多心了。”
林寶瓶看似身份尊貴, 其實也不過是個到處飄零的可憐人,喪子之痛令她偶有瘋癲, 倒也在情理之中。
既是太后給了這個機會牽線搭橋, 沈琬便不會繼續抓著不放,畢竟林寶瓶從沒有在實質上傷害過她。
“我可不會多心。”林寶瓶終于放下酒杯, 夾了箸頭春細細嚼了。
沈琬便也跟著夾了一筷子,鵪鶉肉丁被切成筷子頭一般的大小,烤得外酥里嫩, 一口咬下去直冒油,肉質細膩鮮嫩,汁水充盈。
林寶瓶這才道:“那次的事情是我不對,后面還說了那樣的話,太后后來也和我說了,其實她雖心疼大皇子,但私心下也知道大皇子不該活,便是定安王和崔朔也是那個意思,死了比活著省事。”
她頓了頓,說:“你若是不原諒我,那也是我該的,是我惡語傷人在先,那事不該怪你。”
沈琬道:“郡主還提那個做什么,我都忘了。”
林寶瓶輕聲應了一聲,不再說什么,又繼續喝起酒來。
沈琬倒看不下去,勸道:“酒喝多了也傷身。”
“我自小酒量不錯,早就想喝個夠了,平時總有人勸著,今晚你別管我。”
沈琬看著林寶瓶又灌了一壺酒下去,神色看起來卻清醒著,眼中卻盈著一汪淚。
“我真的想我的孩子,所以才受不了其他孩子受苦,我也知道我不該這樣……”
沈琬默了默:“郡主應該想開些,倘或果斷時日嫁人了,也就好了。”
“我不會嫁的,”林寶瓶苦笑一聲,“我根本就沒有從過去走出來,我對慕容樾也不是男女之情,等戎國的人一走,我會去和太后說清楚。”
沈琬不置可否,林寶瓶斜眼掃了掃她,伸手為她斟了一杯酒。
她道:“你喝了這酒,我們兩個就算和解了。”
一時只剩樹梢風動,卻絲毫沒有吹散暑熱,反而帶來些許悶熱的潮氣。
沈琬低頭掩唇輕咳了兩下,問道:“我不喝可以嗎?”
林寶瓶看著她,沒有說話。
沈琬便拿起酒杯,放到鼻尖聞了聞,酒香醇厚甘冽,一聞便知是宮中珍藏多年的美酒。
林寶瓶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動了動。
但旋即,沈琬的手看似一抖,酒杯便傾斜過去,琥珀色的酒液立時灑了出來。
沈琬神色平靜地將酒杯重新放回去,笑道:“酒灑了。”
明明看出沈琬是故意的,但林寶瓶也沒有不快,聞言便點了點頭,又去拿酒壺。
沈琬輕輕嘆了一口氣。
那酒液就要再次從壺嘴中傾瀉而出,但沈琬卻沒有看見,因為就在下一刻,林寶瓶的手一偏,酒壺就被她甩到了一旁的地上。
清清脆脆一聲響,猶如玉碎。
林寶瓶盯著那不大的一灘子酒液看了一會兒,挑眉道:“你走罷。”
沈琬起身,稍稍朝著林寶瓶福了一福:“多謝郡主。”
“酒里被下了藥,不過不是我下的,是太后娘娘,此番是我對不住她。”林寶瓶道,“她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當日宮變,是定安王孤身入宮將你救出來,便懷疑你與他有染。陛下秉性孱弱不堪,太后娘娘作為母親,自然是有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她不能允許任何人傷害背叛陛下。”
一語未畢,她朝外面望了望,繼續道:“既然動不了定安王,太后娘娘便只能動你,她到底對你還是有些不忍的,所以不會要了你的性命,眼下戎國使臣也在,亦參與了今晚的宮宴,太后安排的便是戎國的人,我這樣說你可懂了?”
沈琬面色倒看不出什么,只是靜靜地聽著,但是掩在廣袖下的手指,卻自林寶瓶解釋開始,便止不住地顫抖著,她將兩只手緊緊絞在一起,企圖鎮靜下來,卻于事無補。
她想過林寶瓶這場是鴻門宴,但沒想到前世今生,即便前因后果不同,她還是差點沒逃過這一遭,甚至險些更糟糕。
既是太后安排的,便早就替她決定了結局,要么是死,要么被賜給戎國的人,最后被帶去戎國。
見她不說話,又不見驚恐的模樣,林寶瓶以為沈琬是懷疑她,便解釋道;“我曾經在戎國時,也遭人強迫過,說我懦弱也好,假慈悲也好,我不想看見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在我的面前,方才即便你沒有打翻那杯酒,我也不會讓你喝下去。”
沈琬垂眸掩去眼中神色,道:“我沒有不信郡主。”
林寶瓶點點頭:“罷,罷,左右你信不信都與我無關。”
說著,她再度看了看門那邊,然后走到左側花窗邊,推開窗子,向著沈琬指了指外面。
“宮人都在外面,從正門出去就會被太后的人發現,路上出了事更糟,你從這里走。”
林寶瓶拽了沈琬一把,沈琬便借著力,從花窗翻到了外面。
“你是聰明人,接下去的路該怎么走,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我沒有其他法子,只能幫你到這里。”
沈琬身后是一片幽深的竹林,寂寂寥寥,不知出口在何處,仿佛中間還有無數鬼魅在等著她。
她朝著林寶瓶笑了笑:“謝謝。”
她的笑容在黑暗中隱隱約約,仿佛又什么極高興的事,林寶瓶看得愣了愣。
等林寶瓶回過神,卻見沈琬已經提起裙擺往竹林中而去。
沈琬并沒有回摘星臺,也沒有去廣陽殿。
她心里很是清楚,這次是太后動手,就算是林寶瓶發了她一次,她也躲不過第二次,早晚有一天,太后會像除去孫荷兒和大皇子那樣除去她。
不過這第一次沒成,太后或許會懷疑林寶瓶同她說了什么,同時也會忌憚慕容樾知道,便會暫緩動手。
這片竹林很長,沈琬一時也說不清到底是在宮中哪個方位,她才剛剛病愈,稍稍跑了幾步,便停下來,大口地喘著氣。
她到底該去哪里?
夜色中的竹林可怖,但也給了沈琬足夠的安全感,像是被一塊綢布緊緊包裹著,所有人都看不見她,她亦看不見所有人。
若是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夠一輩子都待在這里,不要再出去。
沈琬抽了一下鼻子,即便是在黑暗中,她也忍不住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一邊是來源于心內的害怕,一邊又是不可遏制的希望如春天的嫩芽般叢生,水火相交。
她抓著竹子的手往下一滑,修長圓滑的指甲在竹身上劃出一聲刺耳的響聲,繼續往前走去。
很快,眼前密密匝匝的竹葉剝離開來,沈琬從竹林出來。
她抬頭望了望夜空,一彎上弦月顫顫地掛在空中,只等午夜便會落下。
宮里的一切沈琬都已經很熟悉,憑著感覺,她躲開宮人,去了那里。
她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來。
這里是一處早就廢棄不用的宮室,早些年住著一位太妃,太妃的兒子當年與年幼的慕容胤爭奪皇位,最后被太后誅殺,太妃從此便被囚禁于此。
后來太妃自盡身亡,一直到尸身爬滿了蛆蟲才被人發現后,這里便被徹底荒廢掉,無人踏足。
上輩子也就是在這里,她和慕容樾開始了糾纏。
沈琬推門進去,“吱呀”一聲響,里面撲面而來暗沉之氣,仿佛空氣中還有尸體腐爛的味道。
一陣風吹來,遠處有雷聲悶悶地響著。
沈琬趕緊入內,關上房門,里面沒有蠟燭,她身上也沒帶火折子,室內陳設已經破敗,里邊只看得見孤零零擺了一張床,柜子東倒西歪著。
沈琬扶起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下,一時心緒難安。
明明是她自己親口說的,她不會赴宴。
此時酒過三巡,慕容樾早就喝醉了也不一定。
不知道他的酒量怎么樣。
沈琬悠悠地嘆了一口氣,這里過分寂靜,與宮里儼然是兩個世界,這一聲嘆又不知驚動了暗處何物,仿佛是一只定在窗外養神的貓,凄厲地尖叫一聲,躥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被那只野貓一嚇,沈琬一下子站起身,心撲騰撲騰劇烈跳著,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和那只貓一般,嚇一嚇就能躥出去老遠。
好不容易等平復下來,沈琬正要繼續坐下,卻驀地看見關著的門動了。
她渾身一凜,往后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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