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我要走了。
沈琬不理章如寄, 只對慕容胤道:“臣妾方才進來時就聞到了,果然很香,原來竟是這個法子, 只是……”
她拿起湯勺, 隨手在湯里劃了幾下:“雖要保持原汁原味, 但里面的料太少, 到底腥了!
慕容胤聽了,倒是饒有興致地問:“那依你看該如何?”
“這不簡單?”湯勺“哐當”一聲被沈琬撂下, 沉在奶白的肉湯里, “加蔥姜蒜,八角、茴香、桂皮, 還有不好的道理嗎?”
她說完, 似有若無地笑著掃了章如寄一眼, 似是在挑釁她的無知。
章如寄嬌俏的臉孔一紅, 低下頭去。
慕容胤干這樣的事,她哪有不怕的?只不過為了討他歡心,強撐著罷了,哪會管得了這么多, 他說把腿燉了, 那便直接架鍋加水,這種罔顧人倫的東西, 燒得再好又如何?
本是她挑釁沈琬, 沒想到到頭來卻成了她被沈琬挑釁。
果然慕容胤聽了沈琬的話,皺眉道:“也是, 怎么沒人提醒朕?”
“怕是章昭儀一時沒顧上。”
章如寄忍了忍,又怕慕容胤問罪,連忙辯解道:“臣妾就是知道才不語的, 這么好的東西,難道不是原汁原味才好?加了那么多東西,反而壞了本來的味道!
慕容胤直接把方才欲給沈琬那碗塞給了章如寄:“想起來是又腥又酸了,美人腿不過如此,你喝了再說好喝也不遲!
章如寄不敢遲疑,將肉湯一飲而盡,只因為手抖而灑了一兩滴在手指上,也被她偷偷揩去。
“臣妾喝了,賢妃娘娘不喝說不過去吧?”她咬咬牙,“明日按著賢妃娘娘說的再做一遍,到時再請賢妃過來喝湯!”
“混賬東西!你在說什么!”
章如寄話音未落,卻聽太后震怒的聲音傳來。
太后在尤姑姑等的陪伴下,已經快步走到慕容胤三人面前,隨之身后亦有人將殿內的大鍋撤去。
太后一個眼風掃到尤姑姑臉上,尤姑姑二話不說,抬手就給了章如寄一個巴掌。
太后怒道:“賢妃剛有了身孕,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沈琬低頭挑唇淺淺一笑,抬眼間看到了章如寄眼中的震驚與恐懼。
另一邊廂,慕容胤已握住了沈琬的手,驚喜道:“你……是真的?”
沈琬覺得有點惡心,裝作害羞地一邊點點頭,一邊想把手從慕容胤手中抽走,未果。
她只好道:“原本今天臣妾是想親自過來告訴陛下這個好消息的,但也一直沒機會說!
“方才可有嚇到你?”
沈琬搖頭。
太后聽了,本該帶著章如寄下去避開,此時卻又道:“陛下,不是哀家說你,如今都是要做父親的人了,怎么還可以像個小孩子一樣?這些腌臜東西嚇到了賢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好?”
絲毫不說是她把沈琬叫過來規勸的。
慕容胤聽了,卻是臉色一變。
他臉上的喜悅還未褪去,卻成了冷笑:“母后難道忘了,朕已經有過大皇子了,朕怎么會不知道分寸?”
“哀家說了幾遍,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眼下只顧著賢妃母子才是正經,”太后皺眉,“提那起子事也沒個忌諱,真是胡鬧!”
慕容胤點點頭,放開沈琬的手,起身站起來對著太后。
“不好就不要,母后一向如此。當日是大皇子,日后不滿了也有可能是賢妃母子,再下去,母后是不是連朕也要換了?”
“你!你是哀家親生的骨肉,哀家為何……”
“讓朕想想,能讓母后繼續榮華富貴的都有誰?崔家?崔家已經不成氣候了。慕容樾?”慕容胤眼睛一瞇,喃喃道,“他或許還真的會放過母后你這個深宮婦人。”
“越說越不像話!”
“朕說錯了嗎?從小到大,朕一直都知道,母后要的只是尊榮,其他的都不在乎,甚至連朕都要排在后面!
他抬手就把桌案上盛過肉湯的碗狠狠往地上摔去。
清脆一聲響,沈琬護住肚子,不動聲色地往后面退了幾步,看著眼前的好戲。
“朕天生孱弱,沒有一個人認為朕適合做皇帝,連崔家當年的意思也是如此,怕未及他們掌控朝政朕就駕崩。是你提前動手,暗中鴆殺了朕的一位皇兄,崔家計劃被你破壞,迫于無奈只好將錯就錯扶持朕登基!
“這還不夠,你又將朕成年的幾位兄長全部趕盡殺絕,是為了朕的皇位坐得穩當,還是為了你自己?”
“好,好,原來你就是這么看哀家的!”太后氣得臉色發白,卻仍強撐著。
她看見捂著臉的章如寄,頓時有了發作對象:“陛下從前都是好好的,都是這個妖女入宮之后才變得。來人!把她給哀家拖下去亂棍打死!”
慕容胤先前對章如寄還不甚在意,聞言卻立刻擋在她身邊:“誰敢!”
太后見果真無人敢上前,竟自己上去想拉扯章如寄。
沈琬又默默往后面退了一些。
撕扯間,太后腳下一滑,原來是地上碎碗里濺出來的肉湯油漬被她踩到,還沒來得及站穩,慕容胤卻錯手將她一推。
太后往后仰倒,尤姑姑等伸手不及,只能眼睜睜看她重重的一聲悶響,后腦磕在桌案邊上。
“母后!”慕容胤這才放開章如寄,連忙上前查看。
太后后腦處已血流如注。
沈琬這時也跟著上前,卻見太后已是一臉青色,不省人事。
壽安殿。
太后已經被抬回寢殿多時,此刻由太醫們接連診治過,正向沈琬稟報。
推倒太后的慕容胤反而沒有跟著過來壽安殿,沈琬聽后,只讓太醫再往慕容胤那里跑一趟說個分明。
她復又進入寢殿內,里頭林寶瓶正陪著。
眼下太后昏迷著,一時用不到服侍的人,怕人一多都擠著,反而憋悶,林寶瓶早就把宮人都趕出去了。
見到沈琬坐下,她問:“太醫怎么說?”
沈琬搖搖頭。
“磕的位置不好,里面也有瘀血,若能熬過今夜,太后性命倒是無虞,只是很難再醒過來了!
說到這里,連沈琬自己也唏噓不已,太后的年紀還不算大,身體也一向康健,宮里多數事都是她做主,對沈琬好過,也對沈琬猜疑過下過狠手,但再厲害的人也是一樣脆弱,只是一推,便是一只腳踏入了鬼門關。
林寶瓶大抵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聞言也沒說什么,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俄而,林寶瓶道:“我要走了。”
沈琬一愣:“走?”
林寶瓶自小跟著昌順大長公主長大,后大長公主薨逝,她又沒其他親人,一直是在宮里跟著太后一起住,直到被送去戎國和親。
她根本就沒其他地方可去。
“是,我要走了!绷謱毱坑种貜土艘槐椋p聲嘆道,“赫連琊休向大齊求和,承諾在自己有生之年都會向大齊俯首稱臣,但是條件是我!
沈琬不由地緊了緊手臂上挽著的淺碧色披帛,問道:“太后和陛下說什么了沒有?”
林寶瓶苦笑著指了指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太后:“太后知道了或許會攔著,我明白她還是真心想我好的,但是若是同大齊的江山比起來,區區一個我又算得了什么?”
沈琬一時啞然,林寶瓶到底并非太后親女,戎國自大齊建朝以來,一直可以說是大齊的心腹大患,此番能用一個女子去擺平,莫說是樂溪郡主,便是公主也只能肯了。
但林寶瓶對戎國和赫連琊休的恐懼顯而易見,這無異于是將她再度推入深淵。
“那……”沈琬蹙了蹙眉,“定安王那邊是什么意思?”
“若我想留下,他是不會讓我去的,”林寶瓶忽然遲疑了一下,抬頭看了看沈琬,又垂下眸子,低聲道,“但我是自己要走。”
“留在大齊,我固然會按照太后從前的安排,嫁一個合適的郎君,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就很好,我也曾經很向往這樣的日子,與夫君舉案齊眉,子孫繞膝。以我的身份,連柴米油鹽都不必愁,最大的煩惱或許也只是今天夫君新納了一個妾侍!
“但經歷過的一切都無法再改變,我夜里醒來,還是不甘心。我吃過的那些苦,為何要我就這樣咽下?”
沈琬心里一動,卻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
她當初會選擇入宮,又何嘗不是不甘心呢?
即便知道這條路從始至終都不會很好走,但她還是走下去了。
“我很怕赫連琊休,但如果我不去面對他,他就永遠會成為我一輩子的夢魘,我窮盡一生都無法克服的弱點,直到我老去、死去。所以……和他的糾葛,我想自己去面對,去解決,哪怕最后是死路一條,我死的時候也是沒有恐懼和遺憾的。”
她朝著沈琬眨了眨眼睛,顯出一點少女的活潑來:“或許他喜歡我,也或許只是想占有我,但如果我運氣好,我就能報仇了!
沈琬知道林寶瓶的去意已決,已經不用再多言,只問:“什么時候動身?”
“半月之后!
沈琬笑了笑,對林寶瓶道:“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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