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樓主，外賣小哥的面色變了一下。

        接著，臉上露出驚慌之色，一拍腦袋：“壞了，差點忘了這一茬，樓主的禮物我還沒準(zhǔn)備呢！”

        “這個月沒錢交房租，送的禮物樓主又不滿意，它會把我們一家子趕出樓，到時候怎么辦啊？”

        秦諾微微挑眉，說道：“樓主，大概喜歡什么禮物？”

        “不知道，它喜歡的東西都很獨(dú)特。”

        說著，他看了眼四周，小聲地對秦諾說道：“它很古怪，性子也是，樓里的住戶都很怕它！”

        秦諾眼睛閃爍幾下，說道：“你跟我的想法一樣。”

        “這陣子我也在愁禮物這個東西。”

        “如果能跟樓主多接觸，熟悉一下他是個怎么樣的人，就好了。”秦諾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外賣小哥看著他，說道：“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為什么這么說？”

        “它很孤僻，不喜歡跟我們接觸，跟它說話都要小心一點，說錯話你都會被丟出樓外。”

        “禮物沒有，就準(zhǔn)備好房租吧。”

        外賣小哥說著，看了眼手腕已經(jīng)壞掉的手表，面色一變：“就這樣吧！我真沒時間了，要超時了！”

        說完這話，他提起地上破爛的外賣箱，呼地一下就消失在房門口那邊了。

        秦諾站起身，感覺自己套到的這些信息，都沒什么卵用。

        搖搖頭，秦諾有些無奈，看了眼周圍的狼藉，雙手插進(jìn)風(fēng)衣口袋里，朝著門外走去。

        出了門外，廊道上也凌亂不堪，因為剛才的打斗，鋼筋水泥都散落在各個角落里。

        瞥了眼廊道的兩邊，秦諾打算先回白紂屋里，但經(jīng)過一個房間時，發(fā)現(xiàn)一扇房門被打開了。

        秦諾記得這是保安大爺?shù)姆块g，惡劣的腐臭從屋內(nèi)散發(fā)出來。

        看著空蕩蕩的屋內(nèi)，秦諾眼睛閃爍兩下，沒有過多在意，朝著樓上走去。

        上樓時，卻在樓道口，發(fā)現(xiàn)張瑜正坐在那里。

        他渾身顫抖，面色蒼白，坐下來一動也不敢動。

        在他身旁，坐著老頭。

        老頭頭發(fā)全白，全身披著一件軍綠色厚大衣，一雙手滿是尸斑，正捏著一張照片。

        凹陷的雙眼，看著照片里的小男孩，干裂的面龐上，滿是悲哀之色。

        可以清晰地看見，他身上的一些血肉，已經(jīng)在腐爛，濃烈窒息的腐臭，就是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看著照片，他看起來是想流淚，可從眼角流出的，所有一些黏糊糊的膿液。

        “小張啊，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嘆息一聲，保安大爺對身旁的張瑜問道。

        “我有自己的養(yǎng)老金，省吃儉用，不會給兒子兒媳添麻煩，還能籌上一些錢，給小孫子買一些小玩具禮物。”

        “只是懇求他們，偶爾回來看我一下，實在回不來，也能給我打個電話啥的。”

        “結(jié)果……我現(xiàn)在連走路都艱難，說話不利索，他們都沒有打個電話回來，已經(jīng)整整一年，街坊鄰居都打去了電話，說我快不行了……”

        “可我的兒子兒媳，還是沒有回來看我一眼，倒是打了個一個電話回來，寄了兩百塊回來給我看病，讓我不要再打電話打擾他們……”

        保安大爺身體抖動，他張開嘴，嘴里的牙齒掉光了，發(fā)出悲涼的聲音。

        張瑜喉嚨動了動，他雖然很同情保安大爺，但現(xiàn)在他恐怖的樣子，實在讓他害怕的不行，只想著怎么離開。

        “大爺，你……我能幫到你什么忙嗎？”張瑜顫聲問道。

        “我想……讓你給我兒子打個電話，告訴他，他父親快不行了，死之前，就希望他回來看我一眼。”

        “可我沒有你兒子的電話。”

        保安大爺從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機(jī)，遞給張瑜：“里面有我兒子的電話，但我看不清了，可以幫幫我嗎？”

        張瑜看著已經(jīng)裂了一半的老人機(jī)，遲疑一下，伸手拿過電話，假裝地按了幾個號碼，然后放在耳邊。

        片刻，他放下手機(jī)，對保安大爺說道：“大爺，你兒子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要不下次再打吧。”

        “現(xiàn)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再來找你怎么樣？”

        保安大爺拿過手機(jī)，低頭看著手里的手機(jī)，沒說話。

        張瑜見他一直沉默，剛想悄悄起身離開，就被那干枯的手，按了回來：“你電話都沒有發(fā)出去，不是嗎？”

        “我雖然老了，但不是傻了。”

        說著，他又把手機(jī)塞回了張瑜手里。

        張瑜人都要崩潰了。

        拿著手機(jī)，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孩子，你怎么哭了，大爺很好，很樂觀，老了遲早都是要死的，只是多數(shù)人怕的不是死，只是一些未完成的心愿罷了。”

        保安大爺一邊說，一邊伸手，擦拭著張瑜眼角的眼淚。

        張瑜握緊手中的手機(jī)，臉上滲出一層冷汗，表情一點點緊張起來。

        他現(xiàn)在想的，不是打不打電話的問題就是，而是想用手機(jī)砸在保安大爺腦袋上，然后以最快的速遞，朝樓上跑去。

        在他遲疑之時，樓道黑暗里，秦諾忽然走出來。

        看到秦諾，張瑜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眼睛頓時全是求救得訊號。

        保安大爺看著秦諾：“這是你朋友嗎？”

        “對的，我好哥們。”張瑜連得說道。

        “這樣啊，電話你為什么還不打呢？”保安大爺問道，眼睛里只有電話，面部隨著哀傷，變得愈發(fā)恐怖。

        張瑜不知所措時，秦諾伸手拿起了電話，對保安大爺說道。

        “大爺，電話不用打了。”

        保安大爺看著秦諾，眼神變得異常嚇人：“為什么？”

        “我給你兒子打了，他說明天就會回來，你現(xiàn)在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說不定就能看到他們了。”秦諾平靜說道。

        保安大爺直勾勾盯著秦諾，冷哼一聲：“你有我兒子電話？你是哪個？”

        “大爺，我是樓上的小秦，你忘記了嗎？每天下樓都跟你打過招呼的，你兒子跟我挺熟的，街坊鄰居關(guān)心都很關(guān)心你的情況，別亂跑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張瑜嘴角微微抽搐，心說這種謊話，人家怎么可能會信？

        結(jié)果卻是，保安大爺真信了，臉上露出一絲罕見的笑容：“是嗎，你這么一說，我好像又有點想起來了。”

        “我兒子好像跟你還是同學(xué)，哎，瞧我這腦袋，記性不行了，啥都記不起來。”

        他拍了拍腦袋，雖然很無奈自己愈發(fā)不行的身體，但聽到兒子明天就回來，心情好上了許多。

        將手機(jī)揣進(jìn)口袋里，保安大爺拿起拐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看起來弱不經(jīng)風(fēng)，隨時都會倒下。

        “是該回去好好睡一覺了，明天就能看到兒子兒媳，還有小孫子，我得早點起來，給他們煲好粥。”

        “他開車頭暈，以前每次回來都要喝上一碗薄荷粥，然后去睡覺。”

        “對了，還有白粥搭配腸粉，他小時候最喜歡吃了，我得早點去買，慢一點都被賣光了。”

        他攙扶著扶手，往樓下走去，走了兩個臺階，又停住腳步：“還有啊，剛才我看到樓主了。”

        “它說到時候我兒子兒媳回來，可以給我一套更大的屋子，哎，樓主真是個好人啊！”

        秦諾表情露出一絲愕然。

        他想叫住保安大爺，后者卻仿佛沒聽見一樣，一步步往樓下走去，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張瑜心有余悸地站起身來，沒有去關(guān)心樓主，而是對秦諾問道：“你是怎么讓大爺相信你的話的？”

        “老人一般都有老年癡呆，你堅信自己的話，他們就會下意識地去相信，出現(xiàn)這一段記憶。”

        秦諾說道。

        張瑜面露一絲恍然。

        接著嘆息一聲：“大爺真的可憐，如他所說，估計他哪天死在屋里了，都沒人知道。”

        “他那沒良心的兒子兒媳，只嫌他礙事，甚至可能還想著它盡快死……”

        秦諾沒說話。

        雖然他很不想這么認(rèn)為。

        但一樓房門內(nèi)傳出的腐臭。

        老人身上腐爛的皮膚、尸斑、腐臭都代表著，他可能早就已經(jīng)死了。

        只是，因為鬼樓的形成，讓老人又以另一種方式復(fù)活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卻還盼著兒子兒媳回來，很多東西，隨著年齡增大，都會遺忘，都唯一不會忘記的，就是自己的兒女。

        哪怕是一些關(guān)于兒女的小事情，都會記得清清楚楚。

        就例如，保安大爺始終記得，自己兒子每次回來都喜歡白粥搭配腸粉……

        秦諾拍了拍張瑜身上的灰塵，問道：“白紂呢？”

        “他回房間了，我落了些東西，返回來不小心碰上了保安大爺，就被他拉了下來……”張瑜無奈地說道。

        說完，他看著秦諾：“你呢，那兩個住戶沒把你怎么樣？”

        “他們原本打的厲害，但我做中間人，調(diào)和了兩句，就都冷靜坐下來好好聊幾句了。”秦諾說道。

        “有套到有用的信息嗎？”

        “并沒有。”秦諾聳聳肩。

        “那就麻煩了，算起來，咱們現(xiàn)在對這個樓主，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而時間一點點減少。”張瑜苦惱地說道。

        “先回去再說。”秦諾眨了眨眼，淡然說道。

        兩人正要返回白紂房間，樓道里卻忽然怪異的傳來聲響。

        接著，在上面的樓梯轉(zhuǎn)口那里，緩緩下來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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