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輕鋒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逗笑了唐安然，其實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大事。于是唐安然組織好語氣，緩緩說道：“我小的時候家里可缺錢了，高中三年通過一些辦法賺了些錢，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學校周圍的小混混知道了，他們就經常來找我麻煩。所以那個時候每次他們一來，我就得和那幫傻逼打架，久而久之就有經驗了。”

        “經驗？”

        “嗯，就是對方人多的話盡量不要讓他們圍住你，而是要和他們拉開距離，邊跑邊打，盡量做到一對一。還有就是出手要狠，盡量做到一次就讓對方趴下起不來。”

        朗輕鋒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又問：“那安然姐，你剛才說的賺錢的方法又是什么啊？”

        這次唐安然并沒有直接回答朗輕鋒的問題，反而先問他：“你們高中允不允許學生出校門吃飯啊？”

        “不允許。”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唐安然突然問這個，但朗輕鋒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走讀生也不允許嗎？”

        “不允許。”

        “你們高中也太嚴了吧。”唐安然笑笑，繼續說：“我讀的那個高中管理不嚴，只要到了飯點學生都能出去吃飯。”

        “這、這么做，你們校長就不怕學生出事嗎？”

        “那當然是因為有好處，校長他才敢冒險這么干啦。我們學校附近那一片餐館飯店全都靠著學生出來吃飯賺錢，所以自然要給校長一些好處。”

        “可這事安然姐你怎么知道的？”

        “當時我們全校的人都這么傳的。”

        朗輕鋒露出不贊同的神色，“我覺得不該輕信這種傳言。”

        “這種沒有證據的話確實不能信。”唐安然無奈地瞧了他一眼，說：“反正在我高一下學期的時候，就換校長了，以前那個校長也不知道怎么樣了。但是新來這個校長就不允許住讀生出去吃飯，走讀生也只有在家長同意之后才能出去吃飯。當時我就覺得賺錢的機會來了。”

        朗輕鋒一臉不解；“嗯？”

        “你想啊，你如果是家長，你是愿意孩子在學校吃飯還是在外面的餐館吃飯？”

        “那當然是在學校吃飯。”

        “那不就是了，雖然說只要家長同意，走讀生就可以出去吃飯，但這必須要求家長親自到學校來簽一個同意書，你覺得多少家長會來？”

        “應該沒有多少吧。”

        “確實當時能出校門吃飯的學生就沒幾個。”唐安然點點頭，“不過嘛，我媽就同意了，所以我就可以自由進出校門。然后呢，我就通過每天給其他同學帶飯來賺錢。”

        “是你的同學給你跑腿費嗎？”朗輕鋒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當然不是。”唐安然好笑地看了看朗輕鋒，“學生能有多少錢啊，當然是賺那些飯店老板的錢了。我每幫他們帶一份飯去學校，大概能從飯店老板那里得到兩、三塊錢。”

        想了想，唐安然補充道：“不過說起來，那些老板肯定也不會損失自己的利益。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多出來的成本肯定要算在消費者身上的。從這個方面來講，你剛才那話說的也沒錯，我確實是在賺跑腿費。”

        朗輕鋒仔細打量了唐安然的臉色，確定她是真的不介意，這才繼續問道，“那安然姐，你每天能幫你的同學帶多少份盒飯啊？”

        “我一次差不多能帶20份盒飯，一天可能進出學校5次左右，中午和晚上的加起來可能有100多份吧。”

        “這么多？！”

        “畢竟我們學校大部分學生之前時不時就去外面餐館吃飯，沒錢了再回學校食堂吃飯，都養成習慣了，這忽然不允許學生出去吃飯了，很多人都不怎么適應。所以我的業務就從一開始只幫我們班的同學帶飯一直擴展到了幫全校同學帶飯，人數自然就多了起來嘛。”唐安然點點頭，說：“我現在都記得自己那時候中午和晚上背著個特別大的書包進出學校，其實包里裝的全都是盒飯。”

        “你幫這么多人帶飯，其他班的老師真的會允許嗎？”

        “脫離語境說事情都是耍流氓。”聽出了朗輕鋒語氣里的疑惑，唐安然笑了笑，“我能做這么出格的事當然是有原因的。”

        “什、什么原因？”不知為何，唐安然能夠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情是很出格的，這讓朗輕鋒有種詭異的慶幸。

        “我們那個高中很差，差到你難以想象。而我之所以會去那個高中讀書，是因為學校當時為了提高本校的重本率，給了我一筆獎學金，把我從其他高中挖了過來。”唐安然說這話時面色平靜，就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而其他老師之所以對我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因為我高中三中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并且我也是那個學校唯一一個有可能考上top2大學的學生，我最后確實也考上了。”

        “那你們學校的保安同意你出去也是因為這個嗎？”這次隔了好久，朗輕鋒才問道。

        “那倒不是。”唐安然笑笑，但臉上卻透著一股冷意，“那些保安之所以會允許，是因為自從我開始給同學帶盒飯，他們每天抽的煙都是我付錢買的。”

        朗輕鋒仔細地打量著她，就在唐安然以為對方會再一次不贊同自己的做法時，他卻語氣誠懇地說：“安然姐，你好厲害啊。”

        “……”唐安然一時有些錯愕，“我還以為你不會贊同這種做法呢。”

        “我確實不贊同這種做法。”朗輕鋒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但是就算我不贊同，也不能否認你確實很厲害。”

        面對自己剛才的各種提問，唐安然雖然都回答得輕描淡寫的，但是朗輕鋒幾乎能想象這中間她吃了多少苦。

        朗輕鋒很是真誠地說：“我自己家境還算優渥，所以實在沒什么資格去評價安然姐你的做法。”

        唐安然深深地看了朗輕鋒一眼，她確信朗輕鋒是真的這么認為的。

        這個從小在良好家庭條件下長大的傻白甜難得沒被養得不食人間煙火，反而懂得將心比心為人著想，真的挺難得的。

        “算了，我們換個話題吧。”說這話時唐安然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發。

        “好啊。”朗輕鋒從善如流。

        唐安然正想著該聊點什么的時候，她瞥了一眼手機，忽然注意到朗輕鋒的微信頭像是只小貓，這倒是引起了她的興趣，“你這頭像是自己在網上找的圖片還是你家小貓的照片啊？”

        “是我家養的貓。”

        “你喜歡貓嗎？”

        “就是覺得貓咪挺可愛的。”

        “你這只貓咪看著像是美短，從哪買的啊？”

        “不是買的。”朗輕鋒搖搖頭，“是我們學校高我一屆的學姐，因為實習太忙了，沒時間照顧它，所以才在學校群里找領養的人。”

        “所以你就領養了它？”

        “對，我爸媽還挺喜歡小動物的。征得他們同意后，我就把它帶回家了。”

        “那你領養之前帶貓咪去做檢查了嗎？”唐安然自己沒養過小動物，所以不太了解。只是見過自己一個養狗的朋友經常帶狗去寵物醫院做各種檢查。

        “嗯，常規檢查都做了。”

        唐安然點點頭，也不再多問，只是將朗輕鋒的微信備注標為了“小炮仗”。盯著手機上這三個字，唐安然毫無緣由地笑了一下。

        朗輕鋒發誓自己不是故意想看唐安然的手機的，實在是她盯著手機發呆的時間有些久。朗輕鋒稍微偏了一下頭，就不小心看到了唐安然手機輸入欄中“小炮仗”三個字。

        “安然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朗輕鋒想起來剛才唐安然對自己的稱呼，實在很好奇。

        “你問。”

        “你……”朗輕鋒停頓了一下，仔細措辭：“你剛才為什么這么叫我？”

        朗輕鋒實在說不出這么羞恥的稱呼，只好用手輕輕點了一下唐安然手機上“小炮仗”三個字。

        唐安然倒也沒慌，她晃了晃手機，說：“你指這個啊？”

        “嗯。”朗輕鋒耳尖有些泛紅。

        唐安然笑了笑，解釋道：“你之前追那個小偷的時候，刷的一下就從我身邊沖出去了，我還以為是哪里來的小炮仗呢。”

        得，這下朗輕鋒整張臉都快紅了。

        “你會介意這個外號嗎？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改過來。”唐安然說這話時確實是真心誠意的。

        朗輕鋒頭低著，唐安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正想著自己是不是不該這么“調戲”他，朗輕鋒卻搖搖頭，小聲說：“沒事，我不介意。”

        也幸好這時店員將他們點的兩份水果撈送了過來，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澀，朗輕鋒覺得自己還是先吃水果撈比較好。

        因為餐具是放在唐安然這邊的，朗輕鋒現在也不敢直接叫她遞給自己，只好自己伸手去拿勺子。

        誰知唐安然正準備幫他們兩個拿勺子，二人的手便在放餐具的收納盒上方短暫地碰到了。下一秒，朗輕鋒便觸電似的將手縮了回來。

        “不，不好意思。”

        唐安然聽出了朗輕鋒話語中的不自在，不由得笑了一下，再次肯定朗輕鋒之前確實沒交過女朋友，這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沒事。”唐安然安慰著，順手就遞過去了一個勺子。

        可能是怕再碰到唐安然的手，朗輕鋒的動作格外的慢，也格外的小心翼翼。

        唐安然皺了皺眉，復而笑著打趣道：“我的手很臟嗎？還是你怕我吃了你啊？”

        “沒有。”朗輕鋒怕唐安然誤會，第一時間就否定了，“我只是怕你在意。”

        唐安然直直地盯著朗輕鋒的眼睛，說：“我不在意。”

        她難得的如此直白地說話，連唐安然自己都愣了一下。很快唐安然又恢復正常，她將手里的勺子塞進朗輕鋒手里，說：“算了，你還是吃你的水果撈吧。”

        朗輕鋒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聽了唐安然的話，沉默地吃起水果撈來。他這乖乖聽話的樣子又讓唐安然覺得他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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