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第二幅圖上，這個神人已經(jīng)開始走出水面，半只腳踏上黑色的土地，祂左邊的肩膀上，卻突兀地多出一顆頭顱。

這生有兩頭的神人手持降魔杵，正與岸上的一尊模糊的、比祂更大的身影廝殺，對方似乎是想阻擋祂上岸。

李青云匆匆略過，看向第三幅圖。

第三幅圖上，這尊神人已經(jīng)立足黑色土地，頗有昂首挺胸之態(tài)，沒有意外，祂的右肩膀上也已經(jīng)長出了第三首。

第四幅，祂是四首神人，在與模糊身影廝殺；

第五幅，祂長出第五首，在與人對飲……

第六，第七，第八，直到第九幅圖，祂已經(jīng)神軀膨脹，威嚴非凡，九顆頭各具神異，站在一棵巨大參天的神樹上！

“這九幅圖，當是剎萬陀九族的先祖，陸續(xù)烙印在這里的，記載九子天的根腳由來，看似是提醒后世子孫，不要忘記先祖的不易。”

“但在貧道看來，九族先祖卻未必沒有第二重意思，即暗示與警告，九子天由來的恐怖之處！”

“在第一幅圖中，那位神人在得到那天降之物后，后面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一步步淪為九首怪物般的存在……”

李青云立于古碑前，只覺心里莫名發(fā)毛。

碑刻上的圖畫，以及牽動此身的絲絲古老熟悉感，都讓他忍不住往大寰宇之地浮想聯(lián)翩。

那是大千天主，在寰宇之地的步步進化軌跡么？

魂尸之身，在萬古之前，定是被寰宇“淘汰”了，只是此身的尸首，又是誰收斂到那神秘的葬淵之地？

第一幅圖中，那神人要捧接的天降之物，是天賜，還是更高段位的莫測存在，即九子天共拜的九子娘娘或佛母，在施舍，在謀算？

明明李青云此身已經(jīng)是準昊天的境地，在看到古殿中的這些古老圖畫時，還是不由自主地心悸，且莫名無力。

“昊天，也不能得大自在？這一切的盡頭，到底是什么存在……”

啪！

就在這時，身后的青銅樹影間，又是傳來一盞燈滅的聲音！

接著，整座古殿的燈火開始一變，由原來的橘黃色，變作淡淡的血紅色。

“大仙，救我！我已經(jīng)添錯八次燈油了，佛母在發(fā)怒了！”

那年老色衰的白衣婦人，已是渾身顫栗，趴在地上，只是哀憐求助，而不敢再嘗試添加燈油了。

添油失敗九次，便是一死。

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每一次添油，都會出現(xiàn)操作失敗。

一邊向李青云求助，她又一邊驚恐地望向燈影盡頭的龐大佛母神像，如見大恐怖。

血紅燈影搖晃之下，李青云也朝旁邊的佛母神像看去，卻是微微一怔。

這座佛母相貌竟是悄然發(fā)生變化！

她原本慈悲的臉上，此時左邊臉龐陡然陰暗下去，且露出絲絲莫名的詭笑，左邊嘴角還溢出一絲血色。

神像的兩只眼睛，也是一明一暗，暗的那只森然凝視那位白衣圣女，明的這只則是朝李青云所在的空間看來，但沒有焦點，還沒有鎖定李青云的痕跡。

此時的佛母，不再是完全的佛相之姿，而是半詭半佛。

李青云再一聯(lián)想到娘娘廟中的九子娘娘像，便覺得她似是三位一體，即具有道母、佛母與詭母三相。

莫非，這三相，代表了她某種無上的位格？

李青云便朝白衣婦人淡聲問道：“若是添油九次失敗，會怎樣？”

她便驚恐喊道：“那我會死，自己將自己燒融成燈油，一點點添加在每盞神燈上！”

逼著她融己為燈油，倒真是相當?shù)臍埲塘耍?br />
李青云看著滿殿的血紅色燈火，若有所思，便輕聲說道：“那你再添一次油，這一次我保你不會失敗！”

白衣美婦聞言，頓時猶豫起來，不知該信還是不信。

“你還有的選擇么？”

李青云不由冷笑一聲。

對這個白衣美婦，他可是沒有一絲的憐憫與同情之心。

此女之前既然是圣女，那必定是在大城中“逍遙橫行”過幾十年的，以娘娘廟的風格，她自是不知害了多少凡人，種了多少人藥。

恐怕所生的兒女，最后大半都被她自己害了或吃了。

最后還回到圣山，自是要被榨干最后一絲用處。

當然，歸根究底，她終究是可憐人，如同此界所有的凡人一般，都是身不由己的螻蟻罷了。

“好！就聽大仙您的……”白衣美婦掙扎一會，終是顫抖起身。

她拿起燈油罐，竭力控制倒油的速度，給第九盞青銅人嬰燈添加燈油。

眼見就要平齊人嬰燈的唇線位置，她卻莫名手一抖，燈油猛地涌出，瞬間超過了青銅嬰燈的唇線位置！

“完了……”

白衣婦人泣聲悲呼，頓時渾身無力，委頓在地。

嗡！

整座古殿的燈火，便是徹底化作猩紅之色。

那座剛還半詭半佛的神像，便是徹底化作陰暗深沉，臉上露出森冷詭笑，進入完全態(tài)的詭母之態(tài)，連身上爬著的九個男嬰也是變得詭秘起來。

“添油……”

幽幽的女音，仿佛從鬼蜮傳出，縈繞在古殿之上。

那白衣婦人聽了，便是不受控制地站起身來，滿臉恐懼地緩緩走向一盞青銅樹燈，掙扎又不容抗拒地將頭伸向油燈，似乎要將她這張臉，燒融成油，給燈添上。

“救、救我……”她僵硬地看向那道詭異的黃衣道影。

為不可抗的詭力操控，又只得向“詭物”求救，何等悲哀。

“呵呵呵……貧道，當為九子天驅(qū)逐大惡！”

李青云看著詭母狀態(tài)的龐大塑像，感應到這個“相態(tài)”的她，明顯更弱幾分，便是心中一喜。

三相態(tài)中，剛才的佛母無疑最強，九子娘娘那道母相略遜一些，而詭母態(tài)則明顯最弱！

也許三相態(tài)，代表她三種無上源頭，其位格高不可測！

但，李青云等的就是此刻！

“讓貧道，來為你添油！”

他雙臂一張，大袖揚起，殿中便是“怪風”大作。

那萬千盞青銅嬰燈之中，頓時各自落下一點“黃蠟油”！

哄！萬燈的血紅色，便立刻被蠟油強行壓制下去，轉(zhuǎn)為一片黃光。

“是你！”

那詭母態(tài)的神像，頓時“看”出了什么，眸中寒光一閃，死死地盯住李青云變幻的黃衣詭影。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吾，你這螻蟻，真不怕灰飛煙滅么？”詭音從渺遠虛無中傳來。

“怕？”

李青云冷笑，驀地揮掌，朝神像轟然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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