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連晴兒
三歲以前，是傅照眠最快樂的時光，那時，他跟娘住在花霧城的破茅草屋里。
茅草屋漏風(fēng)，每到下雨，娘就要找來很多盆子接水，床鋪也會變得潮濕。
不過傅照眠仍舊覺得很快樂，那時娘雖然總是皺著眉頭看他，挑剔他的行為舉止，連走路的姿勢不夠賞心悅目都會挨打。
但娘時不時會為他做飯，有時也會溫柔地摸一摸他的頭，說他要好好努力，這樣他才能回傅家。
他記得，娘的手很粗糙。
可能是她真的過夠了這種粗糙的生活。
三歲生辰那天，娘帶他去了傅家，他第一次見到了娘口中的爹。
傅家主當(dāng)初只管風(fēng)流，未曾想有認(rèn)親后續(xù)，傅照眠一出，正室夫人跟他鬧得不可開交，傅家主一時間也成了朝堂上的笑話。
礙于人言可畏，傅府還是把他們娘兩接入傅家了。
一開始，日子只是有些無聊，雖然也沒什么好飯好菜，但至少住的屋子不會再漏雨了，后來，傅照眠被人要求握住一塊石頭。
石頭沒有發(fā)出任何顏色，周圍的人都說，他沒有靈根。
從那以后，所有人對他的態(tài)度就變了，傅家主的臉色黑如炭盆：“這種廢物，你帶他來認(rèn)什么親呢？”
娘當(dāng)場就哭了出來，往他身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用失望地眼神看著他：“我怎么就生下你呢？”
下人端給他的飯菜，從清湯寡水到已經(jīng)餿掉，正室的兒子終于能肆無忌憚地讓人毆打他們。
有一次，傅照眠看到娘被打得滿地打滾，拼命跑過去護(hù)住她。
小小的身子壓在大人的身上，即使挨了好幾腳，仍護(hù)不住娘。
那個記憶里一貫嚴(yán)厲要求他的娘，在這時候說什么呢？
她說:“你們打他吧，不要打我了�！�
四歲的傅照眠全身血液都冷了下來，他不記得自己挨了多少拳腳，只覺得身上沒有心里痛。
后來聽說，娘偷了錢跑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這地獄里。
傅照眠只能每天抱著膝蓋，蜷縮在下人的木房里，仇恨占據(jù)了他所有的理智。
連晴兒就是那個時候出現(xiàn)的，聽說傅家又多了個養(yǎng)女。
傅照眠曾偷偷跑出去扒著大門看過，那時連晴兒也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瞥見偷看的傅照眠，還沖他溫柔地笑了笑。
后來，傅照眠便經(jīng)常找連晴兒玩，連晴兒從來沒有嫌棄過他是私生子，每次都非常溫柔地跟他說話。
他本以為，她是他的救贖。
傅照眠想到這里，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如果他沒有去撿那個木雕就好了。
那時是連晴兒送給他唯一的禮物，他像寶貝一樣捂著，還是被人找到了。
他們搶了木雕，他去追，卻被下人狠狠推到在地。他被人踩住了雙手，被傅家仆拳打腳踢，卻聽到墻壁之外，連晴兒跟他的好哥哥撒著嬌：
“哥哥，傅照眠算什么東西，我只是逗著他好玩罷了，傅照眠還以為我是他的真命天女呢，你說好不好笑�！�
傅照眠當(dāng)場愣住了，連被人狠狠踩在背上時，都感覺不到疼。
所以，他是連晴兒跟他那好哥哥之間的玩具嗎？
裝出一副關(guān)心他的樣子，就是想看他因?yàn)樗氖┥岫老踩艨駟幔?
傅照眠的眼睛里浮現(xiàn)了痛苦，他藏在心底的那塊爛肉，又被狠狠地挖了出來。
“阿眠。”連晴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傅照眠看向連晴兒目光十分冰冷，連晴兒卻自來熟地貼了過去：
“阿眠，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
“那些傳言都說……說你變了。”
還沒待傅照眠回應(yīng)，連晴兒就低下頭碾了碾腳尖，露出白皙的脖子，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似乎仍舊單純活潑。
她嘴唇煽動喃喃說道：
“也是他們活該，我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欺辱你的。”
傅照眠嘲諷地勾起嘴角，如果沒有聽到那些話，傅照眠也許真的會信連晴兒。
看到傅照眠不為所動的神情，連晴兒的臉色白了一分，她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上前一步，想用手拉住傅照眠的衣袖，被傅照眠不經(jīng)意間躲開。
“阿眠，跟我回家吧，你爹他想你了”
連晴兒還想再貼近，一柄墨劍疾馳而來，撞入傅照眠的手中。
石潭內(nèi)。
龍龍還在不停地吐靈氣，一嘔就是一股。
雖然看起來不太光彩，但是這可是實(shí)打?qū)嵉募儍綮`氣呀，雙鳳道人也顧不得這么多了，貪婪地吸收起來。
龍龍正睜大眼睛打量石潭上的雙鳥，她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此時石潭上的兩只鳥雀已經(jīng)奄奄一息，眼看是不活了。
雙鳳道人的雙鳥意象需要以它們的精血為媒介才能使出，這使得它們和意象想通，但意象每被使用一次，它們便會虛弱一分。
實(shí)際上，它們早就不堪重負(fù)了，雙鳳道人卻因沒有找到下一對妖獸，有些著急，不管不顧地用雙鳥意象襲擊了不少妖獸領(lǐng)地。
每次眼睜睜看著弱小的妖獸為了不被抓獲而自爆內(nèi)丹，兩鳥心中都在自責(zé)，甚至已經(jīng)自我厭棄，只是它們控制不了自己。
看到被抓到這里的龍龍，紅斗鶴最是敏感，晶瑩的淚珠子在她眼圈打轉(zhuǎn)，那是族民看到自家王后的心酸，像在外堅強(qiáng)生活，受了太多委屈的孩子，見到終于可以依靠的人時的軟弱。
盡管，它們的王還很弱小。
石葉雀不怎么言語，只是眼中亦有濃濃的敬意。
龍龍騰空而起，朝雙雀靠近。
她盡量不觸及紅斗鶴的傷勢，用頭親昵地頂了頂紅斗鶴的翎羽，安撫著她的情緒。
龍龍沒有說會救它們出去的話，這兩頭鳥雀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死亡也就在須彌之間。
“我會殺了他的。”
出生沒多久的龍族幼崽還沒有經(jīng)歷過死亡和殺伐，可他本能的知道自己該這么做。
“唳。”清脆的鳥鳴聲響起，這次不再是被迫。
“嗷。”山洞內(nèi)的妖獸齊齊悲鳴。
雙鳳道人睜開雙眼，便看到一顆一顆妖獸內(nèi)丹，正從囚籠中的妖獸身上涌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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