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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撞鬼


小胖子說的沒錯,他還真走不出去。

        羅維站在黃銅獅鼻環大門的面前,每當他伸出手想要拉開大門的時候,都會發現自己的手在一瞬間變得透明,和門環雖然只有咫尺之離,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一刻真正的碰觸到門環。

        不僅如此,不只是羅維碰不到那個門環,即使是他用竹竿或是其他什么東西試圖去勾開大門也都無濟于事,竹竿只有在他脫手的那一瞬間才能短暫的觸碰到那枚黃銅門環。而帶起的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漣漪卻根本不足以拉開那扇大門。如果說因為他來自2022年,所以在這個時空內才不能碰到任何東西的話,從情理上倒是可以說得通……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么他卻可以碰得到那間屋子里的東西呢?

        是因為房間足夠特別,還是因為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東西?

        還有,那個小胖子又是誰呢?

        剛才羅維沒等小胖子就興沖沖的跑出來了,還真以為只要挨過小胖子撞擊鐵門這一遭這游戲就算了事,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怪不得小胖子說只要自己出的去就行。

        羅維沒有辦法,只好再重新回去找小胖子,決定這回謙虛點,起碼問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是‘李潼’的話,他為什么不殺了自己泄憤,這不太符合鬼片里的一貫邏輯啊。是的,羅維確定那個小胖子不是活人,因為剛才他們兩個一前一后的下樓,讓羅維清楚的看見自己在下樓中由于受到太陽光的照耀,身后是有一團影子的,可走在他前面的小胖子……身后卻沒有影子。

        但是等羅維沿路走回那個餐廳時,桌子上的碗筷和小胖子卻都已經不見了。羅維見了一愣,想著便跑回樓上的房間里去,但驚訝的發現鐵門依舊是他們離開的樣子,房間里也并沒有一個人。那小胖子去哪里了呢?

        羅維從欄桿處向外張望,這個筒子樓里有大約一百間屋子,如果小胖子藏在其中一個里的話,他是幾乎不可能找到他的。所以為什么是筒子樓呢?小胖子為什么不肯離開這里呢?羅維忽然想起一個地方,三步并作兩步的往樓下跑,在途徑二樓某個房間時還聽見了嗚嗚的聲音。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那應該是風吹過捕夢網的聲音。

        羅維來到大門口的那個類似于警務室的地方,發現門被鎖住了,但屋子卻像筒子樓里其他的房間一樣同樣沒有人在。從外面打不開格子窗,他從窗面往里看了看,果然在桌子上看見幾大本寫著登記名冊的東西。他就知道,小胖子不給他留活路,但是游戲系統肯定還是會幫他的!

        想著羅維就興奮的笑了一下,連臉頰上的小酒窩也若隱若無的露出來。他隨便從地上拾起一個小板凳就朝著警務室的窗戶砸過去,等玻璃的碎片像天女散花似的旋開之后才又堂而皇之的把手伸了進去,把那幾大本登記冊子全都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窗戶被砸開發出了很大一聲脆響,但在這個完全沒有人的筒子樓卻是可以被允許的。羅維在窗戶被片開的那一瞬間還特地抬起頭環顧了筒子樓一圈,在發現那個小胖子真的是全然不在乎自己到底整了些什么幺蛾子之后才又把視線投注到新找到的那幾本花名冊上。

        他記得自己是從哪個房間出來的,羅維飛快的翻閱著登記名單上每一戶人家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那間屋子的序號,為了防止看錯行,羅維還沿著屋排號虛虛的畫了一條線,指尖準確無誤的延申到那個房間的主人名字上。

        房間的主人叫李……他是……李潼的爸爸!?

        羅維驚愕的松開了拿著花名冊的手。

        什么鬼……那間寫滿了李潼去死的房間就是李潼的家?

        還把那么嚇人的一堆玩意藏在自己的床底下,什么毛病。

        ---

        207、304、305和304都是李潼的家。

        羅維剛才出來的房間是304,而有風鈴聲的那間屋子則是207。不過207卻被人從里面反鎖了,羅維敲了幾聲門之后也沒人應答。也許之前一直被羅維四處尋找的小胖子就在里面。幾次敲門不應之后,羅維就沒有再勉強,識趣的先去了樓上的房間。

        等到了304和305的門前,羅維才意識到它們確實和其他的門不太一樣。這兩間房間的鐵門都是虛掩的,并沒有上鎖,只要輕輕一扭就能推開,好像就是在等著有人把它推開一樣。

        在304里擺著一張桌子,上面還鋪著一層紅格子布,有幾枝早就枯萎了的雛菊。在往里一點還有一個已經生了灰的壁爐,幾個并排組在一起的櫥柜。而305就顯得雜亂很多,到處都堆滿了紙箱子,一推門就有大量的灰塵吐露出來,好像是個很久都沒有人來過的儲物間。

        現在是傍晚時刻,筒樓外的天空都已經漸漸的暗沉下來。羅維拽開老舊的鎢絲燈,在澄黃的燈光下一個個的拉開304里的柜子,第一層結了個蜘蛛網卻是空的,第二層第三層分別放了一個撥浪鼓和半解蠟燭,而最后一層則放著一個被折在一起的老電話和一個小小的保險箱。

        這是……解謎嗎?

        羅維深呼了一口氣,把櫥柜上被磁鐵吸住的小紙條給撕了下來,低頭看向上面寫的東西。

        ‘傳說烏鴉是死魂靈的使者,不僅會帶來無窮無盡的厄運,還喜歡以死尸為食。可是如果想要和亡故之人通話,我們也總離不開它們,不是嗎?’

        ‘求神得心誠’

        ‘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導滅亡’

        “……嗯?”羅維露出一個費解的表情,自言自語的喃喃道,“第三句圣經里是這么說的嗎?”他不太記得了,好像曾經聽陸柯白念叨過,再有就是依稀記得紀德有一篇小說也叫《窄門》。不過這就是廢話了,都沒什么關系。

        “這家人信上帝,那李潼房間還有彩虹旗?”羅維又來到305,又無法理解了一瞬,“什么鬼?”

        儲物室里堆滿了雜物,一開門就有一股腐朽的味道。羅維被嗆得咳嗽了兩聲,想拉開燈才發現這個屋子里的燈壞了,只能靠著窗外些許的月光照明。“亡故之人,”羅維把摞在一起的紙箱子依次擺開,在靠里的箱子里看到幾本厚厚的福音書,書頁都有點卷皺,好像在此之前就已經被人翻閱過很多遍。然后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病歷本和一張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老照片,不過羅維看不懂病歷本上那些龍飛鳳舞的波浪線,只能勉強的認出來‘躁郁癥’和處方藥,而藥的副作用是有可能致幻。

        好了,難道‘李潼’是一個同性戀,但出身在一個基督教家庭中,所以……那惡有惡報和錄音又是怎么回事?

        羅維雙手叉著腰,忽然回頭朝外看了一眼,現在天空上正高懸著一枚彎月,時不時還有會一絲晚風迎面吹過來,這里的夜晚靜得有點嚇人。但羅維卻總有一種自己正被注視著的錯覺,雖然門口明明沒有人。

        其實對于門口到底有沒有其他東西這件事倒有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問題就在于羅維有點害怕。

        所以明明只要掏出手機對著空氣亂掃一通就能看明白的事,羅維糾結了十幾分鐘才緊張不已的打開了手機。經過白天的鐵門風波之后,他是真的有點害怕了,萬一要是看見了鬼……

        “我……”被嚇得連國粹都脫口而出的羅維又驚叫一聲,手機都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相冊的第一張就是他無意中看見的東西——兩張慘白的鬼臉,一男一女,眼窩都深深的凹陷下去,兩眼都像是死魚一樣微微向上翻著白眼。

        還真有鬼。

        羅維面色慘白的從地上拾起手機,看著那兩個中年人模樣的鬼魂拼命的想要湊到他的面前,好像有話要和他說。女鬼的眼眶泛白,眼睛里布滿血絲,蒼白的嘴唇大大的張開,嗚嗚哽咽著,雙手還做出了痛苦掙扎的樣子來。

        “你想說什么……”羅維看了手里的照片一眼,連猜帶蒙的說,“你就是李潼的媽媽吧?你……你怎么……哦,你也出不去是嗎!?”

        那張殘缺的照片其實就是一個合影,羅維手里的這一張只是照片的右下角,上面是一個表情冷漠的中年女人,她穿著一件舊西裝,露出來的手臂和腳踝都瘦的嚇人,就算是有白光打在了這個女人的身上,她身上那種刻薄刁難的感覺也依然迎面撲來。

        現在伏在羅維面前哀嚎的女鬼就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你聽不見我說話嗎?”羅維見女鬼還要一搖一晃的撲過來,當即嚇了一跳,連退了好幾步搖頭道,“不用不用,不用抱一下了。”

        等他就快要退到305之外時,男鬼和女鬼卻同時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像是尖叫了一聲,還將像枯柴一樣雙手用力的朝著羅維伸過來。眼睜睜的看著四只鬼手探過來這一點實在是太嚇人了,羅維自問做不到坐以待斃,渾身打了個激靈后下意識就朝外跑。

        “啊啊啊!——”

        羅維卻沒看見他那兩只鬼在看見他往后退就不約而同的收回了手,干癟的臉上像是得逞了似的擠出來一抹獰笑。如果羅維能聽見此時它們在說什么,就一定會聽見它們正在像瘋了一樣的重復道:“現在是八點十七,現在是八點十七,惡魔要出來殺人了……”

        “惡魔要出來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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