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逸
可能因為昨天江逸終于吃了頓正經(jīng)飯,再加上佟熠辰把自己從那種情緒中拉了出來,導(dǎo)致晚上很早就睡著了。
而且還是一夜無夢,再睜開眼時天都亮了。
他摸了摸床頭柜,才發(fā)現(xiàn)手機早不知道被自己扔哪了,只好晃晃悠悠的起床。
在拉門把手時,摸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早飯在冰箱里,醒了去熱一下,我先回學(xué)校了。”
紙條上的字很好看,是一種特別流暢的行楷。
他看著紙條笑了笑,這小孩兒還真是怕自己看不見,居然貼在了里面的門把手上。
江逸走到次臥門口,發(fā)現(xiàn)人的確不在,里面的床被疊的整整齊齊。他到客廳找了找,發(fā)現(xiàn)根本想不起手機到底被自己扔在哪,只好先放棄。
畢竟,肚子是真的餓了。
江逸走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佟熠辰做好的早飯,放到微波爐里熱了一下。然后又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餐桌前慢慢吃了起來。
他已經(jīng)很久沒被人照顧過了,無論是喝醉后的一杯溫水,還是感冒時的沖劑。
江逸咬了一口聞起來很香的三明治,慢慢嚼了起來。培根和雞蛋的味道在口腔中散開,好像還放了一點芝士。
他不得不承認,宿醉后有人為自己準備早餐,是件很容易產(chǎn)生依賴的事情。
慢吞吞的將早飯吃完后,他走進浴室刮掉自己積了三天的胡子,洗了個澡收拾一番。
完事后拿毛巾邊擦頭發(fā),邊開始四處找手機。
結(jié)果就在他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支著沙發(fā)一手撐著地,往沙發(fā)底下看的時候,門把手動了。
佟熠辰進來時就看到,江逸下半身裹了個浴巾,半跪在地上的樣子。
他瞬間覺得嗓子有點緊。
“咳”佟熠辰輕咳了下,控制著將自已忍不住往他腰線上瞟的眼睛移開,問道“你在找什么?”
“手機。”江逸站起來看著他,“你不是回學(xué)校了嗎?”
佟熠辰將手里的東西放下后,走到次臥把他手機拿了過來:“昨天晚上在沙發(fā)縫找到的,那時候你已經(jīng)睡著了,怕打擾你就放在那邊充電。”
江逸接了過來,發(fā)現(xiàn)還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
“謝謝。”他把手機打開后,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
佟熠辰發(fā)現(xiàn)他雖然很瘦,但是卻有腹肌,身上的肉也很緊實。他有些不自然的拎起帶來的東西,邊往廚房走邊說道:“逸哥,去把頭發(fā)吹干吧,要不然頭會疼。”
江逸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不自然,忍不住笑了笑。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副裝扮,心想道:
果然年輕啊,火氣這么旺。
佟熠辰做好飯后,發(fā)現(xiàn)江逸躺在沙發(fā)上又睡著了。大概是因為這幾天酗酒和抽煙的緣故,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都糟糕透了。
江逸是趴著睡的,只露出了半張臉。佟熠辰微微彎下身,手指輕輕揉著他的太陽穴,想著能緩解下他的頭痛。
不知道是頭太痛,還是夢到了什么,江逸始終緊蹙著眉頭。
“嗯”他感覺到有人幫自己按摩,瞇著眼醒了過來。
佟熠辰收起手,把唇湊在他的耳邊,輕輕道:“逸哥,吃飯了。”
呼吸打在江逸的耳廓上有些癢,他蹭了蹭耳朵,嗓音沙啞:“哦好”
佟熠辰見他耍賴想要轉(zhuǎn)頭繼續(xù)睡,直接將人扶了起來,攔腰抱住。
腰上的觸感讓江逸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等他看清自己正在佟熠辰懷里,連忙起身:“額吃飯”
佟熠辰看了看剛剛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過了會兒也起身向餐桌走去。
他本以為江逸那么瘦,手感應(yīng)該不會太好,但沒想到雖然薄薄一層卻都是肌肉。
甚至,僅僅是這么一會兒就讓他產(chǎn)生了迷戀,想要知道其他地方手感是不是也一樣的好。
佟熠辰從不認為自己是個乖孩子,他只是怕江逸會厭惡,從而壓抑心中那頭喜歡嗜血的狼。
不過,還不是時候。
他現(xiàn)在一定要把自己偽裝好,不能出一點紕漏。
“想什么呢?”江逸盛好飯后,見他一直在看著自己的手發(fā)呆。
“哦。”佟熠辰從內(nèi)心活動中抽離出來,“沒什么。”
江逸沒再繼續(xù)問,夾了點菜放到碗里:“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去哪?”佟熠辰抬起頭看著他,有些慢吞吞的問道,“我能跟去嗎?”
他看著面前的人,用筷子戳了兩下碗里的飯,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不上課嗎?”
“今天周五,下午我沒課。”
江逸不是很想帶他去,但是這兩天小孩兒的確幫了自己不少,這讓他有些糾結(jié)。
佟熠辰?jīng)]說話,就看著他。
過了大約三分鐘,他緩緩?fù)鲁鰝字:“好。”
聽到他這樣說,佟熠辰趕緊拿起筷子吃飯,心里開心不少。
從江逸的反應(yīng)來看,下午要去辦的應(yīng)該是他從不會跟別人說的私事,這就證明自己已經(jīng)在逐漸滲入他的生活了。
“慢點吃。”江逸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兒,皺了皺眉,“不著急。”
佟熠辰笑著點了點頭,放慢了些速度。
兩人吃完后,江逸從電視柜里拿了兩個口罩,戴上帽子問道:“你要帶帽子嗎?”
佟熠辰并沒問為什么這副打扮,只是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后江逸從自己的房間里拿了個白色棒球帽遞給他。
“為什么給我白的?”佟熠辰看著他一身黑的打扮。
江逸把手里的口罩遞給他后,說道:“沒黑的了。”
其實他還有兩三頂帽子,都是黑色的。只是看佟熠辰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外套加上淺藍色牛仔褲,覺得和白色帽子比較搭。
佟熠辰跟著江逸下樓到小區(qū)門口打車,上車后他聽到江逸向司機報了個地址。
“香陵公墓。”
其實他在第一天到江逸家時,就猜到了一些大概。
江逸很少提自己的家人,也沒有親朋好友,就好像始終都是一個人。
車開了一個半小時左右,江逸付完錢帶著佟熠辰下了車。
“這邊有些偏。”他深吸了口氣,說道。
的確比較偏,已經(jīng)到北六環(huán)了。
他跟門衛(wèi)大爺打了聲招呼后,帶著人往里走。而佟熠辰發(fā)現(xiàn)這個人居然什么都沒拿,兩手空空的就來了。
兩人走了大約十分鐘左右,江逸停了下來。
佟熠辰先是鞠了個躬,然后看到墓碑上刻著的名字是“江于皓”和“劉杳”。
看來是江逸的父母了。
“我去那邊等你。”他說完后轉(zhuǎn)身離開。
江逸聲音有些發(fā)悶的應(yīng)了聲,然后緩緩坐下來,從褲兜里掏出一顆煙點上。
其實他的父母已經(jīng)去世很多年了,要不是靠著照片,估計長什么樣都早就被自己淡忘了。
剛開始時他還會在這哭到天黑,后來也不過是過來抽上幾顆煙,甚至連花都不再買了。
佟熠辰始終在不遠處看著他,見他把第三根煙抽完后,向自己走來。
“走吧。”江逸說了句。
結(jié)果佟熠辰?jīng)]動,他現(xiàn)在正坐在路邊,一雙長腿隨意的向前伸著。幸好這里面不讓開車進來,要不然碰到個愣頭青都能給他軋過去。
他拍了拍身邊,說道:“逸哥,坐會兒。”
江逸看了他一會兒,然后坐了下來。
“不想找個人說說嗎?”佟熠辰見他又點上一根煙,問道。
江逸皺著眉吐出個煙圈:“說什么?”
他早就過了想訴說的時候。父母剛?cè)ナ滥莾赡辏瘋冀K找不到宣泄口,每日都祈求著能有個人聽他說一說,哪怕只聽他說一句都好。后來,那份悲傷被自己硬生生的壓了下去,也就沒什么想說的了。
“叔叔阿姨怎么去世的?”佟熠辰問道。
“車禍。”
佟熠辰看他一副有問必答,但絕對不會多向別人坦露分毫的樣子,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江逸突然被握住下意識掙了下,但佟熠辰年紀不大力氣不小,他居然一時抽不開。
佟熠辰用一雙透徹的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他見這小孩兒這么難纏,忍不住笑了笑:“這么想揭哥哥傷疤?”
“哥哥。”小孩兒這次并沒跟他一起笑,而是少見的認真,“跟我說說,好不好?”
十四年了,居然是一個比自己小了五、六歲的小孩兒,讓他有了想要傾訴的欲望。
江逸吸了口煙,緩緩道:“小學(xué)五年級時候,爸媽帶著我自駕游,撞上的一輛大貨車。”
那些到嘴邊的話,他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比如,媽媽整個人撲到自己身上,全力護著才保住他一條命。
再比如,他之后整晚整晚的睡不著,總感覺頭上有溫?zé)岬难呌邪职值暮艟嚷暋?
還有最后在救援時,他們的車子后半截懸掛在懸崖上,爸爸嘶喊著讓救援隊先救自己。
而自那以后,他每晚的夢境都是以車子不堪重負,從懸崖上墜落的轟鳴聲結(jié)束。
只是,他沒必要將這些只會令人唏噓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他不想得到同情,不想得到安慰。更不想得到那句,真可憐這么小父母就不在了。
佟熠辰能感覺到他輕描淡寫下有多少的悲傷,但并沒有細問。
江逸想說的他會認真去聽,不想說的他也沒必要知道。
“小學(xué)五年級”這個年紀根本沒辦法照顧自己,他問道,“那你住在哪?”
他將最后一口煙抽完,說道:“我小姨那,后來初中就自己一個人住了。”
初中就開始自己一個人嗎?
佟熠辰大概能想到,他在別人家寄人籬下的日子,應(yīng)該并不好過。
雖然他說的不多,但佟熠辰卻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江逸的這種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了。
在表達欲最強烈的年紀,重要的人卻突然離世。從此沒有任何人去聽他的碎碎念念,沒有任何人和他分享喜悅或者難過。
他只能把自己想要訴說的欲望生吞回去,慢慢的自然也就誰都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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