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說得沒錯，世間的惡是消除不盡的。
  你在此地為它們的永恒存在而煩惱，它們說不定正躲在某個角落里抱怨，為何這世界有那么多不顧一切為他人而戰的瘋子困擾他們呢？”朱奇想了想，順著王霖的話繼續說道。
  思考的角度不同，感受自然也各異。
  王霖渴望普天之下所有困苦的生靈都能過上安樂的日子，因此對世間層出不窮的罪惡感到無比痛心。
  而李軒則未曾有過這般深思，自小在豪門中成長的他深知，這個世界上善惡交織，難以根除，唯有短暫的勝負之分。
  白狐面對王霖的憂慮無言以慰，只在他身旁淡然堅定地說道：“何必多慮？遇見一個，鏟除一個便是。”
  “怎樣才能使世界永浴光明之中？假若如玄火宗那樣的大派能整頓內部，是否能減少些許罪惡的發生呢？”王霖眼神空洞，似乎并未聽見李軒和白狐的對話，仍在迷茫中喃喃自語。
  “王霖，別再想了，我們該回去。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嗎？”李軒察覺到王霖的狀態異常，試探性地問道，同時伸出手準備喚醒他。
  “你別管他，他現在是自我靈魂的深度反思，旁人的言語他是聽不進去的。讓他自己去思考吧。”白狐制止了李軒，解釋道。
  “這樣不會對王兄造成傷害嗎？你看他的眼神都已經失去了焦點。”李軒擔憂地收回手。
  白狐卻微笑著回應：“你不用擔心，這種狀態并非任何人都能進入的，只有內心純凈且對疑問執著的人才有機會體驗。這是一種難得的自我洞察。”
  李軒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他知道白狐一直陪伴在王霖身邊，所以對他的見解深信不疑。接著，他轉身向外走去。
  白狐投來不解的眼神，人還沒走完，怎么就先離開了？“你把這么大的動靜丟下，無論是官府還是客棧都會來調查的，我們去處理吧。”李軒解釋完便出門了。白狐羨慕地瞥了眼王霖，隨后追趕李軒而去。
  屋里，王霖依舊深陷內心的深淵，無法自拔。每當想到那些無法消除的罪惡，他就陷入深深的絕望。
  “如果這里的官府不是趙家掌控，而是一群正直之人，這些悲劇還會發生嗎？”
  “如果天下的商人皆秉持道德，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營生，那些惡行還會存在嗎？”
  “如果每個人都能明理懂事，并有能力保護自己，善良的光芒是否就能永遠照亮黑暗？”
  “如果在她們受苦時有人伸出援手，救助她們，她們是不是就能免于苦難？”
  “世間的邪惡千千萬萬，我所見的只是冰山一角。也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邪惡就在身邊滋生，無數人將被卷入其中。即使解決了馬九之事，新的惡行也會接踵而至。”
  依賴他人總是不牢靠的，單靠一二人亦然，唯有眾生并肩，方能照亮黑暗，驅逐罪惡。然而，如何使眾生凝聚一體，彼此救贖呢？
  “有誰能實現眾生的統一？”王霖想到這，眼前浮現出那位在白云監獄上空，與無顏大師相貌酷似的巨大佛陀形象。但他立刻搖頭，“這是我的道路，怎能寄托于他人呢？”
  “可如今的我，就算千百個我也無能為力，所以我必須修煉，我要成圣！”王霖心中再次映出那尊金光璀璨的佛陀，他渴望成為那樣的存在。
  不，他要超越那個人，因為他并未徹底解決那些獲救者的困境，還需朱家和沈家的協助。
  王霖立下誓言的瞬間，世界仿佛在黑白之間劃過一道痕跡，令所有感知者心生畏懼。
  “奇異，何事觸動天地正邪兩道同時顯現？”玄火學院中，一位身穿玄色火紋長袍、胡須雪白的老道士疑惑地探測，隨即皺眉不解。
  “這是何種體驗？”那些擁有修為卻無法觸及虛空大道的人，只感到世間突然多了一種黏稠感，猶如兩片巨浪滔滔的海洋沖擊天地。
  雖僅是短暫的震撼，卻足以讓他們內心動蕩不安。
  “正道欲護你，邪道欲摧你，霖兒，此生你恐怕難以平靜了……”朱家的客房內，無顏凝視著王霖的方向，眼中滿是惋惜與憐憫。
  “不過無論如何，既然今生有緣相遇，我必傾盡全力助你渡過難關！”無顏語氣堅決地說，然后全神貫注地煉化眼前漂浮的三顆金色珠子，它們大小與小拇指相近。
  君紅樓二樓深處，王霖依舊自言自語，但迷茫的雙眼已漸漸清澈。
  “如今的我無法成就驚天動地的大事，世界應公平對待所有人，善良不應受欺，強壯者不可欺弱。那是我未來要考慮的問題。”
  “那么現在我能做些什么呢？我能隨波逐流，任憑邪惡滋生嗎？天下邪惡如同溪流，眾多小惡匯聚成大惡，小溪匯集成河，河流聚為江，最終匯成汪洋大海。因此，放縱小惡，必釀大患。”
  “所以我必須修行，必須進步，要在大患出現前擁有對抗之力！”
  “也許朱奇兄說得對，世間的善惡如同道家的太極，無法徹底消除對方。但如果可以輕易解決的問題，為何至今仍存？”
  “我王霖不知天命，不知父母，生于萬民，也將歸于萬民。我祈求天下眾生平等，萬事輪回，初心不改！”
  王霖說完最后一句話，雙眸豁然開朗，不再執念，不再困惑。隨著他的話語落下，虛空中那股消逝的偉大力量再次震撼人間。
  那是一種清澈、公正、無暇，猶如普照無數宇宙的璀璨星辰般的力量。
  它令天下所有善良的心靈感到歸宿，如同游子回歸故土，讓心懷惡意者猶如遭受雷霆轟擊，萬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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