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釋怨渡魂,其華燁燁
"萬骨噬天禁制!" 谷難一聲低吼,頓時四周天地籠罩于濃郁的冥幽黑暗之中,連腳下的大地也翻騰起縷縷森然鬼霧,彌漫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緊接著,無數骨骼利爪自天際那厚重如墨的黑暗中涌現,紛紛撲向王霖,不僅如此,地底深處更有一具具骷髏破土而出,手執銹蝕斧鉞、殘缺長刀,朝王霖瘋狂沖鋒。
面對此情此景,王霖面色嚴峻,這些骷髏雖營造出駭人陣勢,但實際上身形微小,力道亦不足掛齒。它們的攻擊落至王霖身上,猶如蚊蟲叮咬般微弱,難以造成實際傷害。
“他究竟意欲何為?”心中疑惑之余,王霖目光堅定地思忖,“想要暗算于我?休想!”
這般規模的攻勢絕非徒有其表,王霖直覺其中必然藏著致命殺機。于是他決定先發制人。
“祭·封神滅靈弓!”王霖分出一絲神識潛入心界之中,握住了矗立在那里、宛如鎮世神器般的封神滅靈弓,并將其拉滿弦,隨后奮力射出一支箭矢。
這一次飛射而出的封神滅靈箭相較于以往更為巨大,其蘊含的能量也愈發澎湃洶涌。若被這支箭矢命中,縱使谷難修為高深,恐怕也會重傷垂死。
此刻,王霖周身的骷髏仍在紛紛攻擊,但他卻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前方虛空中疾馳而出的那支封神滅靈箭。
察覺到滅靈箭的逼近,谷難面色大變,瞬間眉心爆裂出一道縫隙,從中顯露出一只由骸骨組成的瞳孔——骨瞳天眼。此刻,自那枚骨瞳天眼中噴射出一道慘白奪目的光束迎向滅靈箭。
刺耳的響動不絕于耳,當那純粹能量形態的封神滅靈箭遭遇骨瞳天眼的慘白光線時,竟詭異轉化為與谷難骨瞳相同的質地。
與此同時,疾沖向谷難的封神滅靈箭驟然放緩速度,只差一瞬,它就會徹底轉化為實體,落入谷難的掌控之下。
王霖震驚至極,瞠目結舌,滿臉不可置信。這封神滅靈箭是他傾盡全力射出的,一旦被谷難操控回射,他必無力抵擋。
“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王霖焦慮如焚,卻似乎只剩下坐以待斃的命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王霖的右眼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啊!”王霖痛苦地嘶喊起來,試圖闔上自己的右眼,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
剎那間,他的右眼仿佛脫離了他的意志,正悄然發生著驚人蛻變。眼眸之內不再有任何色彩顯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漠卻又攝人心魄的壓力悄然彌漫開來。
那股無形的壓力徑直朝著谷難以及封神滅靈箭所在之處席卷而去。仿佛天地靜止,萬物停滯,即將完成骨化的封神滅靈箭最后一絲變化也被生生定格。
這一切的變化唯有王霖一人親眼目睹,他見到封神滅靈箭上涌現出璀璨炫目的七彩光芒,隨即已經骨化的滅靈箭在一瞬之間掙脫了束縛,重新恢復了銳不可當的鋒芒。
這一刻,封神滅靈箭已不再是被動防守,而是主動出擊,以其熠熠生輝的鋒芒指向了敵人谷難。
王霖輕輕抬起目光,他發現谷難正僵立在半空,其面容依舊掛著那一抹譏諷般的笑意,然而其雙眸深處卻顯露出劇烈的掙扎,駭然地注視著前方,仿佛看見了一件連他這樣的金丹羅漢也無法理解和接受的奇異景象。
在其額頭上,那枚骨質的時空豎瞳正不受控制地緩緩關閉。谷難以無比掙扎的眼神看著這一切,但他明白,眼前的一切已然超越了他的認知范疇。
凝聚了無邊威壓的七彩靈光在滅神奪魄箭上閃爍,這枝箭再度攜帶著深邃莫測的力量,指向谷難的眉心飛射而去。
此刻,谷難如同被時間禁錮,盡管他已察覺到異變,但卻無法做出任何抵抗。就在骨瞳剛剛完全閉合之際,滅神奪魄箭也隨之精準地刺入了他的眉心。
伴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天地歸于平靜,谷難中箭倒退,其長達數百丈的巨大身影在空中搖擺顫抖,震撼波及數千里之外,凡人紛紛在這股波動下失去平衡,面上滿是震驚和不解之色。
“時間法則……”谷難臨終前不甘地吐出了這幾個字,他怎么也無法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夠掌控時間法則——這簡直聞所未聞!
他欲奮力掙扎,然而隨著骨瞳天眼的破裂以及之前對靈魂的疏忽防護,在被時間定身的那一刻,他只能無奈地承受那致命一箭。
滅神奪魄箭借助時光逆轉之力迫使骨瞳天眼自動闔上,加之谷難先前未曾對靈魂加以絲毫守護,在被定住的瞬間,他便只能任由這一箭貫穿靈魂。
“絕佳的機會!”王霖眼見谷難栽倒在地,立即把握時機疾沖上前,對著谷難的靈魂之源——那顆骨質頭顱一頓狂砸。
接連不斷的重擊聲中,王霖手中的煉天寶鼎一次次猛烈撞擊著谷難堅硬如鐵的顱骨。他瘋狂地砸擊著,渾然不顧此刻谷難的目光早已失去了焦點,只剩下迷茫的空洞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直至許久之后,當王霖最后一鼎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動作。
王霖挺直腰板,手握煉天寶鼎,迎著西方漸漸下沉的太陽站立,柔和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映照出一位頂天立地的戰神形象。
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臉上掠過一絲釋然,旋即又被深深的苦澀替代。此次代價太過慘痛,若是自己事先更加謹慎些,或許就不會釀成今日之事吧?
王霖低下頭,望向腳下那失去頭顱的軀體,用神識徹底確認谷難已死無疑后,才放心將煉天寶鼎收回到玉石秘境之中,隨后自身亦在一道璀璨光芒中收回了法相真身。
待王霖散去法身后,谷難與其他兩位同僚也在一片赤紅黑光中恢復至常人尺寸……
在這修煉功法顯然并非人間正道,封魔佛寺果然與噬骨魔族有著千絲萬縷的糾葛!王霖站立于谷難以修真者的嚴謹態度在其遺骸旁細細查探,他察覺到谷難的身軀竟與他曾遭遇的噬骨魔族驚人的相似。
其肌膚薄弱如蟬翼,而骨骼卻異乎尋常地粗壯發達。若剝去此皮肉,定然與噬骨魔族毫無二致!
“這般跡象,是否暗示封魔佛寺的弟子們正在運用噬骨魔族的修煉秘術修行?”王霖緊鎖眉頭低語道。
這具尸體實在奇異,除了人族修煉了噬骨魔族的功法外,王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解釋來闡述眼前的一切。
他伸出手,取下了谷難左手食指上一枚由骨骼打造的儲物戒,其中赫然藏著一方百十余丈的空間。內含無數世俗金銀財寶,更有修行者所需的各式靈石,自下品至極品應有盡有,總數逾萬枚。
更令王霖憤慨的是,這片空間內堆積著無數人族骨骼。從它們的形態來看,這些無疑都是被用來修煉的無辜人族之骨。
聯想起谷難獨特的身軀以及這些骸骨,王霖心中寒意陡生,眼中仿佛要噴出火焰——他們在以人骨修行!
“封魔佛寺罪無可赦!這樣的魔道宗門居然還能存續至今!”憤怒充斥著王霖的眼眸,他對這個勢力充滿了痛恨,渴望能立即擁有無邊威能,一舉將其徹底鏟除。
收斂起骨戒后,王霖并未顧及自身的不適,立刻分化出數百個分身。他的本尊動用強大的神識掃視周圍十幾里之地,隨后分身遵照本尊指令將分散各地的邪兵逐一擊殺。
早前在血池邊,王霖就已經感覺到,這些人與那天階修為的將領一般,竟用人血作為修煉媒介。
經過進一步觀察,王霖還發現,這些人表面看似士兵,實則已被改造,成為只需吸取人血便可生存的詭異存在。
于是對付這類非人非鬼的生物,王霖毫不留情。直到半柱香后,他終于清剿完畢,將那些散布四處的邪兵悉數消滅干凈。
“真是冷酷可憎的一群家伙,不但背叛了自己的種族投靠異族,甚至喪心病狂地利用自己族群的骨骼與血液修煉!萬余年來,恐怕被他們殘害的同族之人數量已與異族相差無幾!”王霖的言語中滿是對他們的失望,他無法理解這些殘忍之徒的行為邏輯。
王霖緩步走向先前的血池所在,周圍的普通百姓悄然聚攏過來。無人發聲,無人議論,似乎都在等待王霖的發話。
王霖瞥了眼血池,不忍直視之下便闔上了雙眼,而后盤膝坐下,將自己的神識探入體內。在他體內專司火屬性的微型丹田之中,王炎靜靜地沉睡在直徑十米的熾熱深淵之內。
他雙目緊閉,胸膛一道深深的傷痕觸目驚心。他的體內并無內臟,傷口之處僅流淌著近乎殷紅的液體,與外界那一片漆黑腥紅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而在王炎身旁,王霖與王青山的神識幻化成人形,默默地守望著他……
"他并未遭受不可逆轉的損傷吧?" 王青山語氣淡然而沉穩地詢問,他深知王霖在醫道及修煉界的造詣非淺。
"并無生命之憂,此子乃世間難尋的天地靈根,除非瞬間被滅魂碎魄,否則自可緩慢修復生機。" 王霖嗓音深沉地道:"然而那一擊重創其元神,這才是致使他陷入深度昏迷與康復緩慢的根本原因。"
"是否有法門可以療愈此癥?" 王青山語音微顫,滿含憂慮地追問。
"我會竭盡全力去嘗試!" 王霖的聲音驟然高昂,充滿了堅毅與執著。面對這樣的境況,無論何種手段,皆需全力以赴地嘗試。
隨后,王霖自其胸腔內的靈海退出身影。
血池之畔,王霖緩緩睜開眼睛,他語帶悲壯低吟道:"人生如浮萍,生死由天定。混混沌沌,終歸蒼穹。死而復生,亡而后存,是為大道法則。今邪魔肆虐,顛倒黑白,偏離天道。我今日化解怨魂,期望重生之時,人間已換新天!"
隨著王霖的話語落下,宏大天籟之音響徹四方,撼動虛無,眾多原本無形無跡的怨魂惡念紛紛顯形于天地之間。
這些本不屬于人間的存在從方圓百里之地紛紛匯聚而來,迷茫彷徨,或哀怨,或哭泣。形態各異,籠罩在一片灰暗之中,難以辨別男女種族。
不多時,灰云遮蔽天際,陽光不再灑落。周圍的生者個個戰栗不安,警惕地注視著那些漂泊不定的游魂野鬼。然而,這些魂魄并未對他們造成傷害,盡管看上去面目猙獰,卻紛紛朝著王霖所在之處聚攏而去。
瞬息間,王霖身邊已集結起數十萬冤魂厲鬼,他們的身形隨王霖誦讀的《釋怨渡魂經》而微微顫抖,從中逸出縷縷幽黑光芒,使他們的身軀愈發純凈透明。
那些泄露而出的灰黑氣息并未消散于天地之間,而是悄然隱入了王霖身后一處灰蒙蒙的霧氣漩渦之中。若此時王靈在此,必然認得那正是太虛魂界。
幾個時辰過去,以王霖為中心,方圓十里范圍已被各種魂物充斥,周邊的人類已經不再畏懼它們。因為那些曾兇神惡煞的面容此刻變得柔和起來,身軀透亮,面上帶著微笑,如同得到了解脫的精靈。
王霖誦讀《釋怨渡魂經》的聲音持久回響,四周空間的威壓越來越強。如今,這些魂類身上開始逸出淡淡的金光能量,這正是王霖曾經在玄狼峰和萬妖山見證過的生靈精粹。
王霖緊閉雙目,一遍又一遍地誦讀《釋怨渡魂經》,就在生靈精粹顯現的一剎那,他的身軀輕震,一股淡淡的感恩之情油然而生。
他深知附近有許多冤魂亟待化解,但促使他做出此舉的深層動機,終究是為了獲取那份生靈精粹來救治受傷的靈魂——王炎。在他身上并無治療靈魂創傷的法寶,生靈精粹成了他唯一的賭注。盡管他在玄狼峰和萬妖山那次渡魂的經歷尚不足以讓他確信能夠成功,但他唯有放手一搏,幸好,他做到了……
周遭金霞愈發濃郁,盡管相較于無言前輩那次仙緣降臨時的萬分之一尚有差距,但卻已然綽綽有余。此乃怨煞與戾氣歷經磨礪,化作蘊含生機的靈髓精華,在生成后首先滋養附近的亡魂冤魄,唯有殘余的部分方能泄露在外。
這靈髓精華雖少,但在滋養過那些冤魂厲鬼之后,仍有少許余澤遺留。此刻,王霖端坐如山,然而其胸腔內熾熱火焰翻涌,只見一道幼小身影——王炎,自火光中徐徐升起,直至王霖頭頂上方十丈之處,那正是靈髓精華最為匯聚之地。
恰逢王炎顯現之際,天地間震撼之感達到頂點,一座高達十丈、寬五丈的雄渾靈石門戶驟然顯化于天穹之上,恰好坐落于王炎身旁。
一時之間,那些已被凈化的冤魂餓鬼紛紛向王霖恭恭敬敬地行禮告別,隨后逐一踏入石門之內。王炎則在一旁吸納著靈髓精華,小小身軀光芒璀璨,宛如一顆熾烈小日,照亮周圍數十里范圍。
生者們見到王炎身上流溢的神輝,紛紛整齊劃一地跪下,口中誦讀贊美與祈愿之詞,雙目閃爍著敬畏的銀色光芒。
他們曾親眼目睹王炎化身為無垠火云,在生死關頭拯救他們;也曾親眼看見王炎那高達百丈的巨大身軀被敵人兇狠撕裂。他們一直在默默注視,渴望報答王炎的恩情,但他們無法做到。
如今,王炎依然健在,他們激動不已地朝王炎俯首叩拜,口中連綿不斷地訴說著諸多感激與祝福的話語。
此刻,王炎身上除了靈髓精華滋養著身心靈外,更有眾多淡淡的信仰絲線從那些跪拜之人身上飄逸而出,紛紛纏繞至他身上。
這些微弱卻堅韌的信仰絲線,唯有當人們心懷虔誠祈禱或衷心祝愿之時才能形成。
王炎雙眸微闔,一抹淡雅的笑容悄然浮現在他臉上。他的靈魂創傷已然愈合,體表的累累傷痕亦在迅速修復,只需片刻功夫便能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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