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兩日勝新婚。

        這一晚，程燃折騰到后半夜才停下來。

        簡宜困意濃，窩在程燃懷里睡去。

        直到次日上午醒來，她看到沈嘉陽發來道歉的消息，才知道自己和沈嘉陽在飯店門口說話時被娛記拍到并上微博熱搜的事情。

        程燃正在廚房里煎蛋煮面，簡宜握著手機倚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已經明白他連夜從北市趕回來，應該是看到了她和沈嘉陽的照片。

        但他卻始終沒開口問一句。

        簡宜微微嘆口氣，問道：“你怎么不問問我和沈嘉陽的事情？”

        程燃轉過頭，看她一眼，又繼續盯著鍋里的煎蛋，道：“我相信你。”

        簡宜微一愣，隨即心下一暖，被喜歡的人信任原來是這樣歡欣悅然的感覺。

        她彎起唇，莞爾笑道：“昨天五點多和梁導還有幾個投資方的項目負責人吃飯，吃完飯準備走的時候，才發現沈嘉陽也在隔壁包廂。”

        她輕聲慢語地把事情經過解釋一遍，程燃的面也煮好了，撈出鍋盛在碗里。

        “這么說沈嘉陽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程燃端著面從簡宜跟前走過，放到餐桌上，“我還以為他真的只是一個聽話傀儡，經紀人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他現在的處境，真要解約，恐怕得脫一層皮。”

        香味撲鼻而來，簡宜跟著坐到了餐桌前，沒再說沈嘉陽的事情。

        沈嘉陽在她這兒算不上重要的朋友。

        他的事，她也不會太關心。

        她更關心的是程燃怎么能把一碗看起來陽春白雪的清湯面煮得這么讓人胃口大開。

        “你往里面放了什么？”

        “西紅柿、雞蛋、蒜末、和蔥花。”程燃坐到簡宜面前，滿臉期待地看著她：“嘗嘗看？”

        簡宜嘗了，就再沒停下來。

        直到碗里空了，連湯水都不剩一滴，她才放下筷子，語氣很滿足地說：“廚藝不比我常吃的那幾家店的大廚差。”

        她鮮少下廚做飯，平常都吃的外賣。

        程燃看她一眼，“那以后我常做。”

        便收走碗筷，進廚房洗干凈。

        這時候，簡宜還沒意識到程燃主動下廚給她做飯，是別有用心的。

        她只當他是處在熱戀期的殷勤和取悅，一口答應下來：“行。”

        在程燃洗碗筷的時候，簡宜窩在客廳沙發上，玩微信小程序里的消消樂。

        沈嘉陽早上七點多給她的道歉，大概是看她一直沒回復，他便在微博上發了一張頭纏紗布的自拍照，配文道：【昨晚吃飯時喝多了不慎撞到頭受傷，幸好碰到簡老師，多虧她幫忙叫車。】

        主動澄清了昨晚疑似劈腿的緋聞。

        一向不怎么玩微博的梁宴，也轉發了他一條微博，說昨晚簡宜是在和他吃飯，散席時才和沈嘉陽碰上，讓娛記和網友們別亂傳什么不好的緋聞。

        有梁宴的轉發背書，網友信了簡宜沒劈腿沈嘉陽。

        但程燃頭頂一片青青草原綠的梗，經過一夜發酵后，已經深入人心，不是一條微博就能洗點的。

        與此同時，網友們的關注點更多是在沈嘉陽身上。前幾天，他才被爆出陪人喝酒應酬的視頻，現在又說吃飯喝多了撞頭。

        這很難不讓網友們多想，懷疑他是不是被金主打的。

        簡宜玩了兩把消消樂，也看到了沈嘉陽這條微博推送。

        她點開消息看了眼，看到網友們的注意力已經發散到沈嘉陽在飯店和金主玩sm才導致撞頭受傷，也不由一陣無言。

        恰好這時，梁宴來了電話，告訴她：“試鏡下周一開始，到時候你也一塊來吧。”

        簡宜訝然，《曠野》試鏡的事情，按理是輪不到她插一手的。畢竟她不是編劇，也不是投資人。

        但梁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呵呵地說：“你就當是代你老師看看，同時也能替你攢點兒經驗。”

        她的電影劇本預備下半年立項，拍電影和電視劇的流程差得太多，也確實該多吸取經驗。

        簡宜便沒再拒絕，笑著應下：“行，那我就多謝梁導提攜了。”頓了頓，想起微博的事，又補一句：“微博的事，也謝謝您幫忙說話。”

        “舉手之勞的事，你這丫頭，跟我客氣什么。”梁宴事多，說完正事就掛了電話。

        那邊程燃也洗完鍋碗，從廚房走出來了，簡宜對他說：“《曠野》下周開始試鏡，你要不把手上工作都推了，先把重心放在這次試鏡上。我昨天就聽梁導說，業內已經有很多人聞訊主動聯系了梁導，其中不乏一些戲骨前輩，競爭很激烈。”

        梁宴導演的電影，一向都叫好又賣座，這次要拍的《曠野》又是收山之作，誰都想分一杯羹。

        大咖如那些影帝前輩們，甚至愿意零片酬接演。

        “工作經紀人都幫我推了，這半個月我都空著。”

        程燃坐到她身邊，歪頭枕在她肩上，看著她玩消消樂。“接下來，得勞煩簡老師幫我把劇本一起研讀透了。”

        簡宜聞言，立刻退出消消樂，拉著他起來，去書房。

        “現在就看劇本，把上次的人物小傳補齊。”

        她邊走邊說，“不止男一號，還有劇本里其他重要的角色，你也要吃透。梁導選角，喜歡在試鏡的時候，隨機點兩個有對手戲的試鏡演員對戲，不止看自己演得怎么樣，還要看能不能帶得動對手。”

        演戲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相比演員精湛的演技，梁宴更看重能不能演員在整出戲里和其他人的融合度。

        程燃跟著她，唇邊笑意若隱若現。

        每次提起劇本相關的事情，她的話就會變得很多，眼里都亮起光，仿佛盛著星辰。

        他喜歡這樣的她。

        兩人進了書房，開電腦，看劇本。

        《曠野》的劇本內容，講的是一個熱愛賽車的小鎮少年池野，有著極高的天賦和出色的車技，女朋友和好友慫恿下，他去參加各種專業比賽，參加一次全國專業場地賽時，輕松拿下冠軍，因此出名。

        后來因為他風頭太盛，遭人嫉妒，池野在參加一個世界級比賽時，被誣陷作弊，不僅痛失參賽資格，還被禁賽三年。

        在這三年里，池野一度陷入自我懷疑和否定中，好友和女朋友一直鼓勵他振作，陪著他走過低谷。

        三年禁賽期過去，他再次報名參加世界賽，即將開賽時，卻撞見了女朋友和好友相擁接吻。兩人約定好等池野拿下冠軍后，就向池野坦白，讓池野成全他們。

        最后，池野沒有參加那場世界賽。

        他只留了一句祝福的話給女友和好友，便獨自開著車駛向了遠方的曠野。

        在無人的路上疾馳，跟著來去自由的風前行，不為名不為利，只為超越自我，享受極致速度下所帶來的那一刻刺激和快感。

        這才是池野最初的夢想。

        劇本里的內容，盡管矛盾沖突不斷，秋月明卻沒有將這些矛盾沖突放大，反而全都收進嬉笑怒罵的臺詞里，輕輕描淡寫地帶過去。

        和同類型跌宕起伏的賽車題材電影相比較，《曠野》的每一場戲，幾乎都可以用平淡來形容。

        但一口氣看完整個劇本，這種看似平淡的嬉笑，甚至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臺詞，帶給人的后勁卻很大。

        這一天，池野的人物小傳做完后，兩人坐書房的沙發上，簡宜和程燃談起自己第一次看完《曠野》劇本時的心情。

        “那是個深夜，凌晨三點多，我沒有睡意，就坐著窗前看著天色慢慢由暗到亮。晨曦灑到身上時，我看見了方南，他朝我招手說再見。”

        程燃擁緊她，也說起自己感受：“我是在答辯結束的第二天晚上看完，我站在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看著北市繁華夜景，忽然很想回黎城。”

        “我以前的夢想就是在我外公家旁邊，建一棟帶前后院的鄉下小別墅，然后和喜歡的女生結婚生子，安安穩穩過日子。”

        他憶起自己的青春年少，聲音隱隱帶了一絲笑意，“家里的前后院，后院就讓我老婆負責種菜，前院我就用來給她種一院子的花。”

        簡宜窩在他懷里，若有所思地蹦出一句：“可是我不會種菜。”

        程燃愣了幾秒，反應過來，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簡宜。

        “沒關系，我會種。”他說，然后傾身壓向她，吻上她的唇。

        時值傍晚，書房的窗戶敞開著，夕陽余暉跳進來，安安靜靜躺在兩人的腳邊。

        窗外那片天際，有兩團晚霞艷麗如火，熱烈地糾纏著。

        _

        接下來的一周，程燃借口看劇本，一直賴在簡宜家里沒走。期間，趙一淮只在頭一天的時候過來給程燃送了一次衣服，之后就再沒有出現打擾他的二人世界。

        兩人窩在家里琢磨劇本，簡宜會客串一下劇里的女一號，也就是池野的女友文靜靜，和程燃對戲。

        文靜靜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和池野在一起后，總是時不時就撲向他懷里撒嬌，說的臺詞也十分熱情，常把“我喜歡你”“我好愛你”掛在嘴邊。

        因此，兩人每每對戲對到一半，程燃總會突然出戲，不是趁機抱著簡宜調情，就是笑著看她，應一句：“我也是。”

        這種情況次數一多，簡宜后來幾次肅容讓他認真點兒，但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敗在程燃厚著臉皮的死纏爛打中。

        最后，打破這種局面的是郁小谷。

        郁小谷得知《曠野》的男主角池野是以為方南為原型后寫的劇本，也想參演《曠野》的角色。

        不過她想爭取的角色不是女一號文靜靜，而是女三號小百靈。

        小百靈是池野的妹妹，性格十分內向，但在家里所有人都反對池野玩機車的時候，小百靈是唯一一個支持他的，并在后來她還悄悄拿出了自己打工多年的積蓄轉交給池野的女朋友，用來改裝池野賽車。

        整個劇本中，小百靈是唯一一個無條件對池野好的人。但這個角色太過于內斂，郁小谷沒有把握能演，于是她就找上了簡宜。

        二人世界突然插了個人進來，程燃一連兩天都對郁小谷態度冷淡，沒一個笑臉。

        簡宜倒是樂意郁小谷來，有第三人在，程燃收斂許多，對戲也能認真起來，不再趁機和她玩鬧。

        郁小谷也知道自己擾了程燃的好事，私底下很不好意思地發消息和程燃道歉：“師兄，這事兒就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回頭一定還你。”

        程燃倒也沒真和她計較上，回了句：“認真看劇本，爭取試鏡成功。”

        簡宜終究不是專業表演的老師，這一周的時間，她幫程燃和郁小谷梳理完劇本后，就建議兩人去找了一位專業的表演老師指導。

        在這期間，梁宴手底下負責選角的副導演已經對外發布選角的通告，試鏡時間只有半個月，相比其他少則一個月多則幾個月的時間，可以說非常趕。

        但梁宴的名字擺在那兒，哪怕只留一周時間選角，也多的是演員藝人前來試鏡，不愁選不到合適的人選。

        第一天開始時，就有二十多個業內叫出得出名字的演員和藝人到梁宴的工作室試鏡。

        簡宜跟著梁宴的選角團隊，從早到晚忙了整整好幾天天。

        這一天，試鏡結束時，已經是晚上七點。

        眾人正商量著要去哪兒吃飯，梁宴手機忽響，轉身出去接電話。

        過了片刻后，梁宴進來，單獨把簡宜叫了出去。

        “剛才是方昊打來的電話，托我向你帶句話。”在走廊上，梁宴對簡宜道：“他在樓下等著，想請你吃個飯，為之前的事鄭重跟你道個歉。”

        秋月明來海城那次見過面后，簡宜就把方昊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方昊打不通她的電話，也心知就算打通了，簡宜也不會答應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只好請梁宴幫忙說情。

        梁宴看在已故的方昊父親面上，只答應幫忙把話帶到。

        簡宜看在梁宴的面上，沒有拒絕，下樓和方昊見面。

        方昊候在一樓大廳，單手插著兜，還是平日那副溫文儒雅的樣子，見到簡宜從電梯里出來，面露笑容地迎上去，喊道：“小學妹。”

        簡宜看在梁宴的面上，還是下樓了。

        方昊站在一樓大廳，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樣子，見到她從電梯出來，心下松了一口氣，面帶笑意地迎上去：“小學妹，我在你最愛的那家喜樂餐廳定了位。”

        大廳燈火通明，沒什么人，只有兩個商務人士打扮的男人坐在大廳里的沙發上，各拿一張報紙看著。

        簡宜說：“餐廳太遠了，方總有什么話，就在這兒直接說吧。”

        方昊道：“小學妹，我專程為你過來，總得讓我有一個鄭重向你道歉賠禮的機會。”

        他說得誠懇，簡宜到底還是改了口：“那就去隔壁的咖啡店吧。”

        方昊沒有意見，笑笑地點頭：“好，聽你的。”

        兩人一道離開，去隔壁的那家咖啡店。

        坐在沙發上的那兩個男人同時放下手中報紙，也跟了過去。

        在咖啡店里一個相對安靜的位置坐下后，簡宜拿過菜單，隨手一指，只點了一杯拿鐵。

        方昊見狀，知她不想和自己久待，便也識趣地點了杯美式。

        等咖啡上來的間隙，方昊便開門見山地說：“小學妹，之前有些事情，是我不該強求，逼你太狠，我在這里向你賠罪。”

        簡宜一頓，沒想過方昊真的這么直接了當地同她道歉。

        她以為他只是借道歉的名義再來糾纏她。

        簡宜臉上的懷疑和防備表現得太明顯，方昊身體往前傾了傾，說：“上周我去看了老師，被她訓了一頓。老師說我從小霸道，自己看中的東西就一定要據為己有，哪怕爛在手里，也絕不允許別人惦記。可人不是死物，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該試圖去掌控任何人，尤其是你，更不該不講同門之誼，拿你當成我的所有物來看待。”

        方昊嘆口氣，眼中似有懊悔，“我反思了一周，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對，今天來跟你道歉，不是一定讓你原諒，只是不想再讓老師在你我之間為難。”

        他搬出老師，讓簡宜的神情軟了一瞬。

        但也只一瞬。

        因為他當初輕飄飄地撂下一句不希望有人和她合作的話，程初四處奔波拉投資，連人都見不上。如果沒有袁新翰賭氣般投的那五千萬，《高三二班》這個項目恐怕到今天都未必能拉到投資。

        如今他幾句話又想輕飄飄地揭過去，倒真是他一貫的作風。

        簡宜眸色微冷，“你要說的就是這些了？”

        她的反應，在方昊意料之外。

        簡宜看似待人冷淡，但實際上一向最念舊情。

        尤其是對老師秋月明。

        他搬出老師，都沒能讓她態度變得松軟。

        方昊一時有些拿捏不準她的想法，好在今晚約她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征求她原諒的。

        他微微點了頭。

        這時，服務員端咖啡過來了。

        等服務員放下咖啡后，簡宜端起自己點的那杯拿鐵，淺淺抿一口，隨后放下來，淡聲說：“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以后有老師在的場合，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讓老師夾在你和我之間為難。”

        說完，便起身離去。

        方昊坐著不動，目送她離去。

        那兩個男人走過來，解下手上的攝像手表以及手機一并遞到方昊面前，低聲道：“方總，照片以及拍了，您看看？”

        “不必了。”方昊起身，這兩人是專業的攝影出身，他信得過。“就按之前說好的辦，把照片發網上就行。”

        “是。”

        -

        當晚，網上便有路人發微博說是在某家咖啡店看見簡宜和朋友在喝咖啡，并發了一組簡宜和方昊在咖啡店親昵交談的照片。

        因為帶了簡宜的大名，這條帶照片的微博一經發布，便被人看到了。

        一開始是一程夫婦的西皮粉過來夸簡宜隨便哪個角度拍都這么好看。

        后來人漸漸多了，就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樂子人湊過來刷程燃頭頂草原的表情包。

        【嚯，簡老師又背著程燃和野男人吃飯了。】

        【照片里這男的長得也挺好看，溫文爾雅，和簡老師也挺配[狗頭]】

        【這男的好像是方辰影視的老板誒，不是說簡宜和前東家鬧翻了嗎？怎么兩人關系看起還挺不錯？】

        討論的人一多，很快就有營銷號聞訊轉載這條微博，并帶上了簡宜與前東家方辰影視老板親密相會的話題。

        在營銷號的推波助瀾下，這個話題的熱度很快上來，甚至還上了熱搜。

        這個消息推送到簡宜手機上，被她看到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她正用平板和程燃開視頻，就順口提了兩句她和方昊吃飯的事情。

        程燃上的表演課程重，沒有再住在她家，這時候才剛下課，在回家的路上。

        他顯然已經從趙一淮這個5g沖浪選手口中得知了她和方昊吃飯上熱搜的事情，見簡宜怏怏不樂，在那頭微微嘆口氣，憂心忡忡地說了句：“我一不在，你身邊就群狼環伺，幸好有廣大網友幫我盯著。”

        簡宜被他逗笑，也就把方昊帶來的這點不愉快拋之腦后。

        她并不知道第二天方昊一早飛去北市，利用這組看似兩人親昵交談的照片，順利約見了她舅舅顧潭，并借著《青鸞》編劇欄上給她署名，和顧潭重新談下《青鸞》在顧氏集團旗下的院線高達40排片量。

        從顧氏集團大樓出來，方昊又趕著去見其他院線的負責人。

        就這么連軸轉了一周，方昊忙得腳不沾地，總算將國內幾條最大的院線排片量談妥。

        到了周日這天下午，方昊動身回海城時，在北市機場碰到了程初。

        這一周時間里，方昊赴過幾個飯局，席間都有人向他透露程初在北市正四處找經紀公司接手沈嘉陽。

        沈嘉陽要和方辰影視解約，這事在業內已經不是秘密。

        只是沈嘉陽背負著方辰影視的巨額經紀約，若是簽下沈嘉陽，光是違約金就將近一個億。

        北市里有實力一口氣支付這筆高額違約金的影視經紀公司，不僅自己能造星，旗下也有一線藝人，看不上沈嘉陽這種隨時可以替代的流量明星。

        愿意接受沈嘉陽的經紀公司，卻又沒有那個經濟能力為沈嘉陽支付高額違約金。

        程初在北市奔波一周，仍舊無果。

        她的精神狀態肉眼可見地疲憊，不復之前在方辰影視時的意氣風發。

        方昊請程初喝了一杯咖啡，語氣輕淡地說：“你要幫沈嘉陽，何必舍近求遠，認識的朋友不找，反而千里迢迢地來北市求人。”

        程初以為方昊口中的朋友指的是他自己，端起咖啡自嘲道：“我還沒蠢到自己送上門讓您看笑話。”

        不想方昊卻挑了下眉，淡淡一笑道：“簡宜的舅舅是顧氏集團的顧董，儒興影業是為了給她開項目，才注冊成立的。你這一周求的那些人，還不如簡宜說一句話有分量。”

        程初喝咖啡的動作一頓。

        她知道簡宜家里條件很優越，否則養不出簡宜那樣清傲的性格。但她萬萬想不到簡宜家里竟優越到這程度。

        “不管是幾個月前為了《高三二班》的項目，還是為了沈嘉陽解約的事，明明一句話就能幫你解決所有問題，她卻看著你四處求人看別人臉色。”方昊凝著程初，輕哂道：“看來簡宜也沒把你當朋友。”

        這話顯然是在挑撥她和簡宜的關系。

        可惜方昊算錯了人心。

        如果是在幾年前，程初還是那個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今天方昊這番話肯定會讓她和簡宜關系疏遠。

        但如今，誰不想擁有一個白富美朋友呢。

        程初將手中咖啡放下來，彎唇朝方昊一笑：“多謝方總的咖啡，到點了，我要去登機了，回頭再見。”

        她一走，方昊神色便沉了下來。

        -

        到了下午六點多，程初落地海城。

        下飛機后，她給簡宜打電話，約一起吃晚飯。

        這時候簡宜正在廚房里幫程燃打下手，洗洗菜遞下調料碗，聽到程初要請她吃飯，語氣遲疑了一瞬：“今晚嗎？”

        她握著手機，走到廚房的陽臺上，身后響起程燃低頭切菜的“咚咚”聲，“今晚程燃在我這兒吃飯，菜剛下鍋，要不你過來一起？”

        “還是改天吧。”程初識趣得很，哪會上趕著去當電燈泡，打擾好友的二人世界，“我聽說今天程燃去試鏡《曠野》的男一號了，結果出來了？”

        簡宜道：“還沒。”

        “我還以為試鏡結果出來了，你倆在慶祝呢。”程初聲音含笑，也聽到了簡宜這邊的切菜聲，“我不打擾你倆了，回頭有空再約。”

        掛了電話后，簡宜再走進廚房，程燃已經利索地把菜都切好，正在調配料。

        “再等半小時就好。”程燃說。

        大閘蟹已經在鍋里蒸上，洗凈的蔬菜水果分別放在兩個籃子里顏色鮮亮，鮮蝦去好蝦線盛在盤子里。

        簡宜沒什么事兒，倚在廚房門口，看著程燃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久違地在這房子找到一點家的煙火氣。

        半小時后，清蒸大閘蟹、蒜蓉上海青、香辣爆炒蝦仁和沙白芥菜湯陸續出鍋，端到餐桌上。

        兩人在餐桌上坐下來，簡宜先夾了塊蝦仁入口，程燃給她盛湯，問：“味道怎么樣？”

        味道當然是好的，簡宜毫不吝嗇地給出評價：“不比外面的館子差。”但同時她也覺得麻煩。

        “這頓晚飯，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簡宜說，“下回我們可以出門吃或者點外賣，不用這么折騰。”

        “不折騰。”程燃把盛好的那碗湯放到她面前，“我喜歡下廚。”

        在一小塊空間里，熱氣騰騰出來，才有家的感覺。

        簡宜遂不再多說，低頭認真喝湯。

        飯后，簡宜很自覺收拾碗筷拿進廚房里去洗，沒再讓程燃動手。

        只是洗到一半，她自言自語地說了句：“看來還是要找個家政阿姨。”

        因為嫌洗碗麻煩，她住進這房子里好幾年，幾乎沒下過。

        程燃原本倚著門口，聽見她近乎孩子氣的話，笑了下，站起身走到她身側，“我在網上買了洗碗機，明天就能到。”

        “好。”簡宜說，“不然照你做飯的這個頻率，你每來一趟我就要洗一次碗。”

        程燃“嗯”一聲，伸手替她撥了撥掉下來的幾縷碎發，“其實我挺喜歡做家務的，你不喜歡的話，我搬過來住？”

        他的聲音低下來，帶著一絲蠱惑：“以后的家務我都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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