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給你投個資，幫你開家店怎么樣？”

        “不行不行，做生意有風險。”于舒反駁，“還是跟我一起當老師吧，咱倆做同事。”

        “那多屈才啊，咱田姐可是復旦畢業的。”

        “怎么就屈才了，教書育人，為祖國培養棟梁，這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

        他倆一人一句吵了起來，田亦爾本人似乎被遺忘了。

        “朋友們。”她捂住耳朵，“能聽我說兩句嗎？”

        耳旁清凈下來，田亦爾松開了手。

        “我決定！”她一拍大腿，“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

        “耶！”

        于舒歡呼起來。

        “不過我不打算在留在市里，我打算去附近的村小。”

        于舒的笑容凝固了。

        “你瘋了吧？”他倆看著田亦爾，同時發出了質疑。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擠破頭想往市里調嗎？”于舒摁著她的肩，“亦爾，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有能力又有學歷，完全可以去咱們高中任教，為什么要去村小啊？”

        “清凈啊。”她說，“而且高中太難教了，小學多容易啊。”

        “你錯了，小學才難教呢，越小的孩子越難帶。”

        “能有多難帶，還能比易幻難？”

        “關我什么事啊。”易幻無辜躺槍。

        “哎呀，我都想過了，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田亦爾反摁住于舒的肩膀，“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真的已經考慮清楚了。”

        在深圳這三年，她每天忙忙碌碌，但是心里一直霧蒙蒙的，只有每個月工資發下來的時候會勉強get到一點忙碌的意義。

        大部分時間，她都不知道下去的意義是什么？

        賺錢嗎？

        是在為自己賺？還是在為老板賺？

        她這樣工作，有對這個社會產生一點正向的影響嗎？

        在這座快節奏的城市里，每個人都在拼了命的工作，就連地鐵的廣告上都在讓大家“跑起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怪圈。

        她開始頻繁地懷念童年。

        那個時候，網絡還沒有現在這么發達，智能手機還沒有出現，每個家里只有在外面工作的人才有資格擁有一部手機，大部分時候，大家靠固定電話與遠方的人聯絡。

        他們有大把的時間玩耍、面對面地聊天。

        “我想換個環境，而不是單純地換個城市。”她說。

        于舒沉默了。

        “我支持你。”易幻坐起來，“不管什么選擇，你決定了就好。”

        “謝謝。”

        田亦爾有教師資格證，是大四那年跟舍友一起湊熱鬧考的。

        但她沒有教師編制，這個得考。

        她的證很多，各種有用的、沒用的，反正看到覺得能考的就會去考一考，基本一次都能考過。

        同事知道她這個癖好后，還打趣說讓她去做那種輔導機構的老師，教大家怎么過各種考試，包賺。

        但田亦爾覺得，這大概是一種天分，就像有的人擅長畫畫，有的人擅長寫作，有的人擅長手工，而她，擅長考試。

        只有人生的第一次大考——高考上，她翻過一次車。

        但也意外的遇見了心動的風景。

        今年的教室編制考試已經錯過了，田亦爾臨時找了份課外輔導的工作，一邊備考一邊賺錢。

        這幾年在深圳存了幾十萬，但那是她的底線，不到萬不得已，田亦爾不想動。

        父母知道她的決定后也沒說什么，當老師也挺好的，至于在哪兒當，反正比深圳近就行。

        爸爸臥床休養期間，易幻三天兩頭就來看一次，每次都帶好多補品來，田亦爾家的廚房都快堆不下了。

        “你真的別再拿東西來了。”田亦爾指著滿地沒來得及吃的東西，“我們家小，真的沒地方放。”

        “不行，叔叔是在我店門口出的事，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易幻不聽。

        “照你這么說，我爸就是因為在你店門口出的事，才能及時送到醫院，是我該謝謝你。”田亦爾撐著門不讓他進來，“我請你吃飯，快，走走走。”

        “那你讓我先把東西放進去。”

        “小易啊，中午在家里吃飯吧。”田媽媽笑瞇瞇地拉開女兒，熱情地把易幻迎進了家門。

        “謝謝阿姨。”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到了晚上，田亦爾正在房間看資料，媽媽又進來了。

        “爾爾。”媽媽在床邊坐下，“你那個同學，易幻，有沒有女朋友啊。”

        “沒有。”她頭也不抬。

        “這個小伙子，我看著人就很不錯。”媽媽開啟了夸贊模式，“熱心，大方，長得也精神。”

        “媽~”田亦爾拉長了音調，“他是我同學，我倆多少年的朋友了，你別打這個主意。”

        “那怎么了？這才好啊，知根知底的。”

        “人家家里開金店的，住的是別墅，你覺得咱家跟人家家里，配嗎？”

        “喲，那是有點。”媽媽表情凝重了。

        “不過那也沒事啊，你學歷高啊，也配得上。”

        “媽~”她把媽媽拉起來，“您就別瞎想了，影響我復習。”

        她把媽媽請出去，鎖上了房門。

        什么亂七八糟的，好不容易才把關系弄正常。

        再說了，易幻都開始相親了，說明人家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何必再去湊熱鬧。

        接下來幾天，媽媽沒有再說過這個事。

        田亦爾以為她就此消停了。

        某天從輔導機構下班，剛出門，就看見媽媽在門口等她。

        “媽，您怎么來了？”

        “沒事，就是突然想吃火鍋了。”媽媽拉過她的手。

        吃火鍋？

        這大熱的天兒。

        然后媽媽拉著她去了易幻開的那家店。

        “媽，咱換一家不行嗎？”她怕易幻看見。

        “就這家，都說這家好吃。”媽媽不知道這是易幻開的，“我都跟人約好了。”

        “您跟誰約好了？”

        媽媽沒理她，因為靠窗邊有個阿姨，正擠眉弄眼地朝媽媽招手。

        “走走走，過去了。”

        等她們走過去，田亦爾才發現座位上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看著很斯文。

        “不好意思，來晚了。”媽媽把田亦爾拉到前面，“這是我姑娘，田亦爾，復旦畢業的，前一陣剛從深圳回來，打算留在咱們這兒當老師了。”

        “老師好啊，老師好。”對面的阿姨上下打量著她，“看看，多漂亮的閨女。”

        “這是我兒子。”她把那個男生拉起來，“快，跟阿姨打招呼。”

        “阿姨好。”他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鏡，然后朝田亦爾伸出手，“你好，我叫路之力。”

        “你好。”田亦爾伸出手跟他淺握了一下。

        看見這個男生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她這是被親媽騙過來相親來了。

        人生悲哀啊。

        “快坐，都坐下，傻站著干嘛。”路媽媽招呼著他們坐下，“服務員，點菜。”

        座位上田亦爾如坐針氈，兩個媽媽一直在引導他們聊天，但田亦爾只想趕緊吃完走人。

        “對了，你倆把那個微信加一加啊，你們年輕人不是都愛聊那個。”路媽媽推著自己的兒子，“快，把你的手機拿出來給亦爾掃掃。”

        這聲“亦爾”叫得她頭皮發麻。

        盛情難卻，他們只好加了好友。

        快吃完的時候，兩個媽媽互相遞了個眼色。

        “單阿姨已經買過了，你們慢慢吃，吃完不急著回家，可以在附近散散步什么的。”路阿姨丟下一句話，拉著田亦爾的媽媽匆匆忙忙地走了。

        “哎！”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田亦爾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這樣的情況。”她拿起包站了起來，“那個，我已經吃飽了，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哎~”路之力也站起來，“我也吃飽了，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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