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林一家搬到新家的當晚，全家被老鼠吵的一宿都沒睡好。

于是他就去鎮上買回了老鼠藥。

一夜之間，藥死的老鼠居然裝了滿滿一小筐！

果然，第二天晚上，一下子就消停了，也沒有老鼠吵鬧了。

這下大家都能睡個安穩覺了。

可是這天晚上，黃四林剛睡著不久，他就做了一個夢！

夢里，一個一身灰布長衫的白胡子老頭，就這么站在他的頭頂。

看到那老頭的時候，四林子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騰的一下就爬了起來：

“老爺子，你從哪來的呀？到我家有啥事啊？”

那老頭滿眼流淚，凄然開口：

“你殺死了我一十八口后代子孫，他們死的好慘啊！我要從你兒子開始，一個一個的，把你家人全都整死！我要讓你們老黃家徹底絕戶！”

說完，那灰布長衫的老頭就不見了。

緊接著，四林子就被兒子的哭聲吵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炕琴上的擺鐘，還不到下半夜一點。

說到這炕琴，恐怕只有農村的八零后才能記得了，就算是九零后應該也沒有幾個知道的。

炕琴，是起源于滿族的一種家具。

一般也就四十厘米左右的高度，一米八左右的長度，分上下兩層。

上層不安門，直接敞口朝外，可以直接放東西。

下層是挨著的八個小抽屜。

一般是擺放在火炕的一邊，放一些隨手使用的東西，坐在炕上能夠不用下地就就能拿東西，很是方便。

又因為把所有的抽屜都抽到極限的時候，那些小抽屜看起來就像鋼琴手風琴的琴鍵，故而得名炕琴。

后來這種家具被滿人帶進關里，京城周圍的省份，也有很多漢人紛紛效仿，所以在京津冀晉魯豫等地區，也曾經出現過。

那黃四林被孩子哭聲吵醒時，他媳婦正在哄孩子。

四林子就要接過孩子，讓媳婦歇會兒。

可就在四林子把孩子抱過來的時候，碰到了孩子包在襁褓里的小腳丫。

這一下不要緊，那孩子差點沒哭的背過氣去！

兩口子拆開襁褓一看！

好家伙！

孩子的一只小腳丫，腫的跟小饅頭似的！

這時，四林子才想起來剛才夢中那老頭說的話！

老一輩的東北人都很信這個，對于各個仙家也多少有些了解。

四林子想到那個夢，再一聯想自己藥死的那些耗子！

馬上就知道，這是得罪了灰大仙兒了呀！

跟媳婦說了這些事，馬上穿衣服下地，對著八方八面，總共磕了二十四個響頭。

又用小飯碗盛了半碗小米，點了三根香。

好一頓的道歉，孩子的哭聲才漸漸小了下來。

可孩子的腳卻一點兒都沒有消腫。

天剛亮，四林子就套車，去鄰村把老李太太給接了過來。

這老李太太在當時，也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頂香弟子。

也正是這個老李太太，當年看出了我們村西頭那棵大柳樹有靈性，才保住了小如意的靈根。

四林子把老李太太接到家之后，老李太太馬上點香請仙兒，看了一番之后，就說道：

“四林子，你作孽呀！你藥死的那窩灰家老仙兒，本是這房子原來主人的保家仙……”

四林子一家人這才知道，藥死的那一大窩耗子，居然是原來主人的保家仙！

原來的那戶人家，在搬家之前，忘了給保家仙上香，也就沒有跟保家仙說要搬家的事。

結果搬到四林子原來那個房子以后，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發現了保家仙的香爐碗兒和堂單。

這才給保家仙上香上供，說了搬家的事。

灰仙兒有儲存糧食的習慣。

這一說搬家，那么多糧食哪能那么快就搬完啊！于是就來來回回一趟一趟的倒騰。

當晚四林子他們聽到的吵鬧聲，也就是灰仙兒在搬家呢。

而老鼠越接近半夜子時，它們就越是活躍。

所以晚上才會那么吵鬧。

如果四林子不去管那些老鼠，有個兩三天時間，它們搬完了家，也就不會再來影響四林子他們家休息了。

老李太太最后說道：

“四林子，你們還嫌人家吵鬧，等人家搬完了家，你就是上大供請人家，人家也未見得能來嘍！”

老李太太說完，四林子也明白了這里邊的因由。

可現在大禍已經釀成，只有想法子補救。

于是他就跪地磕頭，苦苦哀求老李太太救救他兒子。

可是老李太太也是個一碗水能端平的弟馬，于是老太太就說道：

“四林子，你一下害了人家一十八條命，人家要你們家這幾口人的命，這么算下來，還是灰家老仙兒虧了，各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老婆子我也無能為力呀！”

說罷，老李太太下地就走。

在當時，老李太太就是附近最厲害的出馬仙了。

要是連她都不管，那四林子一家可就真是沒有活路了。

四林子不放棄，追出門外還是苦苦哀求。

眼看著老太太就要走出院門了，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仙家的提示，還是四林子的哀求感動了她。

那老太太居然停下腳步轉回了身：

“四林子，原來你也有仙家的緣分啊！看在你身上仙家緣分的份上，我就幫你一回。”

聽老李太太這么說，四林子很是茫然！

他心中暗想，我身上哪來的仙家緣分啊？我咋不知道啊？我身后要是有老仙兒，我也用不著這么遠去請你呀！

雖然心里這么想，可是看老李太太答應幫他了，四林子全家都松了一口氣。

老太太讓他趕緊準備大供。

那年月，家家都很窮。

所謂的大供，也就是豬頭肉，羊肉，牛肉各一小碗。

四林子又殺了一只正在下蛋的蘆花雞。

勉強的湊出來一堂供品。

老李太太給念叨了一番，大致意思也就是請灰家老仙兒大人大量，不要在計較肉身這副皮囊了，這四林子身上也有仙家的緣分，希望灰家老仙兒能饒他們一命。

到了最后，經過老李太太跟那灰仙兒的一番交涉，灰仙兒答應，只要黃四林兒子的命，別人它們就放過個。

并且最后灰仙兒還附加了一個條件，黃四林家十年之內不能有子嗣，十年一過，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后來，沒出三天，四林子的孩子果然就夭折了。

看著孩子漸漸冰涼的小身子，兩口子和兩位老人，都是嚎啕大哭……

聽到這里，我就覺得這窩耗子還真是寬宏大量啊！

這事要是換成黃皮子，不把黃四林家整絕戶了，肯定是不會罷休的。

后來，在這十年之中，四林子也經歷了不少的磨難，最后還失去了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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