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長夜遁逃
長夜漫漫,月上柳梢頭。
一道人影隱秘的下了靈淵山,往北方奔去,幾個呼吸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密林之中。
明氣第一重修士養煉體魄,氣力可比擬虎豹,姜易連夜奔襲數百里倒也不覺多累,但是已然過了幾個時辰,天光初曉,為了隱匿行蹤,還是晝伏夜出為好,他就近在一處山谷尋了一個山洞暫做歇息。
姜易跏趺而坐,調理氣息,腦海中盤算著后續,根據原主的記憶,那玉佩所傳除了一段信息之外還有一副極盡詳細的地圖,直指靈淵山北去三千里的一處地界,名為天狼窟。
姜易皺了皺眉,據其玉佩所載,這天狼窟乃是北莽荒妖族楔進人族的一顆釘子。
青冥天宗地處中神土的北方,接壤北莽荒,那里是妖族的天下,萬妖橫行。九萬載前被一頭恐怖的天妖一統妖族十八部族,在北邊建立了政權,人族稱其為妖庭。
自有記載以來人妖兩族便征伐不斷,而從妖庭建立之后妖族勢力便更為龐大,不僅北方有妖族中心,南方亦有八部盤踞,兩面夾擊,進犯人族的程度也愈發變本加厲,故而八萬年前,由青冥天宗開派祖師元皇道人與另外幾位宗門祖師為首掀起一場對于妖族的舉世攻伐!
那是打得天地傾斜的一場戰爭。
到了最后,一統妖族的那頭天妖以大法力移來一方天外世界,自天地南方的蒼穹撞進這片天地,準備與人族攜亡,再開此方天地,結果被元皇道人一劍劈開!
天外殘界并宇外星辰一同墜落,將南方妖族八部一同覆滅,撞擊帶來遮天蔽日的煙塵三百年不散,天地南方天穹的星海變作一片空白,天時不存,至今為止仍是一片絕地,被稱作南絕淵。
由于此次攻伐帶來的后果太過恐怖,人妖兩族止戈息兵,并劃定天下界域,一分為五,人族得其三,妖族仍居于北方莽荒之地。之后便是諸位人族大能以大法力移山填海,再造洲陸,才形成了如今這片無邊無際的天地。
而青冥天宗亦被元皇祖師從中神土豐饒的中央遷到了最北方,直面妖庭。之后便是道門各派之興,佛家自西而來向東傳教,魔宗嶄露頭角,共主天下。
“至于那天狼窟,則是三百載前自北莽荒而來的一頭千年狼妖所筑的老巢,幾乎可以確定是妖庭的棋子,那么玄冥真人,便是青冥天宗的應子了!苯仔南。
關于玄冥真人孤身掃平天狼窟的前因后果,玉佩中并未細說,只有“風雨將傾”四個字一概而括。但根據姜易反復細讀之后,以他前世軍政方面的經驗,只能感覺到這是一場連綿數百載的棋局的冰山一角,畢竟他前世還只是凡人,無法理解那些高高在上長生久視的修士大能所想所看。
但不管怎么說,青冥天宗是堅守妖族的前線,一但開戰,高層大能打生打死之前,必然是底層弟子白骨累累之后,故而不論是解決王紹明這個眼前問題,還是想在將來的大戰之中不做尸骸,提升自身功行都是正途。
姜易自懷中掏出那瓶“玄元丹”,倒出一粒于掌心,即刻張嘴吞服下去,默坐片刻,等到丹力化開后,一道暖融融的熱流在內腑中發散出來,渾身舒暢不已。
大凡這種丹藥服下后還要行功運,引導丹力流轉全身,否則丹力一旦淤積,反而會傷及自身,他不敢怠慢,即刻入靜打坐。一個時辰之后,他功行圓滿,此時疲憊之感盡去,全身內氣鼓蕩,元根飽滿,神氣之充盈,竟然堪比他平日打坐一夜!
而且不僅如此他隱隱感覺到那層阻了他許久的境界屏障已不是問題,只需苦修幾日便可一舉打破。
姜易暗暗吃驚,原本他就知道丹藥對修士的頗有助益,沒想到效果如此不凡,以前自己還是小看了丹藥的作用,難怪那些玄門世家的弟子一個個都是明氣有成,恐怕除了有上好道訣法門,也有丹藥輔佐之功?上У氖牵种械に幭∩,只能在關鍵時刻吞服,不能隨意浪費,心下暗自打定主意,看來以后要多多注意丹藥的搜集,有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不過姜易并不知道,這瓶“玄元丹”在玄門世家也算得上是上品了,是王紹明為了穩他安心,又是想盡快得到真人機緣怕遲則生變,故而將這即使在外院世家之中亦是難求的丹藥贈予,確實沒想到姜易殺人奪丹連夜遁逃。
姜易吐出一口濁氣,再次寧神靜坐,此時正是一鼓作氣之時,又吞服一粒玄元丹。
正在姜易于山洞苦修同時,靈淵山主峰之一平陽峰山頂處,這里有一塊平整光滑的巨石,被稱作“望星巖”,每當旭日東升,霞彩云飛之時,于此處吐故納新,服食天地精氣,可抵得上山中其他所處數倍有余。
但是如此好地今日只有一人端坐于此,此人一襲白衣,年及弱冠,高冠博帶,面如白玉,雙目閉闔,呼吸吐納之間有絲絲縷縷白氣自七竅中飄出,粗如手指,形似彩帶,將他面容襯托的如仙人般縹緲靈動。
這是已然到了明氣第三層亦是最后一層化氣成真的境界了,只需找到日月精氣所化寶露變可開元凝神,入宗門內門修道。
能占據如此寶地的,同時又有著如此修為的外院也只有大師兄王紹明。
王紹明早課完成,吐出一口白氣,如箭矢般直沖一丈方才消散,這是他體內五臟六腑全部都煉的精如鋼鐵才能做到,傳說只修體魄的煉體士更是呵氣能摧石。
他仍是閉目不動,只喚道:“高勝。”
旁邊所立仆役立刻道:“回爺的話,高管事還未歸來。”
王紹明睜開雙目,不見任何喜怒的淡淡道:“嗯?”
那仆役嚇的立刻“撲通”一聲跪倒,磕頭發抖的說:“高管事自從去了姜易處確實至今未歸,奴才沒有爺的吩咐不敢亂動,也不敢打擾公子修行。”
白衣男子皺了皺眉,只說道:“去尋!
那仆役磕了個頭應了聲是,便起身離去。
王紹明靜坐思索,總覺心里有一絲絲不安,那高勝何人他是知曉的,平日狐假虎威借名作福,他并不在意,其一是他并不將這些上山修士看做同門,其二是高勝此人極為好用,做事謹慎能屈能伸極有眼力,素來極聽他的話 不敢有誤,應當早就回來等候,怎會突然誤了時辰。
莫非是那姜易作了什么妖?但是據高勝所言,姜易此人老實孤僻,又無主見,若不是實在太過頑固,早就應當得手才是。
莫非是那幾個世家也得了消息,據他所知如今這外院之中七大巨室之中葉林蕭楚都有子弟在此。
已是辰時,一把雪白玉劍在輕輕顫鳴聲中飛上望星石。
這是太靈飛劍,修道者可以用來遙遙傳遞信息,是青冥天宗內門弟子常用的聯絡手段,不過外院也備有一些,只是都掌握在大弟子王紹明手中,一般非急事不用,只是沒想到他為了真人機緣連這仆役也賜予了。
王紹明伸手接住,拆開玉劍上的書信一看,面沉如水,他猛然起身,朝著碧葉峰而去。
一路之上,不斷有入門弟子向他執禮問好,若是平常他都會淡淡回上幾句,可如今卻是半分心情也無,只以點頭示意。
從他的居所走向姜易洞府足有一個時辰的腳程,他雖心中震怒,但是好歹還能沉住氣,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端倪,只得如平常一般而行。
到了姜易洞府門口,那仆役早在一旁垂手而立。
王紹明看著緊鎖的大門,沉聲道:“怎么回事?!”
那仆役不敢抬頭,低聲道:“奴才發現李大不見人影,在姜易門外叫喊也無人應答,便趕忙通知了爺。”
王紹明臉色變得無比陰沉,他自袖中滑出一柄小錘,這是母親給予他的一件法器,名為“碎心錘”,專破飛劍及護體靈光。
他心中默念法訣,手掐法印,抬手一扔,口中叫一聲“去”。
那小錘放出淡淡紅光 ,往洞府大門一落,“砰”的一聲,連帶門后封門石條一起崩碎。
王紹明面無表情,收了小錘,步入洞府,四下一掃,這洞中半分裝飾也無,只有石桌一座,石墩兩個,地上分別躺著兩具尸首,一具是高勝,另一具自然便是那監視著李大了。
王紹明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熟悉他的人,卻能從他的眉目中看出那一股難以抑制的殺機。
這次機緣,本就是他王氏對其的考量,如今人影無蹤,若是失敗,怕是家中那些族老便要重新對他進行評價,那些已經得到資源外物分配恐怕就要重新對其他人傾斜,其他族脈的弟子又會蠢蠢欲動。
但是更為讓他憤怒的是,他被一個小小的螻蟻一般的記名弟子給耍了,藏拙這么久,卷了他的丹藥轉臉便跑。
王紹明視線如開刃的刀鋒一般盯著那兩具尸體,站在他身邊的仆役心中起了一股寒意,他連忙上前對著這兩具尸首摸索了一番,然后站起身小聲道:“回爺,他們都是被徒手殺死,尸身都被人動過手腳了,爺賜予的法器被拿走了。”
王紹明眼中的寒意越來越盛,仆役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他閉目平息了一會兒心緒,睜開眼睛后已經看不出情緒波動,他揮了揮手,冷冷道:“收拾一下,不要讓任何人看出這里發生的事情,請我六叔前來,再從家族招來兩人,日夜守在山下,若是那姜易回來立刻稟報,不要再出任何差錯,聽明白了嗎?!”
仆役抖了一下,應了聲諾。
王紹明轉身走出洞府,迎著東方升起的驕陽,他瞇了瞇眼睛,剛才那一瞬間著實令其震怒,他差一點就想動用家族力量把那姜易找出來挫骨揚灰,只是他轉念一想,這機緣所屬真人本就是宗門之人,機緣更是關乎門中的功法真傳,萬萬不能令其落入他宗之手,至于門中過了數百載為何不將其收回,其中因果錯綜復雜,卻不是他能夠想到的了。
那姜易隱忍至今,必是聰慧之人,如此道理不可能看不出,得了傳承機緣必然再回門中,姜易所想他一思量便也明白,必然是覺得得了機緣就有了同他抗衡的實力。
為了不出差錯,同六叔知予,以其玄臺境的修為,便不會再出差錯。至于他為何不怕是其他世家從中作梗,乃是這一機緣來自其母從老祖宗那處求來,幾乎再無其他人知道。
“我自問所行毫無紕漏,高勝素來行事謹慎,連李大都持有隱匿法器,唯一突破口便只有姜易了,也確實是我小覷此人,為此人老實本分的外表迷惑,不然再細細謀劃,從一個記名弟子手中奪得機緣有何難!蓖踅B明大恨,“好在六叔素來與我父母親近,不會泄露出去,母親當時暗示我多于六叔走動,怕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關乎這其中一二王紹明確是不知道,這一真人機緣宗門高層大多知曉,而以王家老祖宗的身份愿意告知其母,自然是宗門其他大人物賣了其一個臉面,除非與其不和,否則不會下場告知自家門人。
王紹明心中大定,姜易小賊,落到我手里,用你魂魄點了天燈,必叫你悔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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