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取骨作槌·二
甫一踏入東荒夔鼓震懾的海域范圍, 楮語便立即收了術(shù)不再浪費星韻。
她離開的那一方整整數(shù)十丈方圓的寬闊空間中,掌控法則的耀眼的金昴臨法印瞬間消失,被金昴臨控制的時間流速便也隨之恢復(fù)正常。
被取走尾骨的那頭夔牛,終于拖著半條斷尾直直從海面落下, 撲通一聲沉悶巨響, 墜入深遠無盡的海底。
方才楮語施展奔雷術(shù)引下的那許多道威力強大的巨雷盡數(shù)劈在它的牛首之上,才算強行破開了它身上的日月明光。破了這道護體的法光之后, 楮語用爭日匕撬開它尾上的鱗甲也不算難, 再從尾中向兩側(cè)一路徑直割開它的皮肉, 順利取出了最堅硬的那一截尾骨。
楮語帶著這截尾骨,快速返回尾宿九星臺。
劇烈的危意卻在一瞬狂涌而上!
“轟隆——”
雷鳴聲幾乎響在她耳側(cè)!
爭日匕與夔牛尾骨瞬間被毫不猶豫地收入玄字環(huán)中。楮語猛地提速, 以雙手共同結(jié)斗轉(zhuǎn)星移術(shù)法印,眨眼間接連閃現(xiàn)近十數(shù)下, 落到了十幾丈開外,同時登高了近十丈。
瞬移的同時她迅速向八方掃望一周,溫和的眉目早在險境中變得冷厲,現(xiàn)下這神色的冷厲更深許多。
原本圍涌在百丈中心海域之外的夔牛們——追進來了。
楮語先前第一次踏入中心海域,就已吸引了海域上的大半的夔牛尾隨。方才再返身沖出去擊殺夔牛取尾骨,毫無意外地使得幾乎所有圍在百丈中心海域外的夔牛都向她趕了來。
此時夔牛們昂首不止,巨大響亮的雷鳴聲不絕于耳,密集耀眼的雷光隨著夔牛們的吼叫之聲緊追她不斷落下。
“轟隆——”
“轟隆隆——”
楮語一邊憑借占星術(shù)對危險的感知,根據(jù)直覺施展斗轉(zhuǎn)星移術(shù)向尾宿九星臺狂奔而去,一邊腦中飛快思索起來。
夔牛們先前不入這一片百丈方圓的中心海域, 全然不像被什么結(jié)界攔住, 因為它們依然能夠召引天雷釋放到它們所在之處的約莫十丈之外。而它們未踏入此處中心海域之時,確實仍有不斷引天雷釋放在海域內(nèi)。
因而她仍認為它們原先不入百丈中心海域,是因為東荒夔鼓的震懾。
而現(xiàn)下東荒夔鼓的震懾居然失效……
只有一個變數(shù)——
她殺了夔牛, 取了夔牛尾骨。
不。
倒也不能斷定是震懾失效,仍極有可能是震懾范圍縮小,或也可能是無視了震懾、只追逐她一人。
她需要趕緊回到尾宿九星臺處,才可知曉此事究竟是如何。
而那在尾宿九星臺范圍內(nèi)的六名修士,目睹中年劍修被環(huán)繞東荒夔鼓的法光直接震得粉身碎骨后,又目睹楮語在眾多夔牛的包圍之中殺牛取骨,皆因驚撼而怔愣著。
此時再乍見她突然引著所有夔牛向中心而來,才猛地盡數(shù)回過神來。
然他們這般倉皇之間,也不知究竟該怎么應(yīng)對,只第一時間紛紛返身沖回各座星臺之上!
楮語引夔牛而來的動靜鬧得這般大,同處一片海域,不遠處的辛夷與追著辛夷打斗的兩名修士自然亦注意到了。
三人本踩著受東荒夔鼓震懾的中心海域的“邊線”而沒有向外處去,此時猝然得見整片海域上的幾乎所有夔牛都追著楮語闖進了“邊線”,咆哮著向所有人原本視為安全之處的海域中間的九座高臺奔去。
三人齊齊露出滿臉的驚愕之色,那兩名修士更一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攻擊辛夷的動作。
“我不欲與你們爭!”
辛夷這一句話已不知說了多少次,此時再一次極大聲地喊了一遍,而后全然不再管顧這兩名修士,施展她的獨特的御空之術(shù),身如飛花輕盈無比,飄浮般徑直向中心楮語的方向極力飛去。
已經(jīng)落回尾宿九星臺上的六名修士中,終于有人反應(yīng)過來,他立即指著楮語對周遭人大喊道:“攔住她!是她引來的夔牛!不要讓她靠近我們!”
然而即使百丈方圓看似著實不小,在這險絕境況之下,楮語還需要閃躲夔牛們召下的密集如網(wǎng)的天雷攻擊,也不過短短十幾息,便回到了海域中心。
幾乎是在那修士回過神來后叫人阻攔的話音落下之時。
因而這些修士們想攔她已完全來不及了。
有兩名修士剛落到高臺上,又迅速各自飛身遠離此處,遠離楮語,看樣子是要到海域的別處去躲避。
剩余四名修士則召出各自的防御法器或者符箓,沒有動身里離開,抱著希冀,希望留在星臺之上不會受到攻擊。
“轟隆!”
這一道大雷堪堪擦著楮語的宗服袍角落下,瞬間將那片衣袍劈得粉碎,碎塵四散開去,落入風(fēng)雨中消失不見。
楮語奮力最后一閃,終于落回了尾宿九星臺之上。
數(shù)不清的夔牛們?nèi)缏钠降匕爿p松立在浪潮翻騰的海面之上,圍涌在尾宿九星臺九座高臺的外圍,不再靠近。
只不斷地向楮語怒吼,昂首召喚天雷。
卻不似先前一般當即落下密集的天雷,只見海域之上漫天的陰云不斷向楮語所立的這座高臺處聚攏而來,愈發(fā)深沉、厚重,云層似隨時要落下一般。
無數(shù)深紫色雷光在這一處沉厚的云層之中閃爍起來。
它們竟如有神智的人一般知曉合力攻擊!
這是在聯(lián)合蓄勢!
然而楮語的玄字環(huán)中沒有任何防御法器,只有符箓。
符箓又幾乎都是從掛名師父畢君月離給予她的私庫中來的,辟如心魔境中使用的隔音符,但是也沒有一張防御效用的符箓,多是一些瑣碎的輔助性符箓。
因為她的這位掛名師父,作為十四洲幾乎最強悍的星修,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御。
不過即便如此,楮語卻也與那四名有防御手段的修士一般,穩(wěn)穩(wěn)地立在她腳下這座最高的星臺之上沒動。
她甚至沒有鋪展開星官準備施展斗轉(zhuǎn)星移術(shù),只大展星圖,燕頷藍法光大亮,室宿、房宿、張宿、尾宿、心宿五座星官皆環(huán)繞她緩緩旋轉(zhuǎn)著,四枚星子連成的房宿星官升在她身后半空。
她身姿筆挺地立于星圖之中,已完全不需要維持面色的冷靜。不論各種情緒在腦海之中如何咆哮,如此險境之下,這份沉靜疏冷的神色終于刻在了她的臉上。
她自然不是盲目自信,也更不可能是放棄抵抗。
不動,是因為占星術(shù)的感知令她覺得立在尾宿九星臺之上比逃出去更安全。
“轟!”
“商子!”
辛夷正正趕到尾宿九星臺附近,剛好見著這陰沉無比的高天之上,數(shù)不清的蓄了勢的天雷齊齊緊挨著,一并同時向楮語狠狠劈下!
整片天地都因這一瞬耀眼至極的雷光失去了所有顏色!
辛夷的臉上同樣大驚失色,腦中一片空白,只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猛地向楮語沖去,呼喊的聲音早就完全淹沒在響徹天地的雷聲之中。
辛夷從楮語身后趕來,這方向在楮語視線不可及之處,楮語自然也沒有在震耳的雷鳴聲中聽見辛夷聲音。
但她瞬間心有所感,猛然側(cè)目望去,心中不可抑制地驟生訝意。
她敢毫不動搖地立于星臺上,生“受”這一瞬所有夔牛蓄勢引下的天雷,是因為她相信占星術(shù)。
可這小妖竟敢這般沖進來……
然而楮語的手指只在她側(cè)目的瞬間顫了顫。
終究錯失了運星韻結(jié)印施展房宿碎星塵法術(shù)擋住辛夷靠近她的時機。
不過這一份錯失時機,也確沒有給她帶來半分危險。
一朵化大的巨大辛夷花猛地倒綻在這座最高的星臺之上,一片又一片桃紅色的花瓣落下,瞬息便將楮語層層包裹起來,盡數(shù)收攏。
同時一聲沉悶的巨響,整座星臺,或者說是錯覺一般地,整片天地都震了一震!
留在其他星臺上的四名修士的心皆高高提起,整個人顫抖不已。
然而預(yù)想中的高臺粉碎與血肉橫飛并沒有出現(xiàn)。
尾宿九星臺之上分明沒有任何結(jié)界,那些蓄滿了勢的威力巨大的天雷卻在百丈高處就落不進星臺!
它們像是與什么無形的力量相撞,化成一圈寬闊不知幾許的雷光,猛地橫向震蕩開去。
掃蕩整片海域。橫斬風(fēng)雨。
楮語穩(wěn)穩(wěn)立在化大的辛夷花原身中,眉目的冷厲終于在無所察覺間褪去了幾分。
將她完全包裹住的這層層花瓣看起來著實脆弱,且分明沒有一片皆在不斷地顫抖著,她身處其中,能夠感受到辛夷花傳來的盡是驚慌與懼意。
可它卻又死死收攏著。
此時天雷已消散,它都還沒緩過來。
只與辛夷道過一句話的楮語終于開口,只是她自己也暫時分不清此刻語氣的溫與冷:“沒事了。”
咆哮的風(fēng)雨浪潮聲與夔牛們不肯斷絕地引下的雷鳴聲皆被密不透風(fēng)的花瓣擋在外面,雖依然響亮,但楮語的聲音在花瓣環(huán)裹中的這一方極小的空間內(nèi)同樣十分清晰。
她話音落下,整朵花最后顫了一顫,才有些茫然地將楮語松開,顫巍巍化為人形。
雙腿還未化完著地,膝蓋已難以抑制地一軟。
楮語當即抬手,穩(wěn)穩(wěn)扶住辛夷。
另一只垂在身側(cè)手同時捻訣結(jié)印,那枚在辛夷向她沖過來時被她壓下的碎星塵法印終于順利結(jié)現(xiàn),升起一圈近一丈高的水幕將二人所立的這座星臺包圍起來。
但她只那么一句,也只那么一扶,施展碎星塵之時與施術(shù)之后都沒有看身側(cè)的辛夷,而是將目光落向其余幾座星臺。
尾宿九星臺九座星臺,除了離楮語最近的這一座原先辛夷所立的,剩余七座星臺剛好各立一名修士。
楮語沖出此處中心海域去百丈外取夔牛尾骨時,本有七名修士留于此,兩名修士追逐辛夷。
現(xiàn)在少了兩名修士。
一名修士是剛剛起身飛離星臺,企圖遠離楮語躲避危險,卻沒能成功躲避夔牛們引來的密集的天雷,葬身于天雷之中,墜落海底。
另一名修士是她原本就有所留意的中年模樣的劍修,一身衣袍雖然破碎不堪、皆是血跡與焦灼雷痕,但她早就在掃望海域之時,認出他是萬劍閣的劍修。不過不知為何而死。
“竟混進來個妖修!”
夔牛聯(lián)合蓄力的巨雷消散,猛然反應(yīng)過來的修士旋即側(cè)目,滿臉驚愕地指著辛夷大喊。
辛夷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究竟是怎么敢在那道看著就能將她直接劈得灰飛煙滅的巨雷下,直接沖進來化成原形將楮語裹住。
她只是知道楮語對師父非常非常重要,而沒有師父就沒有如今的自己。所以楮語對她來說甚至比師父更重要。
但化形包裹住楮語的時候她確實害怕得要死,怕得幾乎神志不清。直到聽見被她包裹住的楮語與她說沒事了的那道溫和沉靜的聲音,似乎有玄奇的撫慰心神的力量,她才終于迷迷糊糊地回過些神來,迷迷糊糊地化回人形。
此時聽見其他星臺上陌生修士的這聲“妖修”,她才算真正完全回過神來。
于是又下意識地要將被楮語扶住的手抽出,再次施術(shù)飛離被楮語升起的水幕護住的這座星臺。
卻被楮語拉了住。
夔牛們見著天雷落不進星臺,頓時愈發(fā)憤怒,它們好像根本不會力竭一般,吼叫之聲比先前更響亮數(shù)倍,震徹天地,鍥而不舍地引雷劈下。
且不只楮語所在的星臺,尾宿九星臺九座高臺盡數(shù)被籠罩在陰云與密集的雷光之中。
九座高臺都在因天雷在高空的撞擊而不斷地震動著。
碎石簌簌。
那幾名修士立在因天雷而不斷震動的星臺之上,竟又似乎忽然拋去了境況之險,齊齊面向楮語,各色法光再一次在他們手中亮起,卻似乎還是忌憚她,只蓄力在手中,以不可置信的語氣大聲傳音道:“商子怎能與妖修為伍!”
楮語被眾星子連成的形狀各異的星官環(huán)繞著,脊背筆直地立在寬闊的星圖之上,星圖的燕頷藍法光與她濕透的宗服的燕頷藍色交織混融,四面還有透明的水幕環(huán)圍。
她只神容淺淡地看那出聲之人一眼,運星韻傳聲,疏離冷漠:“這九座星臺抵不住多久,諸位還是顧好自己,想想如何破局,莫與我糾纏這些無意義的事。”
她說完便不再言,沒有告知任何與東荒夔鼓相關(guān)之事,也沒有告知半分她推測的破局之法。
既入此地,便是競爭者。
不論他們識不識得東荒夔鼓,她都不會告知。
開口提示也只是希望能免去此刻的麻煩,少一人糾纏攪擾她也好。
“商子……”辛夷的聲音終于響起,仍然干啞,并還透露著大驚大懼之后的虛弱。
“待著別動。”楮語直接打斷,依然沒有看她,也依然沒什么語氣,只淡淡道,“注意著他們。”
辛夷心中驚訝又驚喜,先前的懼意瞬間盡數(shù)消散殆盡,竟恢復(fù)了最初靈動的模樣。
并再次激動起來。
但她剛欲開口應(yīng)下楮語的話,又旋即閉了嘴,忽然顯得十分拘謹?shù)嘏c楮語同立于這一座高高的星臺之上,依楮語之言,警惕地看向其余七位修士。
夔牛尾骨終于被楮語自玄字環(huán)中取出,再次落入手中。
猛烈的暴雨早已在那短短數(shù)十息間便將骨上殘留的血肉全部沖刷了干凈,露出這一截獸骨完整的模樣。
骨身并沒什么特殊之處,只泛著十分淺淡的青色,以及堅硬得連爭日匕都難以在它上面落下劍痕。
以骨作槌。
楮語沖入夔牛之中,耗費許多星韻順利取到了這一截尾骨。
然此時此刻握著它,心中卻又忽然隱隱覺得不對。
整片天地盡是震耳不絕的雷鳴之聲,夔牛們鍥而不舍地引雷。
楮語視線余光之中,可見腳下的高臺被天雷沖擊地不斷震動著,臺面與臺身上本就存在的那些斑駁的裂縫極其明顯地在不斷加深、變寬。
楮語握緊獸骨抬眸,果斷向東荒夔鼓鋪展開星官,星韻從指尖源源涌出,金光熠熠的斗轉(zhuǎn)星移術(shù)法印同時結(jié)現(xiàn),她身影迅速一閃,自原地消失不見。
時間緊迫,不宜費時深思。
先且一試!
“轟隆——”
甫一踏出星臺,數(shù)不清的天雷便齊齊向楮語狠狠劈來。
夔牛們的怒吼聲也變得愈發(fā)巨大。
楮語神色冷厲,無所動容,全心神投入占星術(shù)的感知中,幾乎嫻熟地飛快閃現(xiàn)在各枚星子之間躲避著天雷與夔牛們甩尾卷起的高大巨浪,只留下燕頷藍色的殘影落入雷光與浪潮之中。
闊大的星圖法光再次大盛,七枚星子連成的昴宿星官再次高升至她身后。
隨著幾息之后她落身于東荒夔鼓之前,金光熠熠的金昴臨法印同時結(jié)成。
瞬時,以楮語為中心的這十幾丈方圓的空間之內(nèi),風(fēng)雨浪潮與雷鳴之聲同時盡數(shù)息去!
追隨她的密集如網(wǎng)的天雷亦皆隨著凝滯的時間而被定在各處半空!
楮語眸色沉冷,一邊以左手運星韻維續(xù)昴宿金昴臨一重法術(shù)威效,一邊以心念維續(xù)斗轉(zhuǎn)星移術(shù),使自己懸停在空中。
而后,她毫不猶豫地爆運星韻,裹于緊握在右手中的夔牛尾骨之上,猛地高揚右臂,向著東荒夔鼓泛著淺淡日月明光的青蒼色鼓面狠狠擊去!
“轟!”
獸骨尚未擊到鼓面之上,便被陡然大盛的日月明光同樣狠狠地彈拒開去,連帶著將握著獸骨的楮語也狠狠擊退!
楮語早有防備,緊咬牙根,以顫抖的手死死握住獸骨,不讓它從手中脫落。
同時施展斗轉(zhuǎn)星移術(shù)飛快閃現(xiàn)在星子之間,迅速返回尾宿九星臺,落身于高臺之上。
“轟隆——”
“轟隆隆——”
楮語離去收術(shù),掌控那方空間的金昴臨法印自然消失。天雷再次落下。
夔牛們的怒吼聲也愈發(fā)密集響亮。
“商子!”辛夷慌忙扶住險而又險地穿過天雷之網(wǎng)、剛剛瞬移回到臺上未立定的楮語,滿臉俱是驚慌之色。
卻全然不知自己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原本在近百丈高的高空中被星臺發(fā)出的某種無形力量而阻擋的天雷,此時已漸漸向下逼近了二三十丈。
腳下的星臺因天雷的沖擊而震動得愈發(fā)厲害,臺身與臺面之上的裂痕肉眼可見地深了、寬闊了許多,更大更多的碎石從臺上的邊角脫落,墜下無盡的深海。
顯而易見,尾宿九星臺這無形的力量無法永遠阻擋攻擊。不消多時,九座高臺便將在天雷的沖擊下坍塌。
再也不能護住任何人。
楮語在辛夷的扶住下迅速穩(wěn)住身形立定,并咽下自己生生受下東荒夔鼓的護體法光而導(dǎo)致直接上涌至喉間險些噴出的血。
而后,她抬起不受控制的仍顫抖不止的右手,目光落在手中死死保住的這一截夔牛尾骨之上。
然而遍尋腦海,也再無任何所見所聞所學(xué),能告知她究竟具體該如何將這夔牛尾骨變成夔鼓之槌。
思緒本就紛亂,響徹天地的雷鳴之聲更是太過吵擾,猛烈的風(fēng)雨也似乎將她擊打得有幾分神志不清。
她當即給自己施了個清星術(shù)。
句陳大星乍現(xiàn)于識海,耀眼的星光落在識海中的每一寸,使她瞬間恢復(fù)清明。
楮語不再多作任何思索,只挺直脊背,聚精凝神,抬手捻訣結(jié)印。
六枚星子連成的張宿星官高升而起,金色流光隨著快成殘影的捻訣之勢飛快閃過,順利結(jié)現(xiàn)成一枚金光熠熠的見術(shù)法印。
她立即閉眼再睜,冷靜地看向右手中的夔牛尾骨。
骨身泛淡淡青色。
與未施術(shù)時所見一模一樣,沒有任何不同之處,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啊!”
立在尾宿九星臺中最低的那座星臺上的修士忽然大喊一聲。
然而他只來得及撐起防御法器,其他什么法術(shù)也未施展出,便已連人帶法器一齊被沖破他那座星臺的阻擋之力而落下的密集的天雷劈得粉碎!
血肉都不見,直接化成飛灰!
那整座星臺也終于崩塌!
剩余幾名修士見著,大驚失色,卻依然沒有人想法子破局,也沒有再撐起什么別的防御法器,而是竟紛紛將目光投到立于最高的這座星臺之上的楮語與辛夷身上。
以及離她們二人僅一丈處的空著的那座第二高的星臺上。
辛夷謹遵楮語之言,一直聚精凝神注意著這些修士們的動作,此時立刻上前一步站到楮語前方。
楮語身材清瘦,辛夷身為花妖,化作的人形身材更為瘦弱。
但她便這么穩(wěn)穩(wěn)擋在楮語之前,與楮語一般脊背筆直。
楮語于是沒有抬眸,不過看著手中夔牛尾骨的眼底盡是晦色。
星行術(shù)、斗轉(zhuǎn)星移術(shù)、注火術(shù)、易水術(shù)……
淬室守星術(shù)、碎星塵、奔雷術(shù)、洗心術(shù)……
已學(xué)會的所有法術(shù)一息之間在她腦中接連閃過,尋找著能夠破解這一困局的那一道。
如何才能將這截夔牛尾骨變成能夠不被東荒夔鼓護體的日月明光反斥、成功擊響東荒夔鼓的鼓槌?
可是她施展見術(shù)也看不出它的關(guān)竅所在……
楮語猛地抬眸。
見術(shù)!
鏡君手書中道,見術(shù)一重可以見不可見,二重可以點靈、開天關(guān)……
那么直接施展見術(shù)二重或許可以將這一截尾骨變成鼓槌!
然下一瞬她眼中的光又黯了黯。
見術(shù)第二重同樣沒有法訣。她尚未領(lǐng)悟。
剩下的幾名修士最終還是暫時放棄攻擊楮語,選擇先搶占他們各自的星臺。然而他們剛準備動手,又有一座星臺被天雷擊潰坍塌。
那座星臺上的修士瞬間被巨大的天雷吞沒,如先前的修士一般直接化作飛灰,消散無蹤。
眨眼只剩下五人。
連楮語與辛夷所立的這座最高的星臺之上,天雷也已逼近她們上空四五十丈處,黑云沉沉如墨,隨時要與天雷一并落下。
臺下海域中的夔牛們吼叫聲不絕,憤怒無比。
辛夷仍擋在楮語身前,緊張地看著終于欲與她們爭臺的五名修士。
楮語淡淡看辛夷一眼。
旋即將所有的心神盡數(shù)收回,凝神,抬手重新結(jié)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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