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玉簡刻訣
此筆名為善成筆。
是她幾日前在云上城玄字精典行一眼相中的一件法寶。
設計秦云英火燒寶行使得昆侖北斗峰賠付寶行損失之后, 寶行掌柜直接將它贈予了她。
此筆當時在寶架上標注的品階為上品靈寶,后來她小心地試了試,沒有如幽天官煉器堂那些靈寶級別的法器一般被她注入的星韻毀壞, 可稱意外之喜。
若功法法訣不可直接以尋常刻寫文字的方式刻寫下來, 那應當就是需要借助法器以“聚力”。
即借助法器來聚住她運使的用以刻寫法訣的力量,使法力免于流失, 同時也能保持刻寫法訣時法力的穩定。
楮語剛才在識海中的心法玉簡上刻寫法訣時, 雖然同樣也是凝神直接聚星韻為筆,卻能夠成功將法訣完整刻寫下來,應當是因為心法玉簡種在她識海中, 與她的聯系頗為緊密, 所以刻寫法訣的法力幾乎不會流失、能夠保持穩定。
而在外物玉簡上刻寫法訣, 玉簡與她的聯系薄弱, 即便品質佳良,也不可能如種在識海中的心法玉簡那般上乘并且合適, 故而法力極易流失。
不穩定的法力難以完整刻寫法訣,她強行刻寫更是直接將玉簡給毀了。
如此一番, 她便想起了借助法器聚法力的方法。
而這法器,首當其沖自然是筆。
刻寫法訣之事, 與符修畫符有幾分相通的道理。
符修畫符的過程中不僅要保持法力的穩定, 還要保證畫符時所用的法力能夠留在符箓中,符成之后, 旁人用符才可順利激發符箓的威效。
故而畫符極其需要借助法器以聚力。
最常見、效果最好的法器就是筆。
所以楮語取出了善成筆。
不過她當下也只有這一支筆, 拿不出別的。
真實的玉簡如識海中的玉簡一般也是可以展開的。
楮語拾起一枚新的空白玉簡,施展星行術附星韻于其上將它打開,放置在身前的榻上。
而后持筆抬手,凝神將星韻注入善成筆內。
感受星韻在善成筆中流轉的同時, 心中腦中雜念皆去。幾息之后,只剩下她要刻寫的法訣。
她垂眸看著空白玉簡,卻是一副近乎目空無物的模樣——便是此刻了。
手腕一動,毫不猶豫地落筆!
日色愈發昏暗,夜幕漸落,換成了屋中燈火映照楮語額間淺淡的天印。
隨著她流暢且穩定的落筆之勢,天印閃爍得愈發頻繁,而那原本極其微弱的金光在閃爍中漸盛,愈來愈亮,昭示天印主人此時所施之術的威效之強,并趨于穩定。
毫筆筆尖也泛起星芒似的金光。
分明持筆之人是第一次御使它,所行的刻寫法訣之事還是連元嬰修士都難以輕易做到的,但它與她之間卻生著一股非同尋常的默契。它牢牢地聚住了她注入的每一絲星韻,她穩穩地將注入的星韻通過它的每一根細毫落到玉簡上,刻寫成文。
長夜降臨,高峰之頂靜謐無比,只剩屋內熟睡的咬夜貍發出的長而低弱的咕嚕聲與四處跳躍的燈火發出的細微的噼啪聲。
將近整整半盞茶之后,楮語猛地收力,善成筆直接從瞬間松開的手中落到覆住她盤起的雙腿的宗服上。
她抬眸遠望窗外,迅速放空心神,克制著略大幅度地呼吸,調節自己的氣息,運轉星韻補充體內的力量。
比之識海中的心法玉簡,在這與她幾乎沒什么聯系的空白玉簡上刻寫法訣,難度更增加了許多。
不過,她終于成功了。
楮語調整了好一番,才垂眸看向身前展開在榻上的玉簡。
原本空白的玉簡之上,落下了一大串冗長復雜的類字圖案,如真實的筆墨書寫下來的一般,又泛著若有若無的金芒。
她重新拾起善成筆,運星韻注入筆中,補充上這第一道功法的名字:淬室守星術,一重。
室宿是楮語點亮的第一座輔星星官,也是步天祖師鏡君的主星。
《鏡步天歌》中的淬室守星術一重可以同時淬煉神識與筋骨,現世流傳下來的卻只能淬煉筋骨。故而,她將此術作為第一道傳承。
善成筆的筆尖亦泛著微弱的金芒未散。
現世無人知曉,這道法訣,此筆并非第一次刻寫。
楮語補充完淬室守星術一重的其他內容,握著筆垂手停下來休息了一會。
待狀態恢復得差不多之時,重新抬手提筆,凝神注入星韻,刻寫第二道法訣。
-
長夜飛逝,旭日東升。
楮語完全停筆合上玉簡之時,已是翌日清晨。
“喵嗚~”烏云的叫聲立時響起。
它半夜就醒了,但是感覺到楮語狀態緊繃,雖然未開靈智,也知曉它應該不能打擾她,便安安靜靜地窩在她左手邊,只偶爾耐不住時偷偷拿腦袋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此時迅速發現了她狀態的松懈,終于釋放天性,整只貍滿床榻翻滾躥躍起來。
幾息間,烏黑的身影又從床榻上飛到了整間屋子的各處。
楮語只看了烏云一眼,沒管它。
刻寫功法法訣比修煉累上許多,她此時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給自己施了個去塵術后,收了玉簡起身下榻,走到桌邊坐下,捻起昨日斛初為她做的糕點吃了些,將一壺酒盡喝了。
飲酒之后,渾身的疲憊感莫名就散去了許多。
烏云醒了,懷玉也醒了。但他幾乎一動不動,仍以化小的蛟身纏在楮語腕上,沒有半點化為人形的念頭。
只睜著蛟目,目光懶懶地轉了轉,不知最終落到何處。
楮語現下筑基八層,耳目闊達,列宿峰又是她的居所峰,這般坐在屋內,不必凝神,便能知曉有人在這峰頂她的屋舍外竹林中行走。
她半倚著桌子,轉了個向,一邊休息等待一邊看著烏云滿屋子亂跑。
約莫半盞茶后,她起身向屋外走去。
烏云玩得雖瘋,卻十分迅速地跟在她后面出了屋子,將陣地轉移到屋外。被丟在玄字環角落里冷落了好幾日之后,它很是害怕再與她分開。
楮語停步,立在古松下。
視線中來者二人,剛剛穿越竹林,離古松不過十幾丈距離。
斛初微低著頭領先半步,又退在石子路的一旁,作引路模樣。
后面那人姿態閑散,握著一本不知為何的書卷。現下徹夜刻寫法訣后飲了酒的楮語與他頗有幾分相像,不過他更顯悠然,如從周遭輕薄縹緲的云霧中踏出的野鶴。
“小師妹這是又修煉了一夜?”游畏秋見著楮語出來,莫名覺得她這狀態分外熟悉,立即想到了初見時她就是徹夜修煉。二人在門中算是比較親近了,因而他語氣熟稔,言辭幾分隨意,“沒記錯的話,師妹昨日傍晚才剛回宗門。一回來就埋頭在列宿峰修煉,這般努力,讓其他同門如何自處?”
斛初跟著游畏秋停步,無聲與楮語見禮,得到楮語目光回應后悄然轉身離去。
“我見師兄倒是依然悠閑。”楮語亦頗為隨意地應游畏秋,神色溫靜,語氣輕和,“不知師兄見我這般,可有感到幾分羞愧?”
游畏秋搖書卷的動作頓了頓。
他覺得自己真是奇怪,原先一個不近舟就算了,如今還來了個小師妹,而他凈湊到這倆人面前自討言語的苦吃。
他干笑了聲,權當沒聽見,徑直換了個話題:“師妹這一趟云上之行當真是萬分精彩。云間踏星子而行,與北斗小商君斗法火燒寶行,瓊閣會不僅拿下定雷鐘,還從小商君手中奪回了振天鈴……還有東荒夔鼓,不曾想世間竟真有這件法寶……”
他頓了頓,笑容已恢復自然,神色如常閑愜,語氣顯勃勃興致,繼續道他所聞:“奪了寶還不算完,瓊閣會后又在重霽主街當著上萬修士的面帶走了只炎洲大妖!聽聞昨日還是施展玉衡垂云翼飛回的列宿峰……十官弟子口中俱是師妹的名字,談論聲徹夜不休,我窩在邀月谷深處也能聽見。”
“《玄元仙鑒》風云榜上都幾乎寫不下師妹的這些風云事跡呢!”
楮語靜立著,聽游畏秋說她經歷的這樁樁件件事,有幾分淡淡的恍如隔世之感。
昨日一日,竟是如此漫長。
她應得自如:“師兄聽聞得倒是全。”
游畏秋四下望了望,卻只見著一只滾得滿身塵土的咬夜貍的影子。
他上前兩步靠近楮語些,目光往她身后的主屋內探了探,略略壓低聲,好奇道:“師妹那位大妖好友呢?”
楮語雙手垂在身側,宗服袖袍寬大,將手皆遮了住。
她看著游畏秋,笑得淺淡,聲音亦輕了幾分:“師兄想見?”
游畏秋一見她這模樣,下意識就要后退一步,但著實好奇,又忍了住,眸子發亮:“可見否?”
楮語未應,而是先道:“他昨日傷了人。”
神容溫靜,語氣平淡,叫人聽不出什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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