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弟子 “太微楮語與華山第一劍竟在……
街上十分吵擾, 然二人說話聲卻都只同平日清閑時大小。
楮語雖與第一劍差了兩大重境界,可她的修為比同境界的尋常修士高出太多,耳目分外明達, 加之第一劍似乎隱隱運了靈力附于聲, 一字一句皆清晰入她一人耳中。
她雙手持鏡, 指腹輕壓在鏡身暗紋上,聞問, 指尖無意識地微抬, 點了點鏡身。
雖相識日短、接觸也少, 但根據傳言與她的觀察,第一劍的性子看起來不喜閑談。主動問起她設課之事,自然令她生起一點疑惑。她倒是也立即有了些猜測,此時確是徹底明了了。
“并無不可。”她啟唇應下,“不過, 月底道友應當已經回岱洲了罷?”
“嗯。”
楮語溫聲, 夜行令變換的少女音色較軟, 聽起來如云水般柔和:“勞道友往來一趟。”
第一劍自是如常冷聲,平平無緒:“洲陸間門有傳送法陣,我御劍一日便能到太微。”
楮語于是頷首:“好。”
她這般應著,心中不由想起了先前乘坐定一真君的法器壁守千機變換的木舟時, 從傳送廣場飛到落雁澤花了兩三個時辰。
除了萊洲, 各洲皆有傳送陣,不過只有中洲建有東、西兩座傳送廣場。她當時是在中洲之西,太微落雁澤位于中洲之北,但不是極北,且算是中洲之北的最南方。
第一劍若來太微,需從華山自北向南橫越整座岱洲, 再從中洲之西的傳送陣廣場飛往太微。
定一真君乃分神期大能,第一劍當下結嬰不到百年,一日內能到太微,可見其修為之高深。
而她自己……迷霧雷澤中已與第一劍同行過一次,昨日施術從太微飛到中洲之中的云上,花費半個時辰左右。先前帶懷玉逃出時,施術全速御空,竟只花了一刻多鐘便到落雁澤。
這翼宿的玉衡垂云翼,當真是強大。
她自然不妄自菲薄,心中也為自己實力提升的迅速而悅。
第一劍的聲音又響起,問得直白而明確:“道友用振天鈴所施法術,名為‘金昴臨’?”
清寒入耳,喚回楮語這一瞬又沒有克制住發散到了法術上的思緒。
“是。”她斂了思緒應答,心中并不意外他的問題,此番也沒有等他再次發問,主動道,“昴宿功法金昴臨……”
然而才剛說了幾個字,一股異樣的感知乍然生起!
這感知完全不似危險,十分古怪。
但楮語已瞬間門止語收聲,毫不猶豫地抬起一只手來結印!
燕頷藍色法光隨著闊大星圖向外猛地蕩開,直將整條長街橫向鋪滿,數不清的星子在縱橫交錯的瑩白細線間門亮起,眨眼匯成八座完整的星官,星光耀耀,閃爍不斷。
眾星環拱楮語之時,昴宿七枚星子一閃消失。
第一劍身為元嬰,知覺自然卓越,但這突變卻并非危險,且是在楮語那側而生,所以他出手竟慢了楮語一分。
她捻訣之勢已畢。
昴宿星官與結成的金色法印同時現身。
星官在楮語身后半空,法印在她身前,法印金光幾乎貼著她另一只手所持的寶鏡而落。
金昴臨威效霎時鋪占以楮語為中心的一丈方圓的空間門,她身側的第一劍當然也陷入其中。
他眸中似萬年不化的冰霜般的顏色終于微微變了一變。
熟悉的感覺瞬息將他包裹其中。
雖然她的話被突生的變故打斷,但他可以肯定,她此刻施展出來的法術,這就是他這幾日深刻在心的、她剛剛說出口的“昴宿功法金昴臨”!
二人靠長街右側而行,他在左,她在右。此時,他伸出的手臂從她身后繞過,正與她抬起施術的右臂相擦而過。
他也感知到不是危險,故而沒有召劍,只下意識地將手伸向那變故所來之處,渾厚的靈力已運到掌心,絕對能夠替她推開那未知的事物。
但她的知覺與反應著實快得驚人,法術威效已奪印而出。
他聽見熙攘喧囂的長街驟然息聲,她與他所在的這方空間門里的時間門仿佛凝滯住了,約莫一丈外的修士們正如常對著他們顯露出各種大驚之色,與他們同在這一丈方圓內的幾名修士卻像是完全靜止了住,雕像般幾乎一動不動!
沒有至寶金鈴的加持,此刻這道金印倒未能如重霽主街那次一般讓高了她整整兩重大境界的他也陷入靜止,但他離她太近,同樣被法術威效生生影響了七八成!
他感覺到體內的靈力極其順暢地涌到掌心,但欲從掌中釋放出去,卻變得極其緩慢。他渾身的其他動作也是如此。
靈力未能及時釋放出去,倒也使得他看見了這突生的變故究竟為何。
三只男子的手與它們的主人一并近乎靜止地停在楮語右側,三只手皆呈伸探之狀,那姿勢瞧著,似是——
想搶她手中所持的寶鏡。
第一劍目無波瀾,視線上移。
他并不意外地看到了三張陌生的男修面孔。
卻意外地感到了古怪。
楮語的反應與捻訣施術太快,這三名“小賊”臉上的神色都還未來得及轉變成驚訝,便被她的金昴臨掌控了住。
故而他能清晰地看到他們臉上的……
期待、激動、欣喜、好奇之色。
沒有半分為賊的緊張、心虛或者奸黠之色。
若他不是生性冷漠且數百年面無表情慣了,此刻應當會蹙眉。
但他沒有。
楮語既然已經控制住場面,他便收回靈力,并將視線轉向了她身前的那枚金色法印。
目光擦她側臉而過,忽然滯了一滯。
她明明施展的是金昴臨,沒有破解夜行令上的易容法術,但他這一瞬恍惚竟看到了她的本貌。
她周身的無數星子將他也環繞其中,金色星芒壓過了長街的燈火,描繪她絕筆般的輪廓。
再盡數落入她明亮的眼中。
施術時的她渾身氣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即便她施展的不是斗殺之術,即便夜行令將這氣息壓制了大半,但他離她不過咫尺,著實太近了,故而依然能極其清晰地感受到這股氣息。
灼灼勝火,耀耀勝星。
如出鞘的利劍發出的那股凜冽之氣,勢不可當。
叫他目光不由一滯,古井般的眼底也不由再生起一絲波瀾。
“星圖!星修!”
金昴臨所掌控的這一丈方圓空間門外,修士們紛紛停步側目,驚呼聲迭起。
-
片刻之前。
長街熙攘,但沿路修士都下意識地因第一劍渾身的深冷氣息而與他保持著幾步之距,不靠近他。
如此一來,楮語與第一劍同行便顯得更加引人注目。
原本第一劍孤身以本貌行走長夜街中,多年來大多修士都已習慣。此刻,屬實有些忍不住與就近之人私語起來,也不管相不相識了。
“華山第一劍竟與女修同行?我沒看錯罷。”
“道友,你認識那女修嗎?”
“這我如何識得……不過瞧著這衣著打扮,與我們身上的制式倒挺像。應當是此次因夜行令而變換后的模樣吧?”
“第一劍不是向來獨行,此次怎么……”
“夜行令可以在長夜街中使持令之人變換體貌,莫不是借此私會?”
“哈!是與不是,道友不如直接上前去問問?”
“那多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與第一劍不相熟的修士們即便生起好奇之心,興致上來克制不住私語幾句,幾句后仍各自散入人流中,無疾而終。
不過……巧得很。
華山有三名筑基弟子想了個會面的方式,約好了今夜在長夜街中同行。
三人本都是男修,因夜行令而變換的模樣也剛好都是男修。
此刻,恰撞見了第一劍。
三人在一處樓閣的二層月臺上,中間門那名華山弟子最先看見,忙激動地扯住身側的兩位同門,小聲:“問仙師兄!”
“哎!做什么做什么!”一人剛踏出半腳準備返回樓閣中,被硬生生拽了回來,一邊轉頭一邊道,“你如此激動做什么?問仙師兄不是早就以本貌行走街……”
他轉過頭來的一瞬,頓了住。
遠處街上,他口中那以本貌行走街中的問仙師兄正與人同行,并微微低頭,似乎在交談著什么。
凝神看去,依然、確實、當真是他們面無表情的問仙師兄。
另一名被扯的弟子揉了揉眼,猶疑道:“師兄身邊那位……是個女修吧?”
最先發現的那名弟子當即不客氣地往他腦袋上敲了下:“這般身姿相貌,不是女修是什么!”
徹底轉過身來、方才頓住的那名弟子接道:“那女修手上拿著……一面鏡子?”
“咦?”中間門的弟子松了手,轉了注意力,目光下移,“這是什么,她的法寶嗎?十四洲可有何人以鏡為法寶?”
被敲了一下腦袋的弟子反手往中間門弟子腦袋上也敲了一下:“這如何能看出什么來!說不定是今夜在街中剛購得的寶物呢。且若是因夜行令而變換后的模樣——”
他拖長話音,而后扯了扯嘴角,“男修變成女修也未嘗可知。”
“……”
長街人極多,樓閣中也不少,但此時此處月臺上倒恰只有這三名華山弟子。
三人齊齊啞口,一瞬陷入靜默。
幾息后。
左側弟子緩緩問道:“若我們去詢問問仙師兄,他會直接告知我們嗎?”
三人又默了默,右側那名弟子接道:“這……師兄會回答我們這等沒有意義的問題嗎?”
“應當不會……”中間門那名弟子接下,但他話鋒一轉,道,“不過,若想知道同行之人是誰,倒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他身側的兩名華山弟子齊齊盯著他。
三人面面相覷,古怪地眨了眨眼。
“那就……”
“試探一下?”
“雖然不大可能,但萬一惹得師兄生氣,出去后屈尊與我們論劍……那可就真賺大發了!”
-
時間門回到變故發生的那一刻。
“第一劍!”
“星官!他身側這是星修罷!”
處在被金昴臨所控的那一丈方圓空間門外的修士們呼聲不斷。
“好大的星圖!這得有四五丈方圓了罷!”
“這是什么法術!第一劍與他身側那幾個人怎么竟如靜止了一般!”
“一二三四……八座星官!”
瞬間門,明明只數出了星官的數量,眾人卻當即斷定了施術之人的身份。
“太微商子!”
“太微楮語!”
滿街人群立時沸騰起來,徑直拋卻楮語忽然當街施術的原因。
并自此刻起,掀起了十四洲好事修士的新一波熱議風潮。
“太微楮語與華山第一劍!”
“二人竟在長夜街中結伴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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