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訊通器雖然聯(lián)絡(luò)很快，無論文字還是影像，都不如面對面交流更加易感，尤其是出現(xiàn)大事件的時候。而現(xiàn)在換體逃離地球這件事情已經(jīng)達至一個從來未有過的動量。

　　人群的自發(fā)聚集，讓市政廳倍感緊張，在任何時代，烏壓壓一片的人群，就算默默站在那里，也代表著強大的力量。

　　市政廳里有人建議停止交通工具，試圖阻止或延緩居民出行，否則人群聚集一旦聚集起來，市政廳面臨空前的壓力。

　　建議很快被采納，所有的民用穿梭艇立刻都被限制啟動。這非常容易做到，只要根據(jù)居民交通法案里第A35.6.2條“行政機關(guān)可以根據(jù)交通影響實時分析及影響評估來有效組織交通工具的運行”來執(zhí)行就行。

　　穿梭艇是替代一百多年前汽車的新一代交通工具，與汽車最大不同是，穿梭艇沒有了四個輪子，不用在路上跑，采用了次反物資發(fā)動機后，穿梭艇是超低空飛行器，靠達米波衛(wèi)星定位導(dǎo)航。

　　這樣一來，平面道路的容納能力限制在立體空間車道上，就完全不存在了。穿梭艇實現(xiàn)全自動駕駛自動避撞，輸入目的地后，穿梭艇自行執(zhí)行城市智腦規(guī)劃的線路高度，快速安全到達目的地，下來后穿梭艇會自動停泊在最近的泊艇場，交通事故也再也沒有了。

　　如果想自己駕駛穿梭艇去野外撒個野，也不是不可能，連上腦機，想怎么快怎么快，就算要撞山，也會自動剎停，不過高度被限制在距地面10米以下。

　　幸好市政廳只敢強扯一個理由限制啟動穿梭艇，但不敢利用城市智腦把居民鎖在家中，那樣肯定會違反居民自由法案。

　　開不了穿梭艇根本不是什么問題，要出門游行的人們有自帶的交通工具，腿，走上多遠也沒關(guān)系。

　　不少人用訊通器在面前全息投影了一塊畫面，上面是自己要主張口號，全息投影畫面只有0.5平方米大小。有人嫌全息投影畫面光色暗淡畫面太小，一點氣勢也沒有，于是用紙板布條做了各種各樣的口號牌。

　　涂安然兩手空空地跑出來，她隨著一股人流往前走去，身邊是花樣百出的標(biāo)語，“拒絕換體”！“我要知情權(quán)”！“還我靈魂”！“地球人要團結(jié)”！“趕走外星人”！“動用核武器”！......

　　也有人趁機打出跟換體逃離地球毫不相關(guān)的標(biāo)語來刷存在，“全面推廣素食”！“貓咪最可愛”！，人群中有個家伙舉的牌子上竟然寫著“我要離婚”!

　　人們從四面八方涌來，越聚越多，把街道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邊走邊喊口號。沒人組織，每個人喊著自己的口號，雜亂無章地比拼著嗓門，有兩個人因為各自看不慣對方的口號，在一旁扭打起來。

　　涂安然辯了辯方向，大概是往市政廳去的。

　　快到市政廳門口大廣場的時候，隊伍已經(jīng)沒法前進了，廣場上擠滿了人，喧鬧無比，踮起腳尖放眼望去，黑壓壓到處都是人頭。周圍的商店燈火通明，店主們把自家售賣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水食物零食都有，還不收錢，供游行聚會的人自行取用，這是要把聚會支持到底的節(jié)奏。

　　很久沒見過這么大的場面了，來晚了的涂安然興奮起來，她腦海里又蹦出狄更斯的名句“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正為進不進去發(fā)愁的時候，旁邊有人捅了捅她的后腰，不是別人，是冷夏天，涂安然一看連衫帽下清澈的大眼睛就認(rèn)出來了。

　　涂安然高興地一把抱住冷夏天，她很高興冷夏天安然落地，來不及問什么，冷夏天拉著她的衣袖拽她走。兩人在人群中穿來穿去，艱難地擠進到一家店鋪門口，這家店鋪門倒是關(guān)著的。

　　是家藥店，冷夏天按著對講器喊道：“慕容姐！開門呀”

　　一個甜美的女聲從應(yīng)答道：“二夏？”

　　“是我，是我。”冷夏天答應(yīng)到，跺了跺腳：“快開門，慕容姐！”

　　門悄無聲息打開，冷夏天拉著涂安然剛進去，門在身后悄無聲息關(guān)上。跟街上的人潮相比，店鋪里冷冷清清，四周墻壁是淺淺的條紋灰色，配著灰亮的冷色燈光，竟然看上去有點恐怖的感覺。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涂安然眼前出現(xiàn)了一位身穿白色緊身彈力皮裝的中年美婦，除了幾顆金色的紐扣點綴，皮裝和高跟鞋都是純白。白，真白，一抹亮眼的彩色，是中年美婦的朱唇。

　　涂安然自己就長得非常漂亮，但她驚訝于眼前中年美婦白皙的皮膚和冷艷的氣質(zhì)。

　　“快，我來介紹一下。”冷夏天拉著涂安然三步兩步走到中年美婦跟前，“這是我慕容姐，這是安安姐。”冷夏天指了指涂安然，吐了吐舌頭。

　　“調(diào)皮鬼，又把什么人帶我這里來了？”被稱為慕容杰的中年美婦并不看涂安然一眼，睥睨了一眼冷夏天。

　　“好姐姐，我怎么會把亂七八糟的人帶來嘛。”冷夏天抓住中年美婦的胳膊搖了搖：“今天晚上可是安安姐姐救了我噢。”

　　聽聞此言，中年美婦這才正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涂安然，淡淡說到：“是你救了二夏呀，那很好。”聲音說不出的好聽，溫溫潤潤的，涂安然聽著也覺得通體酥軟，彷佛聲音柔柔軟軟就纏著她。

　　她無法把這溫潤柔和的聲音和中年美婦冷艷的外表統(tǒng)一起來，反差實在太大，單聽單看其中一樣都好，合起來卻感覺耐受不住。

　　中年美婦似乎知道冷夏天的來意，向后擺了擺手，輕輕哼道：“快爬去吧。”說完便轉(zhuǎn)過身去。

　　“好嘞，慕容姐。”冷夏天答應(yīng)一聲，拉著涂安然往后面走去。店鋪后面是儲藏室，堆滿了醫(yī)用器具藥品的箱子，中間留著一條窄窄的通道。

　　涂安然跟著冷夏天后面了幾步，不禁回身看了一眼中年美婦，中年美婦正抱著手，嘴里斜斜叼著一根煙，正看著他她們倆，目光冷冷面無表情。她在經(jīng)過時，瞥見中年美婦左手無名指的指腹上也紋了小小的海鷗，但不是一只，是兩只。

　　冷夏天撥開儲藏室墻角的幾個箱子，然后輕輕一推，居然是一扇小門，里面是一架梯子。

　　“來，跟我上去。”冷夏天沖涂安然擺了擺手，拉亮梯井里的燈。“我慕容姐挺酷的吧？”冷夏天一邊爬一邊給涂安然介紹，“別看她冷冰冰的，她心腸可好了。她叫慕容半夏，我叫冷夏天，所以啊，朋友們喊我二夏，喊慕容姐半半。”

　　“慕容半夏？”涂安然明白過來什么，問道：“那慕容姐是個醫(yī)生？”

　　“對啦，安安姐你也很聰明啊。”冷夏天由衷地夸到，“半夏是藥材，她自己改名叫半夏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問她也不說。”

　　不一會兩人爬到梯子頂端，上面是間小小的閣樓，閣樓的窗前架著一架望遠鏡。

　　“為什么不直接去屋頂？”冷夏天問道：“要躲在這個小閣樓里？”

　　“你記得十年前的市政廳槍擊事件不，那之后市政廳周圍的屋頂都不讓上了。”冷夏天提醒她。是有這么回事情，十年前一個對新市首不滿的人，在市政廳舉辦的新市首歡迎會時，趴在市政廳廣場附近的屋頂上伏擊了這個可憐的新市首。自那以后，后來居民調(diào)查法案里都不允許市政廳附近的屋頂上能夠有人隨意停留。

　　“關(guān)鍵還有這玩意。”冷夏天拍了怕望遠鏡，是架高倍望遠鏡，能把廣場上任何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時候廣場上人山人海，幾個高桿太陽能氘金屬鹵素照明燈把廣場照得明晃晃。

　　涂安然看到廣場四個角上各有一大隊的警巡穿著黑色制服頭戴錚亮頭盔，手里端著防爆盾牌，列隊站著，隊列兩邊是閃著藍白光的警巡艇，廣場上空幾艘警巡艇不停來回梭巡，觀察著人群。

　　人們已經(jīng)不滿足于站在廣場上鬧哄哄一團。有人提議要市首出面來發(fā)表情況通報，但提議遲遲沒得到市政廳的回應(yīng)。

　　廣場上什么職業(yè)的人都有，專門搭設(shè)建筑施工外架的公司開不了穿梭艇，硬是推著幾十輛小推車送來一大堆鋼管和扣件，人們幾下就在廣場中央搭建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舞臺，為了讓更多人看到，臺子搭得很高。

　　另外幾批人忙著在臨時舞臺上鋪上地板擺上桌子，音響話筒聚光燈大都拿到舞臺上來，幾個音響愛好者甚至打算爬上高架燈桿上去安裝遠程傳送擴音器，結(jié)果被警巡給帶走了。大屏幕就簡單了，直接全息激光投影到天空，站在后面的人也可以通過看天空大屏知曉舞臺上發(fā)生的事情。

　　忙碌而無序的人們一旦確認(rèn)了要做的事情，就變得異常有序起來。涂安然從望遠鏡觀察的時候，舞臺就快要搭好了。

　　又經(jīng)過一陣子手忙腳亂的調(diào)試，所有的燈光音響大屏都能夠正常使用，舞臺也搭得夠結(jié)實，幾百個人站上去也沒關(guān)系。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到了話筒前，清了清嗓子：“居民們！桃源市居民們！”

　　大喇叭里發(fā)出了巨大聲響，廣場上一下安靜下來，不少人拿著訊通器全程在VR社區(qū)里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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