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人？

        我轉頭看去。

        一個穿著墨綠色袍子的男人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眉眼有些熟悉。

        沒等我看仔細，他沖我微一點頭，錯身越過我，去了黎叔三人身邊。

        他蹲下身，在黎叔頭頂，脖子，還有心臟的地方動了什么手腳。

        等他收回手的時候，我就看見黎叔腹部猛的一沉，喉嚨里發出一聲深沉的腔鳴。

        仿佛被人打了一劑復活藥水，立馬從“行尸走肉”狀態變成了活人。

        有表情，有呼吸，有動靜的活人。

        可以稱之為：黎叔醒了。

        黎叔醒了之后，第一時間就是抱著自己新添了傷口的手臂悶哼，一聲一聲悶哼像胸腔和喉腔的共鳴，像一只睡醒了的野獸。

        他抱著手臂，抬頭掃視了一周，當看見我的時候扯了扯嘴角，難掩痛苦的說：“原來是你！”

        我點頭，卻被他的眼神刺的往后退了一步。

        盡管他現在是階下囚，但并不能抹滅他的本性，狐貍也是一種很兇猛的動物。

        我往后的動作，取悅了他，呵呵笑著，卻說：“果然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早知道我就該直接殺了你。”

        沒錯，當初黎叔要是直接殺了我，現在大概正拿著大筆的錢在什么地方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

        哪知道因為貪念，以為留下我可以得到更多，卻沒想到竟然讓自己栽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說能不能吞下，就算吞下了象，蛇最終的下場也是把自己的肚皮撐破。

        我也笑，笑他貪得無厭，終害己。

        不過，細想還得感謝他的貪婪，不然我現在可能只是一柸骨灰。

        那個綠袍人在我和黎叔說話的間隙，在老二和鴨子身上同樣動了什么手腳。

        兩人接連“活”過來。

        之前我以為他們三人那樣半死不活的狀態，以為是被蕭凱他們折磨出來的，原來另有玄機。

        不過這一手還真厲害，不用綁著他們，鎖著他們，連看守的人都不用，完全不用擔心他們會逃跑。

        鴨子醒了之后，是最鬧騰的，一會求饒，一會咒罵。

        聽他罵人用的詞語，就知道他這次醒過來比我剛進來時看見的要清醒許多。

        蕭凱嫌吵，沖那綠袍人示意。

        綠袍人點頭，一腳踹在鴨子身上，讓鴨子趴在地上半天沒有動靜，他舉起手里的細針，猛的扎在鴨子脖子上。

        鴨子猛的抬手抓住自己的脖子，上面青筋鼓起，像有一只蟲子在他的血管里游走。

        鴨子的臉正好對著我，剛剛綠袍人一針下去。

        我看著他的臉，意識到我這么多年對“痛苦”兩個字有誤解，看他的表情，我才深刻明白了什么叫痛苦。

        我看了這一幕，不自覺的往后退，看著那個綠袍人站起身，手里還拿著幾根針，更是往后退了好幾步。

        最后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咯著腳了我都沒理會。

        就這么站在原地，不停的順著自己心口，它正“砰砰砰”狂跳著，被鴨子臉上的神情嚇的。

        然而腳下踩著的東西突然動了，沒防備，嚇得我“啊”一聲尖叫。

        屬于女人的尖厲叫聲，在這樣的深夜里還是有些瘆人的！

        “閉嘴！被踩的是我，你還有臉叫！”

        蕭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沒等我轉身去看，就被他推了一把。

        原來剛剛踩的是蕭凱的腳，到現在他的鞋頭都還是凹下去的。

        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生氣。

        我現在已經生了要走的念頭，確定這三個人確實在承受著比我之前還要痛苦的折磨，我覺得就沒有在待下去的必要了。

        一來，我在這兒根本沒有什么用。

        二來，我記得自己再看下去，以后的夜晚，噩夢會被今天看見的這一切給承包了。

        我不想以后每天都在夜里看見他們猙獰可怖的臉。

        想到這，我悄悄摸摸的轉身往外走，盡量保持貓一樣的輕巧，不發出任何聲音，不惹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某些人好像后腦勺也長了眼睛一眼。

        語氣淡淡，聲音緩緩：“去哪啊？讓你走了嗎？”

        我頓住腳，轉頭看了一眼，蕭凱的后腦勺對著我，連眼神都沒給我一個。

        轉回身，抬腳，還沒踩下去，就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依舊是頭發！

        拽頭發的依舊是那個人！

        蕭凱！我禿頂才甘心嗎？！

        實在沒忍住在蕭凱手背上撓了一把，在他動氣之前又立馬縮回了利爪，變成了一只乖巧安靜的小貓咪。

        眨著萌萌大眼，噙著笑，對蕭凱恭敬的請示：“蕭總，時間不早了，我能不能早點回去睡覺？我還是一個傷員，醫生囑咐我要早睡早起。”

        傷員兩個字我咬的特別緊，不怕蕭凱知道，我這番話的重點就在傷員兩個字。

        蕭凱笑著點頭：“我知道你是傷員，但是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留下來？我這就是在滿足你這個傷員的愿望，我這老板都體恤下屬了吧。”

        他也學我重重咬字在傷員兩個字上，意思很明顯，不作不死。

        剛剛讓你走，你非要留下，現在想走？老鼠洞都不讓你鉆！

        更何況，我剛剛還撓了蕭凱一爪子，當時他沒有什么表現，但是不妨礙他默默記小本子啊！

        我笑嘻嘻的拍他馬屁：“是是是，蕭總是這世界上最體恤下屬的老板了，如果能讓我這個傷員員工回去睡覺，就更好了，呵呵。”

        蕭凱聞言看我，面無表情，眼神也毫無波瀾。

        就在我以為自己的馬屁拍成功了的時候，他突然沖我一咧嘴，“呵呵”兩個字，毫無波動的從他嘴里吐出來。

        我就知道，自己想走是不可能了。

        不僅沒走成，還被蕭凱一把拽在身邊，這個位置看戲的視角那叫一個絕佳！

        縱觀所有，掌控全局。

        果然，一個人的身份決定了他應該站在什么位置。

        我在旁邊看著，看著蕭凱一聲令下，就傳來黎叔三人痛苦的哀嚎聲。

        他們地上翻滾著，咒罵著，或指天罵地，或痛苦求饒。

        這一切，對蕭凱來說，除了覺得刺耳沒有任何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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