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蛛絲馬跡

東官胡同在城東，與清平侯府相距甚遠。

若是每月十五都要外出去東官胡同的話，一來一回免不了要耗去一日。

在清平侯府這種鼎貴之家，私自外出一日可不是小事，因此，必是有十足理由在十五那日出府的。

蘭芝點頭應是。

自家姑娘吩咐私下里打探，那便是不能聲張的，何況說不上還有幾個漏網之魚，不能打草驚蛇。

這般想著，蘭芝直到入夜各院子里的婢子都回房準備歇下才有動作。

藍蓮自外頭回來時，已是深夜。抱著一個灰布包袱避開人，藍蓮快步回了容華苑。

為了不漏痕跡，藍蓮幾乎走遍了城中各家藥鋪，一家藥房只買一味藥材。

王寧錦接過包袱緩緩打開，用量她粗略估算過，大致能磨出十顆藥丸。

藍蓮支開小廚房里的廚娘，王寧錦趁夜摸了進去，將門窗都掩蓋嚴實，適才開始磨粉制藥。

藥葉磨碎成粉，以劑量調配在一起，磋磨成丸，王寧錦揚起衣袖摸了摸額上的細汗。

半晌，終是舒了口氣，從灶臺邊拿過一個白玉瓷瓶，將十顆丹丸放了進去。

仔細將地上的殘渣收好用紙包了起來，王寧錦才推門出去。

將紙包遞給藍蓮由她尋個無人的地方燒掉，王寧錦只身朝柴房走去。

滿月手不能動，口不能言，關在柴房中足有小一日的光景。

聽見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滿月的神色霎時兇狠起來。

王寧錦推門而入，柴房里漆黑一片，自懷中取出火折子走到破敗的桌邊將燭臺點上，適才去瞧倒在柴草堆中的滿月。

“滋味如何？”王寧錦挑眉。

滿月惡狠狠地瞪著王寧錦，瞧那模樣像是恨不能將她給活剮了似的。

王寧錦側眸，瞧見桌上還有個茶壺，伸手提了提。

有水。

在滿月兇惡的目光下，王寧錦信步上前，扯下滿月口中堵著的破布。

滿月眸光一閃，齜牙咧嘴地便欲咬舌自盡，王寧錦手懸在她的下頜上，滿月才有動作，便覺得下頜上一陣劇痛。王寧錦捏在關節間，借著巧勁兒直接將頜骨扯得錯位脫臼。

“我說過，你死不成了。”

滿月眸光恨恨，想咬舌自盡，下頜偏偏用不上一點力。

王寧錦揚了揚手中的瓷瓶，笑說道。

“給你帶了吃的，嘗嘗？”

聞言，滿月目光中有一剎那疑惑，便聽王寧錦柔聲解釋。

“不是毒藥，我怎么舍得讓你死呢？”

“是能讓你開口的藥。”

王寧錦傾身上前，朱唇貼在滿月耳際，語聲極輕柔。

滿月下頜被王寧錦鉗住，聞言死命地晃頭諾蹭著身子向后退。

王寧錦不緊不慢地拔掉瓷瓶的瓶塞，倒出一顆烏黑的丹丸，食指輕輕銜住丹丸在滿月不安的目光中朝她唇邊送去。

回身兒取過茶壺，壺嘴對準滿月微張的口將水灌了下去，味道腥重的藥丸就著水順進滿月的喉嚨，滿月拼命地咳嗽，涕淚縱橫也未能將藥丸咳出來。

“沒有經驗下手重了些，你多擔待。”

王寧錦將茶壺端正地擱在桌上，便折身朝外走去。

一顆藥丸下肚半晌也不見什么異樣，滿月原本還提著的心適才稍稍放下，折騰了許久一陣困意襲來，滿月眼皮極重地垂了下去。

隔天，寒食有了消息。

金吾衛左翊中郎將尹回親自登門，身后并幾個披甲拿劍的金吾衛兵，共抬一個擔架，白布遮蓋，只露出一雙黑布靴。

暉叔將人迎進府里便差人來請王寧錦，一來一回前后只不到盞茶光景兒。

“九姑娘。”

尹回見王寧錦進門，擱下飲了半盞的茶，起身朝王寧錦拱手。

王寧錦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地上平置的擔架上。

“此事辛苦尹中郎了。”

尹回連忙擺手：“舉手之勞，何況護衛汴京巡防，本就是卑職職責所在，若九姑娘沒旁的吩咐，卑職這便告退了。”

王寧錦偏頭：“暉叔親自送一下吧。”

暉叔聞言恭敬地將人引著送出府去。

王寧錦上前掀開遮蓋的白布，擔架上躺了個年歲不大的少年郎，正是素日里與王寧塵同進同出的寒食。

寒食一雙眸子瞪得滾圓，脖頸上有一條極猙獰的傷口，前襟染滿血污。

看傷處，下手之人力道拿捏得極好，一刀并不致命，只是割裂血管致鮮血噴涌，看模樣寒食該是血流盡致死。

王寧錦伸手覆上寒食瞪大的雙眼，動作極輕地將他的眸子闔上。

終歸他是受了王家的拖累，下手之人對王家存了多大的恨意，才會這樣折磨一個隨侍在王寧塵身邊的少年人。

王寧錦嘆了口氣，仔細在寒食身上查驗。

寒食雖年歲不大，但腦瓜兒轉的極快，為人素來機靈。

若是兇手并未將他一擊致死，以寒食的心性，定會找契機留下些蛛絲馬跡。

摸索了半晌，一無所獲。

寒食衣裳完好，手上亦是干干凈凈，什么也沒留下。王寧錦蹙眉，又仔細在寒食身上翻找了一陣兒，再度掰弄寒食僵硬的手時，指尖一顫。

抓過寒食的右手，王寧錦伸手按了兩下兒。

寒食的小指已斷。

王寧錦方才掰開他手的力道并不大，絕不會將寒食的手指折斷，那這傷便是寒食死前留下的。

腦中回想著方才寒食握手的姿態，左手隨意地放著，右手握得異常緊繃，小指叫他壓最下頭，擱在掌心處。

一眼瞧上去，像是……

只有四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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