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自取其辱

周遭看著他們的眾人頓時覺得失了言語。

兩人并未多作言語，也未見有多余的動作，只是一個俯首，一個仰頭。

便叫人心頭生出一股地老天荒之感。

容軒手握成拳，擱在桌沿上。

東平郡王似是不經意間一瞥，旋即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不著痕跡地彎起唇角。

王寧錦拍落頭上的手，四下里望了一眼。

“將你安排在哪兒好呢？”

依著王寧錦的意思，姬塵原也不喜喧鬧，王寧祿高中自也犯不上來湊這份兒熱鬧，便沒給他單列出席位來。現下卻是有些犯了難。

姬塵笑意溫潤，有些無奈道。

“旁人你都安排得穩妥，倒將我忘得徹底。”

聞言，王寧錦難得老實地沒與他嗆聲，顯然也覺得這樣的場合有些對不住他這尊大佛。

“還如以往一樣，沒良心。”

姬塵看著她漸漸皺起來的小臉兒，終是不再逗弄她，伸手在她眉間輕輕地按壓了兩下兒，將她蹙起的眉心撫平。

“來時與祖母商定過，坐在家宴中。”

姬塵低笑開口，語聲愉悅。

“家宴”二字由他說來云淡風輕，但落在園子里旁人的耳中，不由得驚得人瞪大了雙眼。

雖說姬塵與王寧錦有婚約在身，但尚未行過大婚之禮，一切還未成定數。便如君行昭與王寧錦，背了十數年的婚約還不是說毀就毀了？

今兒個這樣的場合，汴京城大半地勛貴都到清平侯府恭賀，若是姬塵坐在王家的家宴席中，無疑于禮制不合。

在瑯琊王氏這等世代書香名門中，家風禮制尤為緊要。

便是如此，太夫人依舊應承下，可想而知王家對姬塵這個準女婿該是滿意到了何種程度。

“你倒知曉給自個兒尋個好靠山。”

王寧錦橫了姬塵一眼，這人愈發愛捉弄她了。

兩人言笑間，姬塵的眸子始終未從她身上移開。

“塵世子不介意與我同坐吧。”

正在這時，容軒驀地開口。他一出聲兒，頓時引得眾人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打量。

雖說塵世子與九姑娘婚事兒傳得人盡皆知，可當初也有消息傳容世子亦是想求娶九姑娘的。

現下這當口兒容世子開口，怎么瞧都是來者不善。

“容世子相請，我自然不會拒絕。”

姬塵牽著王寧錦的手微微用力，將她未說出口的話打斷。

王寧錦定了定心思，揮手向蘭芝吩咐將容軒所在席位重新擺碟，將王寧祿與姬塵對調。

這樣一來，姬塵的位置與容軒緊挨著。

容軒眸光專注地瞧著王寧錦從容安排，可她卻自始至終都未瞧他一眼。

日近晌午，太夫人行于最前頭，身后并著一幫衣飾華貴的婦人，一道兒朝園中走來。容華苑沒有掌事嬤嬤，一應事體皆由藍蓮做主。

她不慌不忙地招手喚過幾個模樣俏麗的丫鬟引著各位夫人姑娘落座，安排妥當后，才規矩地回到王寧錦身邊兒去。

太夫人目光掃過，覷見容軒與姬塵含笑比肩而坐，眸光閃了閃旋即便恢復如常。

“王五公子才華過人，一朝高中，真是難得的喜事兒，妾身在此恭賀太夫人了。”

率先開口的是趙夫人。

趙太傅一家兒與清平侯府本就走得極近，且趙夫人身負個一品誥命的名頭，身份貴重自不必說。

太夫人含笑如常，四太太與王寧祿則是半舉茶盅起身回禮。

有趙夫人作先，旁的人也紛紛起身恭賀，談笑吹捧起王寧祿來。四太太樂得合不攏嘴，聽著極為受用。

“今兒個這樣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見二公子？”

“……”

園中一片談笑聲霎時叫這一句話兒給凍住。

清平侯府同回春堂的事鬧得那樣大，布告貼得滿汴京城都是，這個節骨眼兒上提起這茬兒來，不是成心給人添堵么？

有人悄悄去瞥太夫人，果然見她已沉下臉來。

王寧錦歪坐在太夫人手邊兒，藍蓮立在她身旁依著她的口味往碗中布菜。

正心念著藍蓮的手藝不如姬非白，便聽見這么句不中聽的話。

王寧錦斜睨了眼鄰桌開口的婦人。

丹鳳眼，吊梢眉，是個風韻猶存的美人兒。王寧錦勾了勾唇，鴻臚寺少卿袁道遠的夫人，慶國公的嫡親妹妹。

亦是那被處了宮刑的袁世才之母。

“今兒個是我五哥的好日子，我哥哥來與不來有什么要緊的。”

袁夫人氣色不佳，想也知道是為她那不爭氣的兒子。

聽見王寧錦悠悠然開口，一臉的慵懶愜意，袁夫人便氣不打一處來。

想也不想地回嘴。

“不知二公子是自個兒不想來，還是不方便來，說來也難為了侯夫人，近些日子二公子出了這樣大的事，心力怕也不濟，難怪要將掌家之權交到九姑娘手上。”

大太太聞言凝起一對柳葉眉，面泛薄怒。

王家其他人臉色也難看了幾分。獨王寧錦覷了眼袁夫人，氣定神閑道。

“同時天涯淪落人，袁夫人何必陰陽怪氣兒地戳我母親的心窩子。”

“不過，在您跟前論起慘來，我王家可自愧不如，畢竟我哥哥雖傷了腰骨，可到底還不至于絕后不是？”

王寧錦素來性子乖張，本是一番羞于啟齒的話自她口中說來倒是順理成章起來。

四太太叫袁夫人氣得險些一個倒仰，眼下她也瞧出來了，這袁夫人哪里是來恭賀的，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王寧祿大喜的日子偏提起王寧塵的傷來，這不是誠心給太夫人心窩子上捅刀子么！

四太太眼下只盼著別叫太夫人和九姑娘遷怒到自個兒兒子身上就好。

“九妹說的是，總歸二哥還是咱們王家的正經主子，有二哥在，誰也越不過他去，不過小袁公子處境可就不大樂觀了吧。”

王寧姣取過帕子壓了壓唇角，跟著笑說道。

“我瞧袁夫人年歲也不小了，且聽聞袁大人府上還有幾位庶出的公子，不如夫人回去與袁大人打個商量，接個庶子擱在自個兒名下教養著，也好給自個兒六條后路。”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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