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宮門相遇

這日天亮的似乎格外早，整個兒汴京城內家家張燈結彩。

尚未及卯時，家家戶戶便開門忙活了起來，清平侯府里頭的丫鬟婆子亦是忙作一團。

王寧錦著一身兒宮裝衣裙，配以一套赤金紅石榴頭面，派頭極為鄭重。

“九姑娘，太夫人差奴婢來大過招呼，她身子不適，今兒個便不入宮了。”

劉嬤嬤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王寧錦整理衣裙的手微微一頓，心頭了然，于是偏頭朝門外回道。

“好，祖母身邊兒少不得人看護著，母親與幾位嬸嬸不妨也留下照顧著吧。”“奴婢這就去傳話兒。”

外頭的劉嬤嬤應得極為干脆利落，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王寧錦唇角微彎。

“姑娘笑什么？”

蘭芝揚手將王寧錦發間有些歪斜的步搖扶正，不解地問道。

王寧錦垂眸笑了笑：“走吧，別叫八姐她們久等。”

還如往常一般，王寧錦落在最后一個兒，旁的王寧姣同王寧怡不敢耽擱，早早地便到門口候著。

王寧怡雖出身三房，但到底是瑯琊王氏的頭一個姑娘，身份貴重。

王寧姣原先身份雖微末，但有楚相府在身后撐著，自也算得上貴重了。

今兒個是太子殿下與塔娜公主行大婚之禮的日子，能入宮觀禮的非富即貴，自然少不了她們兩個兒。

“九妹來晚了，該罰。”

王寧姣笑著上前，極為自然地挽上王寧錦的手臂。

王寧錦撇了撇嘴，笑道：“我歷來就是這么個德行，誰叫你們兩個死心眼兒，忒勤快了。”

“你還倒打一耙起來了！”王寧怡搖頭失笑。

姐妹三人有說有笑地上了馬車，車夫揮手一甩鞭子，馬兒噴著粗氣便揚開蹄子朝皇宮的方向跑去。

王寧姣伸手打起垂著流蘇的簾子，伸頭朝后頭望了兩眼后才開口。

“怎么不見祖母和大伯母？”

“祖母身子不爽，我母親和幾位嬸嬸留在府中看護了。”王寧錦語氣隨意，瞧她那氣定神閑的模樣，王寧姣與王寧怡相視一眼，心下皆是明了。

“只是，今兒個這樣重要的日子，咱們清平侯府去幾個小輩，怕會落人話柄。”

王寧怡素來持重，行事循規蹈矩，不由得有幾分擔心。

王寧錦笑了笑，緩聲道。

“上回選妃宴上演了一出兒鬧劇，祖母不待見太子殿下，又有什么稀奇的，總歸這樣的日子，我能到場，便已是咱們王家大度了。”

聞言，王寧怡心中的擔憂不僅沒有消減，反而愈發濃重了些。

心里直念叨著，千萬別在今日鬧出什么亂子才好。

王寧姣眸光悄然閃了閃，旋即便垂首掩飾下去。

不論是瑯琊王氏嫡女的這一層身份，還是王寧錦從前與君行昭的婚約，都叫她格外矚目。

因著，清平侯府的馬車一到，周遭的目光便聚焦過來。

王寧錦由藍蓮扶著下了馬車，渾不在意地朝東華門內走，王寧姣與王寧怡一左一右，緊隨其后。

“九姑娘。”

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王寧錦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回過身兒望向開口之人。

“謝二姑娘，這可巧了，你不在崇文侯府為謝三姑娘送嫁，怎么反倒跑到這兒來了？”

謝嘉柔穿了一身兒鵝黃色宮裝，裙擺逶迤拖地，端得是尊貴雍容的派頭。

聽了王寧錦的話兒，謝嘉柔淺淺一笑，提起有些寬大的裙擺信步而來。“欣兒那頭兒自有我母親守著，輪不到我掛心，九姑娘若不嫌棄，咱們一道兒可好？”

王寧錦細細地端詳起謝嘉柔溫婉淺笑的小臉兒，半晌，才輕輕一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謝二姑娘既如此說了，我有什么不樂意的？”

話落，兩人便當真旁若無人地說笑著一道兒朝東華門內走。

這一幕著實叫周遭存了看熱鬧心思的人實實在在地驚了一跳。

九姑娘與謝二姑娘歷來不對付，這是人人都睜眼瞧見的事實，怎么突然就轉了風向了？

不止是她們，便是王寧怡亦是滿頭霧水。

“欣兒之事，多謝九姑娘援手。”

王寧錦水眸半闔，微微偏過頭，對上謝嘉柔笑意溫柔的杏眸。她說的是謝嘉欣毀容之事，這點，便是王寧姣與王寧怡也知道。

可，這援手之情……

王寧錦微微勾唇，說的是她給謝嘉欣指明了“真兇”秦書菡，還是……

毀了謝嘉欣的臉？

去九華山抄了一月的佛經，謝嘉柔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王寧錦笑吟吟地睨著謝嘉柔，朱唇輕啟。

“謝三姑娘的傷，若有玉容膏輔以雪顏丹可痊愈。”

聞言，謝嘉柔的笑意霎時在眼角凝住，片刻后，才緩緩溢開。

“回頭我一定轉告欣兒，若當真能治好她臉上的傷，九姑娘便是我謝家的恩人了。”

“恩人不敢當，若用之得當，可徹底消去疤痕，若用之不當，傷口潰爛也說不準，若只用玉容膏，雖不能恢復如初，但到底臉上也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沒什么打緊的。”

對她們這些愛惜美貌的世家貴女，臉上留下半點兒瑕疵都能要了她們的性命，更別說是一道長印了。

謝嘉柔眸光閃爍，一道快得幾乎叫人抓不住的陰騭一身而過，隨即便聽她柔聲開口。

“九姑娘所言，嘉柔記下了，只是這法子九姑娘是從何得知的？”

王寧錦覷著她，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

聞言，薄唇微掀：“我這人愛惜容貌，姬非白便搜羅了一堆古籍，我碰巧瞧見的。”

謝嘉柔抿緊的唇稍有松動，像是松了口氣般，笑著開口。

“塵世子待九姑娘當真是視若珍寶了。”

“謝二姑娘待謝三姑娘也是關懷備至。”說著，王寧錦偏過頭，謝嘉柔并未瞧見她眼底的冷色與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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