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螳螂捕蟬

君行昭張了張口，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幾分。

“你是……”

“民女清顏。”清顏好聲好氣地重復了一遍。

看著她柔順的模樣，君行昭眼中的異樣適才悄然散去，旋即心底不由得涌上一抹苦澀。

他竟會覺得清顏像她？

他大約真要走火入魔了。

無聲搖了搖頭，斂去繁雜的心緒，君行昭又恢復了以往不茍言笑的太子殿下。

冷冷地掃了謝嘉欣一眼，君行昭寒聲道。“這便是你說的太子妃與人勾結？”

謝嘉欣覺察出君行昭壓抑著的怒氣，當即一個激靈，隨即咬牙道。

“深更半夜，若是太子妃問心無愧，為何要避開旁人偷偷地出宮與她見面？”

聞言，君行昭擰了擰眉頭，覷了眼一語不發的塔娜，沉聲道。

“太子妃有何話說？”

“臣妾無話可說，若殿下認為臣妾心懷不軌，只管拿了臣妾下獄便是。”

似是沒想到塔娜竟會不辨不駁，謝嘉欣面露喜色，連忙緊跟著出聲。

“殿下，這可是太子妃自個兒親口認下的，您……”

本想著沒抓到王寧錦她是拿塔娜沒法子了，沒成想塔娜竟然這般沒用，謝嘉欣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謝嘉欣眼底的得色還來不及退去，便見君行昭回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余下的話霎時給凍在了謝嘉欣的嗓子眼兒里。

君行昭不愚不傻，塔娜是大渝遠嫁過來的公主，身份本就敏.感，若是她認下“圖謀不軌”這個罪名，便是自個兒將自己往死路上逼了。

君行昭認識塔娜不是一日兩日，塔娜不會做這樣自尋死路的事兒。

果然，一旁的清顏聞言撩起裙擺跪了下去。

“民女多謝太子妃娘娘的一片維護，但民女不想因一己微末之身連累太子妃娘娘被小人讒言污蔑，請太子妃恕罪。”

語畢，清顏朝塔娜磕了個頭便轉向君行昭，深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緩聲道。

“民女本不叫清顏，而是閔顏，生于青縣，父親是青縣縣令閔文洲，因被繼母不喜賣給人伢子，最后淪落歌舞坊。”

“民女曾從人伢子手中逃出，經閭左時受過太子妃娘娘的搭救，前些時候娘娘聽聞民女淪落煙花之地便想為民女贖身，這才將民女喚來。”

清顏說得半真半假，君行昭半瞇起眸子打量著她，言及閭左時清顏臉上涌上一抹感激之色，且君行昭記得，塔娜初入汴京時的確曾喬裝在閭左治病救人。

此事只有那日選妃宴上之人知曉，涉及崇文侯府不怎么光彩的手段，因著仁慶帝明里暗里封了口，不曾傳到外頭來。

君行昭心中已然信了三分，但面上仍不動聲色地睨了眼清顏，沉聲問道。

“既如此，為何要深更半夜見面？太子妃大可直接命人給你贖身便是。”

聞言，清顏眸中閃過一分清苦，半是自嘲半是諷刺地笑了笑。“太子殿下，民女早已不是什么官家的姑娘了，民女只是個歌舞坊中的琴姬，即便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但亦是卑微如塵，若是太子妃與民女這樣的人扯上關系，旁人又會如何議論她？”

“一如您身邊兒這位謝側妃，不就眼巴巴兒地等著將太子妃從高處扯下來嗎？”

清顏這話兒說得直白又大膽，直叫君行昭愣了愣，又不得不承認她說得的確在理。

只是謝嘉欣聽著就不那么愉悅了，眼見著塔娜身份上壓了她一籌，現下連一個下等琴姬都能出言擠兌她了！

謝嘉欣怒上心頭，張口便呵斥道。

“放肆！你算什么東西，竟敢誣陷本宮！來人，給本宮打爛她的嘴！”

聞言，小雀立刻走到清顏跟前，揚手便朝親眼白嫩的俏臉兒抽了下去。君行昭在一旁看著倒也未開口阻攔，在他眼里，謝嘉欣雖不討喜，但終歸是他的側妃，實在犯不著為了一個登不得臺面的風塵女子與她爭執。

卻是誰也沒有料到小雀這一巴掌才摑下去，清顏揚手便捉住了小雀的手腕。

小雀一驚，瞪圓了眼睛要將手抽回來，這不是叫她在自家主子面前出洋相嗎？

這樣想著，小雀怒急，揚起另一只手便要揮下，清顏卻已經冷著臉開口。

“太子殿下尚未開口，輪得到側妃娘娘耀武揚威嗎？”

不知是驚于清顏的膽量還是真叫她這句話給唬到了，小雀竟真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動作。

謝嘉欣自覺叫一個下等人駁了臉面，想說要君行昭做主，可才一偏頭瞧見君行昭望向清顏時那灼灼的目光，謝嘉欣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兒。殿下尚未開口，輪得到你在我面前聒噪？

那時她在花園中撞見了他與塔娜，那日他失手傷了她，也徹底失去了她。

君行昭還記得她說這話時，眸中清冷的顏色。

便如眼下，這個清顏一般……

塔娜自也主意到了君行昭的異樣，側目看了眼清顏，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眸中極快的閃過一抹哂笑。

“罷了。”

半晌，君行昭垂眸嘆了口氣，余光瞥見跪在地上的清顏，眉頭皺了皺，道。

“起來吧。”

“贖身之事，本宮自會交給郭全去辦，天色不早了，都回宮吧。”

臨去前，君行昭留下了這么句話兒。乍一聽似是為了安塔娜的心，可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兒，仔細品品若還聽不出是什么意思，也不必在宮中混了。

“姑娘，這……”

藍蓮站在王寧錦身旁，一并將天字八號房內的情形瞧了個真切。

看到這兒，藍蓮杏目猛地瞪大，低呼道。

“太子殿下這是要……”

王寧錦黛眉緊蹙，強壓心底翻涌的惡心，寒聲道。

“先不忙，后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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